臨天亮?xí)r，香凝終于想通。她心想：我又何必一個人在此傷心。你不是總說我不理解你、冤枉你，今天我就要親自拆穿你的謊言。

香凝想到做到，將還在熟睡中的孩子抱起，一路奔下了樓，在街道上留意了許久，才等到一輛開往深暉家的雙層公車。香凝即刻抱著孩子上了車，公車環(huán)城半個多小時后才到達(dá)。

帶著孩子下了車，望著馬路左顧右盼的變得有些迷茫。雖然到過深暉家一次，但這么久了，那時又是跟著深暉進(jìn)進(jìn)出出，自己根本不用記路。如今來到他住的小區(qū)，竟是有些不知從那兒進(jìn)出。帶著孩子摸索了一陣，終于來到他家門口，按響了門鐘。屋里的菲傭出來把門打開。香凝一進(jìn)門就見到深暉的母親早已起床正在客廳的躺椅上坐著。香凝強(qiáng)忍心中的悲痛，勉強(qiáng)要孩子開口叫嫲嫲。深暉母親一眼瞧出香凝似乎一臉的不高興，忙問出了何事。

見老人家在，香凝又不忍心發(fā)火，只說孩子想爸爸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樂天被帶到此處陌生的地方，氣憤又如此緊張，嚇得他哇哇大哭。一下子說要尿尿，一下子又說要出去玩。深暉早在房間聽到孩子的哭聲，走了出來。正如香凝所料一樣，深暉根本沒去談生意，他在家陪他的老婆。

樂天只是不停的哭。深暉帶孩子去完洗手間出來說：“不如我?guī)瘸鋈マD(zhuǎn)轉(zhuǎn)吧。”說罷，深暉抱著樂天出了們。深暉的妻子隨后起了床，亦即刻跟了去。香凝只有強(qiáng)忍了傷痛，假裝陪著深暉母親聊天。

過了約半個來鐘，深暉才帶著樂天回來。孩子在樓下的游樂園玩耍，早晨還有未干的露水樂天玩到全身濕透回來。香凝又怕孩子著了涼，她決定馬上帶樂天回旅館換衣服。深暉的母親還在客套地開口挽留香凝母子說：“吃過飯再走嘛。”

香凝謝過老人家，帶著孩子出了門。深暉隨后跟了出來，也并不去安慰香凝或說半句體貼的話來，只說這下真的要去大陸，留下香凝母子獨自回去旅館。臨走，香凝對深暉恨恨地說：“你也不用來了，等你兒子的證件辦好你再來把我們母子送回去就行。”

晚上，深暉并未聽從香凝的話，依然來到她們下榻的旅館。

香凝只有問他：“你想怎么解釋。”

“不用解釋，你都看到。”深暉說。

兩個人一夜無話，互不理睬。深暉臨走時，香凝只說：“拿走我寫的去看看。”

深暉冷笑著說：“又寫些這樣的東西。”有心不拿。

“看一下沒關(guān)系吧。”香凝說。見香凝如此說，深暉才拿了離開。

香凝此刻心如撕裂般疼痛，卻找不到一個人傾訴，找不到一個方法不讓自己心痛。正難過著，深暉姐姐前來探望他們母子。香凝將這些哭訴著告訴她。深暉姐姐開導(dǎo)香凝說：“傻女子，深暉是喜歡你的，是在乎你兩母子的；他如此做，只是因為他覺得，對他妻子還有親情在，你又何必計較太多呢，”

香凝聽罷深暉姐姐的開導(dǎo)，心里似乎平靜許多。

晚上，深暉又來。見香凝不再大吵大鬧，知他安排姐姐過來勸導(dǎo)有效。就問香凝第二天要不要去送她老婆兒子上飛機(jī)。

香凝自是不去。心想：我有必要那么大方嗎？去看自己深愛的人和他的妻子依依惜別嗎？當(dāng)晚又哭了一個晚上。早上時已哭到聲嘶嘔吐。深暉只當(dāng)沒看到，避開兒子樂天，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整天，樂天居然沒有吵著要爸爸、想爸爸。自己獨自安靜的玩耍幾件帶去的小玩具。

又到晚上，深暉再來，香凝還在傷心中。深暉自去哄著孩子入睡后，自己也因累極而跟著孩子進(jìn)入夢鄉(xiāng)。

香凝此時只覺，想死又不能，想活又不能，想愛又不能，想走又不能。唯有恨自己，恨自己為何走到這一步。恨著恨著把頭直往墻上撞。

深暉從睡夢中聽到聲響。睜眼一看，見香凝又在做傻事，深暉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問：“為何還不睡？”

“我睡不著。”香凝說。

“那就陪你聊天啰。”

聊著聊著兩個人幾欲反目。深暉這才將話鋒一轉(zhuǎn)說：“其實我是非常真心愛你，可能是你不甘心而已。”

香凝此時也平靜下來，說出了她的理由。

香凝說：“剛開始我并沒有要求你離婚來娶我。只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行動，讓我太絕望，太沒有一點安全感。所以我害怕，所以我需要你給我一個名分。”

深暉只好又哄著香凝說：“會的，一定會給你名分的。你總要給我時間嘛。”

