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廳中星星點點的燭光依次點亮,明亮而微弱的燈光恍若夜幕下明明暗暗的星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個女子在正中間翩翩舞蹈,如一只暗夜精靈旋轉著展現自己驚人的魅惑。
樓下傳來陣陣熱鬧的噓聲,噓聲越大代表這名女子歡迎度越高。貴賓包房里一個紫衣公子慵懶得躺在椅子上,描繪著精致繁瑣圖案的紫金色皮靴擱在椅子旁,如墨的黑發隨意披在身后,散落滿滿一張太椅。
“雪公子,您的要價太高了。陵城剛剛經過一場洗劫,我真得拿不出那么多錢!”一個布滿皺紋的老頭點頭哈腰得站在公子旁邊道。眼前這個年輕貌美,身材修長看起來有些羸弱的公子,誰能想到竟然是富可敵國的雪家大公子!據說他們的生意遍布大燕大漢和大楚,甚至連一些小國都有他的生意。
紫金靴子公子輕蔑一笑,他有多少家底他能不打聽清楚?“如果您覺得太高,那就別勉強了。”說著雪公子站起來直接推門而出,他最厭煩和這樣斤斤計較的人打交道,不爽快,總想著從別人身上賺盡每一分錢,憋得慌!
“雪公子!雪公子!等等我!有話好好說!雪公子!”老頭急忙跟上,這可是他的老靠山,若是棄了,他家的生意肯定要元氣大傷!
雪墨不想多說,快步下樓。這老頭是他父親一輩的人,生意小,買進賣出少,這樣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但這樣三番四次糾纏自己就為了那幾千兩銀子,他逛一圈花樓那都一擲千金,現在卻好幾次被這老頭攪得敗興,實在窩火!
“叮!”一聲粗糙的琴聲突然響了一下,迅速淹沒在喧鬧的人群中。雪墨的腳步卻是一頓,耳朵微微一動,循聲而去。穿過層層珠簾,鶯鶯燕燕的女子和嬌客,在竹林叢叢深處看到坐在案前撫琴的男子。上天精心雕刻的面容,流蘇如墨般隨性挽著的烏發松散得搭在胸前,白底紅梅的裙袍將他修長美麗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流暢,指尖一下一下得撥弄著面前五光十色的琴弦,微蹙著眉,閉眼細細感受著琴弦發出的琴音。
頓時,他屏息靜靜地望著這祥和的一幕,竹林深處恍若突然出現的精靈,美得無法言語。一個男子美到如此,只有一個詞能送給他——禍國殃民!如果,如果……雪墨的眼中閃現出異樣色彩。
“公子是初次學琴?”一曲落,雪墨如夢初醒,映著翠生生的竹葉走出。他聽得出來,這男子手法生澀,一首曲子斷斷續續,沒想到天仙樓里居然還能聽到這樣生澀的琴聲。
季汝眨巴著眼睛,露出個和氣的笑容,“嗯,第一次學。”
雪墨笑望著季汝,低頭手指一動,僅僅左手上下晃動,就聽到流暢的音符跳躍而出,竟是剛才季汝學了很久的曲子!好厲害……季汝心下暗暗贊嘆。
看到季汝臉上的神色,雪墨驕傲得笑了笑,停下明知故問道,“如何?”
“很好。”季汝道,“公子聽一次就能記住曲子并且彈奏,實在讓人佩服!再彈一次,肯定可以完美演奏了。”
“哦?難道這次不完美?”雪墨感興趣得看著季汝,一個初次學琴的人難道還能聽出自己琴中的錯誤?他平生除了賺錢,第二個愛好就是彈琴,從四歲碰琴開始至今二十年,彈琴的造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
季汝摸了摸琴弦,憑著記憶彈出了三個音符,道,“曲子第一個高潮時這三個音應該是急促得連在一起,可是公子卻誤彈了第二個音。”
雪墨的眼睛一亮,這兩個音極其相近,即使仔細聽也不一定聽出來,他居然聽出來了?
說著季汝又彈了一小段,雖然生疏,但大致還能聽得出來,“這是第二個錯誤,曲高時,卻走了低音。”
“還有么?”雪墨眼中的亮光更加明亮,不管你相信眼前這人才剛開始學琴,一個剛開始學琴的人怎么能有如此敏感的音樂天賦?難道真的是天賦?
季汝看到雪墨眼中的急切,笑著道,“還有一個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公子最后收尾的時候是不是忘了旋律,所以頓了一下?”
