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羊腸小道,綠樹成蔭,濕潤芬芳的泥土散發著青蔥的氣息。骨碌骨碌得馬車聲從回旋的山路上傳來,只聞其聲卻看不見半點蹤影,悠遠纏著云靄的山群若隱若現仿佛青澀的女子拈花間的微笑。
“阿嚏!”祭月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揉揉鼻子,靠著樹小憩。山色雖美,只是他們的狀況似乎不大好,卡卡在半路下車,祭月一個銅板都沒贈,讓他自己想辦法去千里外的草原。如果這點小問題他都解決不了,去草原戰場上也不過是送死。馬車在這山路上拋錨,上不著村下不著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于是白羽、祭月、季汝三人光榮迷路了……更不幸的是一向身強體壯的祭月病了,哦,身強體壯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前半生可是對月傷懷、吟吟小詩的“弱女子”。
“怎么只聽到馬車聲,看不到人啊!”季汝踮著腳尖伸出脖子在小路上張望,這都一個多時辰了,他就聽見馬車聲,半個人影都沒瞧見!
祭月勾唇笑,即使生病,依然改不了性子,“再等等,說不定馬上就來了!”
“真得?這次不騙人?”季汝狐疑得看了她一眼。
“我怎么會騙你!”祭月一本正經,“你沒發現馬車聲越來越響了嗎?”
季汝心下比較一番,似乎好像是這樣。
剛剛打了一只野兔兩只麻雀的白羽回來看到這一幕心下一嘆,走到一旁拔毛烤火。季汝笑著阻止白羽動作,眨著大大的眼睛好心勸道,“別忙活了,聽到馬車聲沒有,馬上有人來了!我們可以搭他們的馬車走!現在烤好,怕也沒時間吃。”
白羽掠過他,直接看向祭月,問道,“要不要烤?”
“當然要!”祭月斬釘截鐵道。
季汝撅著嘴阻止,“不行,你不說馬車快來了嗎,等會烤好丟掉白忙活一場,沒有你這么折騰人的!”
白羽手腳麻利得燒水,將兔子把毛撥皮,實在看不下去解釋道,“這里山群環繞,很容易形成回音,而且山路曲折,地勢高低不平,馬車難行,速度下降不少,從聽到聲音到看到至少有一天一夜的腳程。”
季汝眼睛越睜越大,錯愕得看著白羽,忽的瞬間轉頭叉腰瞪祭月,氣憤吼道,“你又騙我?!”
祭月淺淺一笑,把身上的被子往身上拱拱,無辜道,“我哪有騙你,你怎么就信白羽不信我?”又小聲嘟嚷一句,“一天一夜不也是一會兒么?”
“一天一夜能算是一會兒嗎?”季汝耳朵尖,聞言真恨不得撲上去掐著她的脖子好好掐架,他信鬼了才會信她!愣是在路上瞪了一個多時辰!腳都酸死了!但念及祭月正處于“虛弱”之中,季汝只好按捺下心中氣怒,“那是不是一輩子都可以算是一會兒?!”
祭月想了想,然后很認真得點點頭,“是的,祭將軍曾經說過,眼睛一睜一閉一生就過去了!可不就是一會兒么?”
“你!”季汝指著祭月的手指都忍不住發抖,憋了半響才恨恨道,“不和‘老弱病殘’計較!”尤其把“病”這個字說得特別重。
白羽殺雞的刀一抖,原本一刀斃命的野雞硬是飚出一片血沒有死利索,撲打著翅膀要死不活得蹦跶,白羽只好又補了一刀,心中對季汝高看幾分,很好,把她和老弱病殘歸為一類。
干枯樹葉燒了起來冒出白色的煙,兩個吃貨老實得坐在一旁等待著白羽把野兔野雞烤出遞給他們。祭月閑得無聊時不時拿樹枝攪動燃著的干樹葉和樹枝,看火小了下去,就往上面堆枝丫。
“啪啪”兩聲,祭月把手中不小心燃著的樹枝對著地面敲兩下,滅了火。樹枝前頭的碎火星震碎灑在空中,撩起一陣灰煙,季汝用袖子捂著鼻腔往后跺了跺。
“你能不能安分點!”季汝沒好氣說道,對這個只有半肚子燒火技術含量的門外“重病”又不安分人士很是無奈,拿起旁邊“精挑細選”好的一根長而光的樹枝對著火堆攪動兩下,減少堆積的樹枝,又把火堆下面清出一片空間,形成鏤空狀態,“你不知道下面要有點空間火才能燒得更旺嗎?”
“不知道。”祭月脫口道,讓季汝頗有種拳頭打在棉花山的無力感。以前她撥了一下火,立馬就有無數人幫著她撥火,那里真正用得了她動手?
季汝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頗為得意,“笨死了,沒見過這么笨的人!”