香凝知這又不過是深暉的敷衍之詞。也不再爭辯，等深暉與孩子一同熟睡，才又爬了起來。翻出深暉的記事本，在上面寫下一篇情真意切的分手信來。

深暉：

我的愛人，我全心全意愛著的人。我愿意選擇和你分手，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因為太愛。而這份深深的愛，只會為彼此帶來傷害。彼此承受著不同的壓力和痛苦。所以我才選擇與你分手。站在你的角度為你照想，知道你是很難做。你不愿選擇，不敢選擇，因為你誰都不想放棄。一邊是跟你幾十年的結(jié)發(fā)妻子，一邊是你深愛的我。你妻子的理解，你不想負(fù)她，你對我的愛又想保留。

深暉啊，我又何嘗不想就這樣一生一世地跟著你，愛著你。只是我無法做到平衡自己、麻木自己。我沒有辦法再與你生活下去。你都說我變了，我能不變嗎！或者我沒有你妻子那么偉大，我也沒有你的大度。所以，我總是在你的行為之間做出不同的舉動；想著不同的意見。你總是說我太霸道、太片面、太主觀、太直接。也許是吧，也許有時候并不是這樣，也會被我誤解成這樣。因為你給我的就是這樣的一種生活。就像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猜到你是找借口。離開我去送你的妻子，你是為了平衡她的感受。你覺得我根本是在強(qiáng)求你的思想；把不是的東西強(qiáng)加在你的身上。你說我做什么都是自以為是。深暉，你知道嗎？我這樣想，是因為你發(fā)出的信息，讓我不得不這樣想。我也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但是這么多年相處下來，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只是讓我覺得，無論你對我的感情有多深、有多真，也比不上你香港的家；比不上你夫妻幾十年的情分。你對我的在乎就是我必須接受你在乎你妻子的事實。能心甘情愿，愛你無怨無悔。

深暉，或者我真的還太年輕吧。我真的沒有那么高的情操，那么大度。大度到可以和別人分享愛人，而且心甘情愿。所以我打算退出。也希望你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想。愛了這么多年，在乎了這么多年，我只是想就算分開，還能留住一份美好。就算今生今世也不會再去愛、去結(jié)婚，讓我的心里留個美好的回憶吧。

深暉，如果我們的緣分真有那么深，也許破鏡也能重圓。如果真是緣盡，大家也好合好分。好嗎？說真的，我很懷念我們的第一次相遇。雖然當(dāng)日不是為了感情，但是你對我的尊重，對我的溫柔；你在半夜里偷偷地欣賞我。今生今世我也不會忘記。也許一次記憶就是永恒，美麗總是短暫的，現(xiàn)實才是真的。

我們總要面對現(xiàn)實，當(dāng)初我以為全心全意地愛你一個人就行。我也相信你真的那么在乎我。相處下來，我才明白，你是責(zé)任重于感情。我們之間的情分成了一種負(fù)擔(dān)。你的愿望是好的。既不想負(fù)她，又不想負(fù)我。你卻不知道，你已經(jīng)傷了兩個女人的心。我想我過得不開心，她也未必比我開心多少。這種三角關(guān)系，總是讓你左右為難。你不對我說真話，原本是怕我知道傷心。只是你卻沒有辦法做到天衣無縫，我總能猜到你的心事。所以我更痛苦、更傷心。我可以糊涂一時，但我不能糊涂一世。何況真愛本來就不可以與人分享。

也許你是男人。男人有淚不輕彈，有苦不輕訴。所以你總是把什么都看得好像沒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覺得我不應(yīng)該過分計較，太多要求。你以為我所講的事實只是我太主觀的想法。我所覺得每一件為之痛苦的事，在你心中，都不必為此大動肝火、哭天叫地。你從不向我多解釋。你的沉默，只讓我更加難過。

我真的懷疑我自己。如此執(zhí)著的愛一個人值得嗎？我已深深地知道，我們的愛只能止如此。強(qiáng)求不能，溫柔不能，深愛亦不能。你常勸我說，做人不要太執(zhí)著，見好就收。或者這就是你我性格的差異。我想你年輕時也有過執(zhí)著吧。只是隨著年齡的變化，把什么都看淡了。也許我也有那么一天，不過，現(xiàn)在的我做不到。我還是希望，愛是絕對的；分也是絕對的。你和我一起來面對吧，你不要逼我做出最痛苦的選擇，今生今世永不相見。

聽得一句話是這么說“再見亦是朋友”。不管我能不能大方到和你分手后再做回朋友，最起碼，我不想和你分手后變成仇人。樂天現(xiàn)在一天天的長大，一天天的懂事。我們?nèi)绱顺诚氯ィ粫尯⒆有⌒〉男撵`蒙上陰影。雖然選擇和你分手，也會對孩子有一定的影響，但至少我一個人吵不起來，也鬧不起來。等我最后平靜下來，我只會一心一意地愛著他、教育他。我也不是說不讓你們見面，等他長大，我自會慢慢地解釋我們分開的原因給孩子知道。

深暉，你能給我一個這樣的機(jī)會嗎？給我一個療傷、舔傷、靜心的機(jī)會嗎？我真的不想愛得如此痛苦而絕望。深暉，請你理解我一次好嗎？

再見了我的愛人。

香凝

某年某月某日

心靈感悟：你依然相信，有愛就能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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