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離開。”歐澈明在第二個晚上醒來,醒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離開。
花香抵著房門,誓死不讓開,一副你要出去就先跨過我的尸體的神色道,“不行,媽媽交代過你不能出去!”
“姑娘,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么因為也知道現在大漢不能沒有我,還是說你是想要囚禁大漢皇上?”最后一句話,歐澈明說得有些重。他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這里背后站著什么人,可是硬要把自己留下,而且是在如此關鍵的時候,歐澈明不能讓步。
花香皺皺小鼻子,原本硬氣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楚楚可憐,兩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緩緩溢滿淚水,“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好歹是天仙樓收留了你,救了你,還讓我時時照顧你,你怎么能這樣說天仙樓?說我?”
雖然知道花香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這眼淚是說來就來,歐澈明的語氣還是緩和不少,“我沒有針對你,我也十分感謝天仙樓救了我,不過我真得要回宮了,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得媽媽說了算。”聽到皇上緩和了語氣,花香立馬止住了險些要落下眼眶的淚水,癟癟嘴道。
“那麻煩你把媽媽叫過來好嗎?”歐澈明無奈得嘆口氣。
“叫媽媽過來沒用,是月公子告訴媽媽如果你醒了一定要把你留下來。”花香撲閃著大大的眼睛無辜道,哼哼,就是不讓你得逞,就是不要一口氣告訴你誰才真正讓你留下的,花香為自己小小的報復小小得意一回。
“月公子?”歐澈明微微蹙眉,印象中他似乎并不認識有姓月的人。
站在門前的花香一個踉蹌,險些向前跌倒。門從外面被人推進,門邊站著一個看著自己略有驚訝的人。
花香擰著一臉,咬牙切齒得瞪著祭月,上輩子她欠了他嗎?為什么每次遇到她都沒好事?!花錢揉著自己磕疼的小蠻腰,氣憤道,“進門前不會敲門呀?!”
花香在這天仙樓作威作福習慣了,除了幾個特殊的人,還真沒多少人能讓她放在眼里。也許是見識太多,養成了驕縱的脾氣。
祭月一笑,神情間隱隱有一抹戲謔,“下次注意點別站在門口,別人可不會像我這么溫柔。”
花香擰著的臉更加猙獰,這還是她的錯不成?這人還講不講理了!花香氣得直跺腳,指著祭月對歐澈明大聲道,“這個就是月公子,就是他非要留下你,誰知道他安得什么心思!”
很明顯花香已經被祭月氣得口不擇言,祭月靠著門框淡笑著,“行了,出去吧。”
花香氣得嘟著小嘴,知道他們有話要說,自己不方便留下,況且這月公子還是媽媽特意交代要好好招待的人。花香不甘心也只得這樣,昂首挺胸像個勝利者一樣走出去,經過祭月身邊時,特意一伸腳踩過去,祭月看也不看,舉步走進房間,躲開了花香的“偷襲”。
這是重生以來祭月和歐澈明第一次清醒得處在一起,祭月的臉上仍然帶著可笑的面具。歐澈明當然記得這個人,那天夜里他和另一個人從自己身邊走過,以及這個特別的面具。青葉飛說這是她手下的幕僚,但他并不信,這是一種很強烈的感覺。
“月公子?”歐澈明率先開口,面對著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不知為什么歐澈明忽然覺得緊張,手心里微微出汗。
祭月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只有一個字,月,所以這樣叫我也無妨。”
他的聲音一如那個夜晚清清冷冷,似乎還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因為掩蓋的太深,所以難以察覺。歐澈明徑直走向祭月,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從心底涌出的那股悸動代表什么,明明才是第二次見面,為什么他就是想要靠近這個人?想要讓他一起……陪伴自己……陪伴自己?!歐澈明瞬間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身為帝王,這些年來他學會了許多東西,比如隨時隨地的懷疑和猜測。懷疑和自己說話的人說得有幾分真幾分假,猜測他到底站在哪條戰壕里,是敵人還是朋友,他的目的是什么。這些都是皇帝的必修課。
可是如今,面對著一個才僅僅見了兩次面,既不知道他的身份來歷也不知道他長得如何,自己卻平白生出想要他陪伴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是故意來害自己的怎么辦?想法一冒出歐澈明就立馬將它抹去,這一刻他竟然產生死在他手里都是一種幸福的感覺,這真是太黃荒謬!太荒謬了!
