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賴在祭月身上不肯下來,鼻尖都是祭月淡淡的,清爽的體香。祭月從來不擦粉,所以她的身上很干凈,沒有一點兒脂粉氣。小皇帝無聊得在馬背上自娛自樂,他抬頭偷偷看了祭月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得戳戳祭月的腹部。雖然祭月是女子,雖然她總是四處奔波,但她的腹部依然很柔軟,指尖微弱幾乎可以忽略的體溫似乎也帶著奇異的溫度。他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東西,興致勃勃得戳一下,再戳一下。
突然,小皇帝的手被一只暖暖的大手握住,小皇帝抬起頭來,撲閃著一對大大的眼睛,極其無辜的樣子。祭月輕嘆一聲,他這樣搞怪,她又不是木頭怎么會沒有感覺。祭月牢牢握著小皇帝稚嫩的小手,又目不斜視得御馬朝前。
“祭月,我本來想給你做吃的。但那些下人都不肯,連母后都罵了我好幾次,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做成,但我真想給你做吃的。”
“祭月,我今年已經八歲了。母后總是讓我親政親政,煩都煩死了。現在我每次見到她都是躲著走的。”
“祭月,過年的時候你沒有回來,皇宮里每個人都忙進忙出,很熱鬧。就我一個人苦命得背書,很可憐,這一次回來,你要好好表揚我。”
“祭月……”
“祭月”
……
小皇帝舒服得靠在祭月懷里像個八旬老太太一樣啰啰嗦嗦,嘮嘮叨叨得說話。他愜意得閉著眼睛,把在祭月不在日子里受的委屈,高興一股腦得告訴她。他從來都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但是只有祭月,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話想說,想要告訴她。
突然,小皇帝身子一傾,嚇得猛然張開眼,他慌亂得想要抓住什么。一只手先一步摟住他的腰身,將他端正得放在馬背上,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小皇帝心驚得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抬頭卻看到祭月微微蹙起得眉頭。順著她的眼光望去,只見一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硬是從守衛嚴實的侍衛中沖出來,跪在他們面前。
小皇帝歪著頭打量了這個小家伙一番,蹙起眉頭,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搶走祭月的心思了。自己好不容易和祭月在一個馬上“溫存”,這個沒有見識的小子居然敢闖過來打擾他們,膽子可真大,他定饒不了他!
小皇帝拖著聲音,裝得一派老成道,“來者何人?”
面前的小男孩掙扎著不要被兩旁的侍衛拖走,聽到皇上問話,侍衛們放開他,他便重新跪好,“我,我,我……”
看著面前這個小男孩害怕緊張的樣子,小皇帝心中甚是得意。哼哼,以前那么太傅在他面前擺足架子,從來不懼自己。下人女婢都知道自己的性子,也不害怕自己,今兒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怕自己的,小皇帝別提有多高興。但高興歸高興,自己可不能真的笑出來,要不然好不容易擺起的架子又要沒了,“我什么我,還不速速說來?”
“是,是,是。”小男孩大大得吸了兩口氣,略微鎮定下來,想著破屋里那個又窮又酸的老秀才教自己的話,斟酌著語句開口道,“我本是山東紅河縣會稽村的……小兒,姓王,名衍,大名草頭,小名狗子,家有老父老母,兄弟一人。我哥哥,姓王,名宇,大名……”
“你到底要說什么?”小皇帝不耐煩得打斷他,這人吃飽撐著來給他說他的家族史嗎?他有無父母,有無兄弟,姓啥名啥和自己有什么關系?而且,最可笑的是既然有姓有名,居然還有大名?
小男孩佝僂著身子不知道說什么,雙唇嚇得雪白,微微顫抖,他,他沒記錯,那老秀才就是這么教自己說的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錯了,已經惹得皇帝不高興,這御狀還怎么告下去?他嚇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個勁得蜷縮著身子不知道說什么。
小皇帝看著他也很郁悶,自己不過就是讓他快點說,他哭什么?他都還沒惱他打攪了自己和祭月相處時間,他都是先一步哭起來,郁悶,真夠郁悶的!
“你是來告御狀的?”一個清雅得聲音從小皇帝頭上響起,小皇帝抬頭就看到祭月溫柔的側臉,頓時小臉笑得跟朵花似地。
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聽到聲音猛地點頭,他害怕又好奇得抬起頭想要看是誰在幫他說話,只見烈火般的馬上端正坐著一個烈火般的女子,凌厲的眉宇,比星辰更亮眼的眼睛,薄薄抿在一起的唇線,極是好看,不由一下子看呆了。
小皇帝看到小男孩傻了的樣子,立即不干了,他揮舞著雙臂,嚷嚷道,“誰允許你看的?誰允許你看得?還不低下頭!你這個沒禮貌的家伙!”
一只手靜靜伸過來,十分大膽得扯扯小皇帝的還帶著嬰兒肥的臉頰,祭月好笑得看著他炸毛的樣子,“安靜點。”
小皇帝瞅瞅祭月,撅著小嘴賭氣得背對祭月,不再吭氣。哼,到時候你求我說話我也不說!
“你知不知道告御狀是要走鐵板的?”祭月淡淡問道。
小男孩抿抿嘴,“知道!”
“那好,你要告誰?為什么告?”祭月贊許得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男孩,尋常丈夫都不敢在那火熱的燒得發紅的鐵板上走,這個孩子為了父親已經不顧一切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想來他也不會這樣做。
小男孩緊張得雙手握拳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他知道自己的手心已經一片濕潤,想到病床上的父親,他的眼睛不禁一紅,道,“我要高紅河縣的知府和高家的少爺!他,他們誣陷我父親殺了高老爺,我要為我父親討一個公道!”
小男孩一口氣說完,臉漲得通紅,下意識得抬頭想要求皇上恩準,立馬聽到小皇帝急切得大喊聲,“低下頭!低下頭!”
“行了,收下狀子,過幾日皇上會來處理的。”祭月瞥了一眼跟隨的太監,立馬就有一個聽話上前接過小男孩手中的狀子。
小男孩舒了一口氣,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得隨著侍衛退到一邊給他們讓路。
祭月駕馬剛走兩步又停下,對著站在身邊不足兩米的男孩說道,“念你一片孝心,火烙就免了。”說著頭也不回得朝前走去。
小皇帝坐在馬背上狠狠瞪了小男孩一眼離開,他還是不解氣得哼哼道,“我不受理他的案子!”
祭月低頭攬著小皇帝,輕嘆一聲,“那好,我來受理。”
聽到祭月的回答,小皇帝的面色變得越發難看,想到剛才那小男孩亮亮的眼睛,小胸脯起伏兩下,才悶悶道,“他告得是御狀,還是我來吧。”
祭月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也不知誰喊了一聲,“皇上萬歲,祭將軍萬歲!”
瞬時就像一顆石子掉進了寧靜的湖泊,一層層順著風傳開去。
“皇上萬歲!祭將軍萬歲!”
“皇上萬歲!祭將軍萬歲!”
“皇上萬歲!祭將軍萬歲!”
山呼海擁,滿城高唱,那古老的城墻都在這驚天動地得吶喊聲中微微顫抖。
原來,她就是祭月祭將軍。小男孩站在原地望著走在夕陽中的那匹火紅的寶馬,滿眼金光,久久不語,仿佛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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