“善!善!善!”雪墨一臉說了三個善,拉著季汝的手頗有遇到知音的感覺,他能感覺出來這人若是肯勤加苦練,這一手琴的造詣絕對世間難尋!天賦!對,就是天賦!一種天生對音樂的敏感,絕對可以讓他達到一個讓人難以企及的高度!美貌外加一手天仙般的琴音……這更加堅定雪墨要和他結識的愿望,雪墨迫不及待問道,“公子可是天仙樓里的人?我愿為公子贖身,更可以讓天下最好的彈琴師父教導公子,你覺得如何?”
季汝對雪墨巨大的熱情有些不感冒,天生對危險的直覺讓他保持對雪墨的距離,抽回手,不懂得撒謊道,“不,我不是天仙樓里的人。我只是在樓里跟著師父學琴……”
“有貴客來了嗎?”綠水穿著一襲淡綠的袍子走出,娉娉裊裊,似是不食人間煙火。
雪墨的眼睛一瞇,憑他如此老辣的眼睛,從一個人的行走,言語的談吐就能輕易判別一個人的身份高低。雖然面前的男子看起來有些老,但地位絕對不低,懂得人情世故,不好騙啊……雪墨堆起笑臉,“聞琴而來,見到一塊璞玉驚為天人。”
綠水看了一眼站在一邊懵懂的季汝,和雪墨聊了幾句將他打發走。季汝以為綠水會對自己說些什么,沒想到他只是讓自己練琴,他一邊聽一邊指點自己的錯誤,對于剛才一事一字不提。而被綠水三言兩語打發走的雪墨卻是還不放棄,他是商人,在商人的眼中利益總是排在第一位!要不然自家老爹也不敢將那么大一個攤子交給他。
他摸著下巴,自從見到季汝后,腦中卻已經轉了好幾百個想法。這樣的美人不把他捧紅就太沒天理了!周朝的越姬,一笑傾城,令得周雍王日日不早朝,為博一笑,狼煙臺上點狼煙。歷史家從歷史的角度批判周雍王的昏庸,但他從商人的角度看,那個敬獻越姬的臣子從一個籍籍無名之徒一舉成為眾大臣追捧的對象,這里面有多少貓膩可以淘啊……想想,雪墨就不禁心動,能讓一個富可敵國的公子心動的好處,又該有多么龐大?至于一個國家滅不滅亡,這與他何干?大不了換個地方重新開店!反正虧不了!
但首先要先要把那人從天仙樓里弄出來,弄到自己手下才成!雪墨琢磨著法子,看來自己最好先取得他的信任,這樣才有利于將他騙出天仙樓。天仙樓可是塊硬骨頭,輕易啃不得!
接下來幾日,雪墨改變行程,硬是在天仙樓包下房間住了一個月,天天往竹林跑,和季汝套近乎。
天牢門口呼啦啦涌進大批獄卒,揪著卡卡的衣服責問道,“好小子,竟然敢偷偷印模具?說!鑰匙模具在哪里呢?”
卡卡冷冷一笑,“沒有!”
“哼,看樣子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揪著衣領的王麻子一臉兇狠,三角眼里閃過銀光,他早就看這兩個人不順眼了!不收拾收拾他心里不舒服!如今仗著人多,他就不信他們還敢打獄卒!“說不說!別逼老子用刑!”
“沒有就是沒有!”卡卡一口咬定。
王麻子一甩手將卡卡甩到地上,卡卡的衣服頓時濕了一片,“好!來人,給我搜!搜出來我要你的命!”
“那搜不出來呢?”祭月一直靜靜站在一邊看著王麻子。
“搜不出來?”王麻子嗤笑,“不怎么樣!你想怎么樣!我告訴你,在這里,老子們就是皇帝!你們——”王麻子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祭月以及牢里所有人,“他媽都得聽老子們的!你們就是豬!是狗!老子讓你們干什么你們就得干什么!要不然,哼哼!”
搜了一圈一無所獲,王麻子也從祭月和卡卡的臉上看出來了,他們根本不擔心。
“來人!把這兩個人給我押出去!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讓你們好看!”王麻子大手一揮喝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沒有就是沒有!搜都搜了,搜不出就覺得是我們撒謊!想來個屈打成招?哼,也不過如此!小人!”祭月冷笑。
王麻子被激起性子,居然被小看了?!沖了新來的幾個獄卒道,“把九三給我帶上來!”
九三很快被帶上,王麻子嘲諷得指著祭月和卡卡,“九三,說!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他們是不是有鑰匙模具!是不是曾經打開過牢門!”
這是一個唯唯諾諾,瘦骨嶙峋的男子,他害怕得蜷縮起來,恨不得整個人都縮成一粒米那么大。
祭月望著這個膽小如鼠又想立功的男子,扶起卡卡,也不見她的嘴唇有動,就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果然有獄卒的走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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