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女的?”祭月在前面走,金鐵牛寸步不離得緊跟在祭月身邊做賊似地小聲問道。
祭月噙著笑不置一詞。
“你爺爺的,難道現在流行女扮男裝?”金鐵牛撓撓頭,憨傻得嘀咕道,“沒想到除了祭將軍外還有女子喜歡女扮男裝。雖然你長得比祭將軍差了點,個子也矮了點,但還是勉勉強強能配的上咱們兄弟的。”
祭月掛在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只聽金鐵牛又說道,“可胸部小了點,娘說以后喂奶不好,這臀部也不大,不大好生養,你爺爺的,這可怎么辦?哎呦……”
絮絮叨叨正說的起勁的金鐵牛猛地撲街,這可是實打實得摔在地上。祭月蹲在他身邊一臉挑釁微笑得看著他,好心道,“走路時多看看路。”
雖然祭月現在的身體素質還算不得好,正面和金鐵牛這樣的武將對拼不到十招立馬咽氣,但現在祭月是趁他不備得搞偷襲,而且踢的方法和技巧都極其刁鉆,因此才能將金鐵牛絆倒。
金鐵牛爬起來,嘿嘿一笑,倒也沒生氣。
“出去出去!干什么呢!你這酒鬼欠了掌柜一兩銀子還敢來喝酒?快走快走,看你那樣兒就憋氣!”小二厭惡得將衣衫襤褸的男子趕出店門,男子狼狽得跌倒在地。
他默默站起來,像是沒聽到小二的訓斥一樣又搖搖晃晃得要進酒館。小二立馬擋在他面前,一把推倒他,厲聲道,“你再這樣我可叫人了啊!你這人真不識好歹,我家掌柜賒了你一兩銀子的酒,你還不滿足要酒喝?”
周圍已經聚集不少看熱鬧的人,對著如爛泥一樣的男子指指點點。
男子很臟,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渾身撒發一股異味。
小二拍拍自己的碰到過男子的手,嫌惡得決定等會回去要好好洗手,誰知道他的衣服上沾到過什么。他瞪著蓬頭垢面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又慢慢站起來想要朝酒館進去,這回他真耐心得伸腳就踹。
小二算不得魁梧有力,但他的一腳卻是將男子踹到石階下,滾了好幾圈。從那寬大的袍子看得出男子很瘦很瘦,幾乎只剩下一片骨頭和一張皮。
“滾!聽到沒有!要不然我真不客氣了!”說著他沖著酒館里喊了一聲,立馬出來好幾個肌肉發達的漢子。
男子捂著肚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在小兒和大漢們轉身走回酒館時,他又慢慢站起來朝著酒館晃去。
“你還敢來?!”小二真得怒了,旁邊三個漢子便捋起袖子直接將男子拖出門外,狠狠揍了一頓。
拳頭落在男子身上,腿上,胳膊上,他卻始終蜷縮著身子雙手護頭一聲不吭。
他是個啞巴,要不然,他怎么會連痛都呼不出來呢?眾人這么認為,小二也這么想。
祭月和金鐵牛剛好走過這里,祭月只是淡淡望了一眼,她并不想多管閑事,這世上可憐人許多,她救不了每一個,然而又是一個沒有上進的人,她更加不屑相救。
可是那一眼,卻生生止住了祭月的腳步。看著那個躺在地上瘦骨如柴的人,對上那雙眼神灰暗了無生氣的眼睛,她的腳再也邁不開半步。
跟在祭月身后的金鐵牛差點撞上祭月,幸好走得不快他才剎住腳,疑道,“咋不走了?”
金鐵牛雖然魯莽,倒也會看臉色,發現祭月神色不對,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嗤,這種人多了。沒啥好看的。”
“你沒有認出他嗎?”祭月緊緊看著那雙眸子,看著他蕭索得閉上眼睛,對于外界的拳打腳踢渾不在意,聲音中有了一絲顫抖。
金鐵牛仔細瞅了瞅那男子,回想以前軍隊里認識的人,好像沒有一個人身材是那么細的啊?難道我應該認識他?
“住手!”金鐵牛還在想,祭月已經先一步沖上前,將三個漢子沖開。祭月堪堪將一個漢子踢倒在地,令兩個漢子也紛紛退開。一瞧是這么個俊秀公子,又起了幾分輕視。這么瘦的小公子,撂倒他還是不在話下的。
祭月半跪在地上扶起蜷縮一團的男子,一邊將他臉上的頭發撥開,一邊沖金鐵牛喊道,“金鐵牛,不準讓任何人近我一步!”
雖然不知道祭月為什么激動,但他還是站到了祭月身邊。金鐵牛的身軀比這兩個大漢壯得多,又經過風風雨雨的淬煉,上過戰場殺過人,他一站便有一種隱隱的威勢。
“你,你們要干什么!”小二瞧著祭月的衣服質地不差,也不愿輕易得罪人。但如果是上門找茬,那不管得不得罪都不能善了。
“咦!臭死了!”
“真不嫌臟就那樣抱著!”
“看這小公子長得倒挺好看,怎么抱著這么一個酒鬼!”
“惡心死了,惡心死了!讓我碰碰都難受,別說抱了。這小公子干什么呀!”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對著祭月和她懷中的男子指指點點。
而這一切和祭月都沒有關系,她從腰間拿了一兩銀子丟給小二,背對著他道,“他的錢我替他還了。”
小二立刻眉開眼笑撿起,看樣子不像找茬就帶著三個大漢走了。
祭月拿著袖子使勁擦他的臉,他真得很瘦很瘦,印堂臉頰全都凹下去,長年營養不良使得他面無人色,蠟黃蠟黃。也許別人不認識他,但她怎么會不認得?曾經,他和她日日相伴,朝夕以對,生死相托,那時的他是如此豪情萬丈,戰場拼殺祭月第一,他屬第二!祭月從不擔心自己背后,因為有他跟在她的身后。要從背后給祭月一刀,必先要去了他的性命才能做到,只要他不死,祭月的背后永遠是安全的。
男子微微張開眼睛,迷茫得看著祭月,然后又閉上眼睛。
“你為什么會搞成這樣?為什么會搞成這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會這樣!……”祭月手指不穩得擦拭,一邊厲聲問道。
“你為什么這樣!為什么這樣折騰自己!”祭月一遍遍問道,卻沒有等來任何回答,抱著手中那幾乎成骨架的軀干,她的心一遍遍得像是烙上了鐵一般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