歐澈明站得距離祭月很近,近的幾乎貼在一起,指尖撫上祭月臉上的面具,光滑微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手指輕顫停頓一下。歐澈明的神色慢慢變得溫潤,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
“能把面具摘下來嗎?”歐澈明輕聲問道,像是撫摸著脆弱的瓷娃娃不敢用大力,也不敢用大聲。
祭月有些看不懂他眼中的神色,搖搖頭,“不能。”
就在祭月兩個字剛說完的那一瞬間,歐澈明就捏著面具往下拽,可惜還沒有拽下一寸就被一只手按住,祭月笑著道,“我說了,不能!”
歐澈明松開手,退離祭月半步,他微側著頭打量著祭月。
“聽說你想要離開?”說的是反問句,用的是陳述句的語氣,祭月緩緩道,“現在不是時候……”
歐澈明笑得有些無奈,他根本沒有聽祭月說什么,兀自反手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無奈的笑容慢慢變得愉快。他俯過身去,輕輕靠在祭月的肩窩,鼻尖縈繞著屬于她的獨特氣息。此時此刻歐澈明只想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陵城的爾虞我詐,靠在她身邊,“噓……讓我靠一會。”
祭月有些錯愕看著歐澈明的行為,不明白他這是怎么了。不過出于習慣,她還是溫柔得撫上他的后背,對于這個孩子,祭月知道這些年他背負了許多。
累了嗎?祭月在心中問道。
“我叫歐澈明,通透澈明的澈明,記住我的名字。”歐澈明在祭月耳邊說道,聽他的語氣似乎很開心。開心?他為什么開心?祭月蹙眉,想不明白,那么多年未見她真得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記住了嗎,我的名字?”歐澈明握著祭月的手微微一緊,示意她回答。
“好,我知道了。”祭月有些好笑,似乎回到了過去,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在自己懷里撒嬌的孩子。祭月一邊撫著他的后背,一邊柔聲道,“那你就這樣聽我說吧?”
“嗯。”歐澈明從鼻腔里發出一個音,完全是陌生的氣息,卻仿佛可以浸潤心靈,放自己一直漂浮的心找到一個落點。
人和人之間有些東西是難以說清的,尤其是感情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也許上輩子他和他曾經牽扯不斷,所以今生初次相見才會出現莫名的悸動吧?歐澈明趴在祭月肩上如此想著。
祭月徐徐開口,極其冷靜而條理清晰得說道,“這次你中毒和遇刺這兩件事牽扯非常廣,下毒的人還沒有找出來,殺你的那些人有一些眉目,不過最終到底是誰下得手,如何泄露消息暫時還都沒有查出。你在這里,目前這個消息沒有泄露,只有幾個人知道。青葉飛和祭曉幫你穩住宮內,雖然很多大臣要見你不過都給她們擋了回去;莫言少正在調動兵力,把皇宮嚴謹防范起來;王衍已經醒來,在幫你應付那些吵著要見你的大臣,情況看起來似乎很不好。不過情況越糟糕,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都會按捺不住,一些隱藏的人都會先后冒出頭來。你不露面,誰也不會知道你現在怎么樣,我們要等著那些人全部跳出來然后再一網打盡!這次中毒事情也算我們的契機,我們可以……”
祭月絮絮叨叨得說著,歐澈明閉著眼聽她說話,聽他分析著時局狀況,莞爾一笑。青葉飛,祭曉,莫言少,王衍,這些名字她可真一叫一個順口,他們哪一個不是位極人臣有著極其顯赫的身份地位權勢?她倒好,喊名字喊得跟個蘿卜白菜似的,一點尊敬都沒有。
不過……有什么關系呢?皇后?太后?將軍?這些名字他從小聽到大聽得耳朵都生繭了,乍一聽到一個人直呼其名這感覺很新鮮,一點也不壞!
“叫一次我名字吧?”
祭月微愣,她在認真得說著當前緊張的局勢,應對的方法,他突然這么來了一句,這是什么意思?祭月的腦子難道當了三秒機,只聽歐澈明不依不撓得又重復了一遍。他直起身子眼睛大大的看著祭月,似乎……很期待?
“皇上?”
歐澈明搖搖頭,一字一頓很認真得讓祭月學著他的發言,“歐,澈,明。”
“我知道你叫歐澈明。”祭月的眼角隱隱抽搐,這破小孩可是她一手看著長大的,她會不知道他的名字?讓他不厭其煩得一遍又一遍重復?還是他覺得自己智力有問題記不住他的名字?想到后一種猜測,祭月額頭的黑線又掛了兩根,她覺得她是真得有些看不懂現在這個皇上了。
等祭月從歐澈明房間出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歐澈明答應目前住在這里,哪里也不去,臨走前,歐澈明還一直拉著祭月的手不肯松開,問他和白羽是什么關系。她真得很懷疑他今晚他到底有沒有好好聽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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