“就是,也就那么笨的人竟然一聲不吭、悄無聲息把天仙樓的極品花魁拐跑了!實在太笨了!要拐也該拐個貨真價實的!”祭月順口跟著道。
“你什么意思?!”季汝把燒火棍,不,燒火樹枝往地上一插,捋捋袖子,一副你敢再說一句我就和你拼了的架勢。
“行行,你厲害,你就是貨真價實的極品花魁,里里外外都是真的!”本著“我生病,不和你打”的思想,祭月爽快認錯,很自然得補了一句,“你是真真正正的極品花魁,只不過一不小心腦抽筋被個笨死的人拐了……”
季汝滿臉黑色,他怎么覺得怎么聽怎么不對勁。
“好了,別鬧了,吃東西吧。”白羽把烤得金黃的野兔遞給祭月,細長的樹枝上油汪汪肥嫩的兔肉茲茲冒著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饞得人直流口水。
祭月心滿意足得一點點扒著兔肉,白羽烤東西的技術可不是吹的,以前她都是想著法子用各種方式逼他給自己烤東西吃!白羽烤的肉,一頓飯祭月能多吃半碗肉!
季汝也被香氣引誘,看著冒油泡的野雞吸吸口水,惱怒得瞪了一眼嘖嘖吃得特別響亮的祭月,你有的吃我也有的吃!季汝拿過烤野雞,小心撕肉吃。
“喂,你那還沒熟呢!”祭月涼涼開口,眼睛看都沒看季汝一眼。
季汝冷哼一聲,“你以為我還會上你的當?我可沒你那么笨,會一而再再而三上當受騙!”
說著季汝撕下一塊肉,很軟已經能吃,他得意得瞅了祭月一眼,然后當著祭月的面吹吹野雞肉,張大嘴一口咬下……
頓時,季汝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
“呸呸。”季汝趕緊扭身吐,野雞肉上半掉下一塊肉,很明顯外面已經酥軟能吃,里面還沒熟透,連著絲絲血絲。
“我說還沒熟吧,你怎么就不信我?唉,不聽老人言啊……”祭月一邊說著風涼話,一邊吹著嘴邊的肉,繼續非常“響亮”得大咬一口。所謂樂極生悲大約說的就是祭月,剛剛還在說季汝,下一刻自己就被兔肉燙傷了舌頭,這一口咬得太大了!
祭月捂著嘴一聲不吭。
季汝見此,笑瞇瞇得重新把野雞肉插好繼續烤,果然是壞人有壞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白羽擰開水蓋把水袋遞給祭月,“水涼,喝一點會好不少。”
祭月接過咕咚咕咚灌了兩口,然后又在嘴里含著半口水,燙傷部位浸在水里涼涼的比較舒服。
“好了,總算安靜了。”白羽擰好水蓋。
嘿?祭月挑挑眉,沒看出來,最腹黑的居然是這家伙!
白羽祭月三日靠著打獵和馬車上的水和一點食物被子過了一天一夜,等著遙遠馬車趕到的時候,祭月的病似乎加重了,半瞌著眼迷迷糊糊,連說話也都沒什么力氣。季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后半夜他更是每隔半柱香就換一款手巾蓋在祭月額頭,幾乎沒睡覺。白羽臉上的神色越發深沉,放著四周可能出現的大型野獸,也要防著蛇蟲鼠蟻這些有毒小蟲。
“少爺,小姐,路上有人攔車!”駕車的馬夫小童喊道。
簾子撩開走出一個少年,面容普通,衣料上乘,想必是哪家富貴公子。
“途徑此路,馬車車輪不小心破碎,還望兄臺載我們一程。”白羽上前拱手行了一個江湖禮。
少年看看白羽又看看臉色異樣紅潤的祭月和美麗少年季汝,尤其看到季汝時,他眼睛一震,笑道,“出門在外難免遇到困難,本該相互幫助的,此為吾妹馬車,方才在里面說些話兒,就讓那位生病的小姐坐在這里,我們到后面的馬車上坐吧。”
白羽卻是搖頭,“我家小姐生病,恐傳染給令妹,叨擾你們。如方便我們三人就坐后面的馬車,感激之情不甚言表!”
少年也沒強求,做了個請的動作,笑道,“如不嫌棄,請兄臺上車。”
白羽把祭月抱上馬車,季汝在里面照顧,然后又去把原來馬車上的東西搬上新的馬車,旁邊跟隨少年的仆役也幫了不少忙。少年馬車上的少女悄悄撩開一個邊角看著白羽忙上忙下,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癟癟嘴,“手腳倒是勤快。”
坐進馬車的少年看了自家妹子笑道,“下人手腳不勤快可要被主子罵的。”
“你覺得他是下人?”少女挑挑眉。
“不是下人是什么?你沒聽見他剛才自稱那個姑娘為我家小姐?”少年笑道。
“如果他是下人,你會讓他們上馬車?”少女反問。
少年看著窗外的身影,“這人非富且貴,雖然衣著普通,但那身高貴氣質卻是難以掩蓋!而且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風范,絕不會是小門小戶的子弟!”
“哥哥一向看人極準,您倒是猜猜他們是什么人?”少女興致盎然道。
少年搖搖頭,不愿多說,“雖然很淡,但此人身上有著冰冷殺伐的氣息,以前應該從過軍,而且殺過不少人。這樣的人不要得罪的好。”
少女抿著嘴,輕輕道,“那就把他收為己用如何?”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