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zé)岬牟杷疂櫇櫟臐L過喉頭,愜意而舒爽。
玉錦云不由瞇了瞇眼,這樣的日子才是她喜歡的。
中軍殿主位上那冷硬的椅子早已不見。
取代它位置的是一張極普通的臥榻,普通的木料,普通的雕花,普通的樣子。
除了結(jié)實(shí),實(shí)在是沒有一點(diǎn)的可取之處。
然而,在那樣普通的榻上卻鋪著一張極不普通的白虎皮。
虎皮珍貴尤以白虎為尊。
何況那樣大一塊白虎皮,上面連一點(diǎn)傷痕都沒有。
這樣的白虎皮得來定然極為不易,價格也定然極不便宜。
玉錦云此刻正舒服地臥在白虎皮上,從頭到腳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如一只睡眼惺忪的白狐。
任利劍般的目光朝她射來,她卻兀自斜倚不動。
“玉校尉?!被粽裼⒙暼艉殓妳s是不滿之極。
“為何鳴金?”
玉錦云緩緩睜開雙眼,臉上掛著和煦如春風(fēng)的明媚笑容,淡淡地道:“霍將軍是忘了末將的話了嗎?”
“你——,”霍振英怒道:“你一個小小的校尉,打過仗嗎?憑什么要本將軍聽你的話。”
玉錦云目光陡然一閃,臉上笑容不變卻叫人心底發(fā)寒。
驀地,自懷中優(yōu)雅掏出一面令牌。玉白的手指輕輕將令牌下火紅的瓔珞勾在指尖,婉轉(zhuǎn)纏繞。
語氣淡的幾乎沒有一絲情感:“憑什么末將也是不大清楚的。只是王爺在將這個交給末將的時候說,這玩意很管用,我說什么別人都得聽著。莫非,王爺是在騙我?”
霍振英目光焦灼在她手中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令牌上時,臉上閃過一絲屈辱,卻是不發(fā)一言。
玉錦云緩緩地道:“冬日漸近,東越國此刻仍不撤兵。憑的不過是破釜沉舟之志,想一鼓作氣拿下我并州城。然而,將近一月未有戰(zhàn)事。東越軍士氣已歇。連胤陽,生性驕傲。打過幾場漂亮的勝仗,更加目空一切。我交代你此戰(zhàn)定敗,無非是要他更加驕傲。任他有再大的本事,驕兵必敗。東越此次來勢洶洶憑的不過是一個連胤陽。這個道理,霍將軍不懂?”
霍振英雖然粗魯,卻并不蠢笨,此刻聽玉錦云娓娓道來,心中早已明了。知道自己險些誤了大事,但想著對方來歷,心中著實(shí)不甘。
只是冷哼一聲,卻不再言語。
只聽得耳邊如清泉相擊,玉錦云聲音再度響起:“霍將軍不是糊涂人。定然也是明白個中道理。但今日你當(dāng)敗不敗,已亂了我與王爺定下的計謀。那番話若是王爺說的想來霍將軍是不敢違的吧?;魧④妰H僅因為看不起末將就能置軍令于不顧嗎?可知,戰(zhàn)場無戲言?你置我鷹嘯軍50萬大軍與何地?置我鳳翎千萬百姓于何地?你是想要我玉錦云來做個千古罪人?”
一字一句直敲心間,霍振英瞬間汗透衣衫。
對面之人,容顏傾城卻狡猾如狐,無非是個以色侍人骯臟男寵。偏偏卻干凈的有如仙子。
那樣單薄的身子卻似乎有著千鈞之力,叫他一瞬間幾乎喘不過氣。
面前之人竟恍惚間與自家王爺極為相似。
終于,他低下頭,甕聲道:“末將知罪,愿領(lǐng)軍杖。”
語氣中再沒了一絲不恭。
玉錦云微微笑道:“霍將軍知罪便好。如今不比平常,實(shí)在不易重責(zé)將領(lǐng)。”
霍振英一陣錯愕,玉錦云竟然如此好說話?
“不過,不罰恐難以服眾。”
霍振英輕哧一聲,就知道那個人那么小心眼,怎么可能輕易放了他?
只聽他幽幽地道:“霍將軍既然對軍規(guī)不甚熟悉,就將軍規(guī)抄100遍交給王爺吧。”
霍振英呆了,這,這樣的懲罰真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霍振英是個粗人,從小最好舞槍弄棒,叫他讀書習(xí)字比殺了他還難。
如今叫他抄軍規(guī),還不如打他一頓的痛快。
“霍將軍可要記好了,字跡務(wù)必得工整清晰。若有一個錯字或是一塊墨跡,便加100遍吧?!?/p>
霍振英狠的咬牙切齒,粗聲道:“玉校尉還是軍杖處置吧?!?/p>
玉錦云笑的和煦而溫柔:“末將膽子小心又善,最是見不得鮮血。霍將軍是嫌100遍太少了嗎?末將倒是愿意——?!?/p>
“霍振英領(lǐng)命。”
她小巧紅潤的嘴唇幽幽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幾乎叫霍振英氣的吐血。
她善良?她膽子?。框_鬼呢吧。
不知道是誰把軍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連房間都不敢出了。
偏她與王爺又是那樣的關(guān)系,誰敢惹?
自己還是乖乖聽話的好,誰知道她狐貍一樣狡猾的腦袋瓜一會又會想出什么更加稀奇古怪的法子。
玉錦云不再言語,只用那一雙如深如幽潭的雙眸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這樣的下馬威應(yīng)該是夠了,想來以后沒人會再將她的話當(dāng)兒戲。
霍振英在她的注視下臉色越來越黑,當(dāng)然,他無法忽視中軍殿中眾人極力忍笑的樣子。
唯有懊惱的撓撓頭發(fā),對貼身的侍衛(wèi)吼道:“戳著干什么?還不去給本將軍備筆墨?誤了時辰你們替本將軍抄嗎?”
邊嚷嚷著邊頭也不回的走了。
玉錦云瞧得心情大好,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掩飾不住。
驀地,一陣刺骨的冰寒自她胸中驟然而至。
四肢瞬間僵硬如石,竟不能移動分毫。
不過瞬息之間,她的臉色已如冰般透明,呼吸更是緊窒,似乎下一刻便生生掐沒在胸中。
這樣的感覺太突然,卻叫她莫名的熟悉。
悲傷絕望,憤恨紛至沓來,如同篆刻了千年般附骨隨行。
“阿——阿卓,千里香?!?/p>
她牙齒打顫,只萬分艱難吐出這幾個字,大腦中便一片空白,不省人事。
一切發(fā)生的都太過突然,云卓賞未弄清怎么回事。
便見眼前人影一閃。
軟榻上已經(jīng)空了。
一抹玄色的欣長身影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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