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當鋪是鹽城一家老字號當鋪,掌柜名為金貴三,年過五十。林家一夜之間關閉數家小鋪已經引起很多人的注意,金貴三用白巾擦拭著琉璃杯,一下一下極其專注。
門口進來一個男人,瘦瘦高高的,金貴三記得這個好像是在這附近常賣魚的,他來干什么?男人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到金貴三面前,從衣服兜里掏出一烏黑手怕小心展開,湊近金貴三小聲道,“掌柜,幫忙掌掌眼,這個值多少啊?”
不是金貴三看不起這賣魚的,憑他的家底若真是有好東西那還用天天賣魚,有時還吃不飽飯?金貴三隨意湊近一看,心下不禁悚然,面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佯裝用手帕捏起墜子對著陽光看了看,不禁搖頭,“假的。”
“假的?”賣魚的有些失望,“你看這值多少?”
金貴三伸出三根手指一比,好像給了男人極大面子似地道,“三個銅板。這還是看在你昨天給了我家媳婦一條肥魚的面子上,要是別人來賣,別說三個銅板,一個銅板都是看得起他!”
男人還是顯得很失望,這墜子是昨晚他從一條魚的肚子里掏出來,他不懂玉,自然也看不出玉的好壞。廉價的玉一個銅板地攤上可以買五六個,好玉那是用金子來算的,他擔心自己不識玉,錯過了好東西,所以就拿來讓當鋪的掌柜掌掌眼,誰知,還真是塊爛玉,“那算了,這東西留著送我婆娘吧。這東西雖然不值錢,但來的稀罕,是我昨晚從魚肚子里掏出來的。”
見男人要走,金貴三一聲輕咦,摸著小胡子道,“這來歷倒也古怪,這樣吧,我再加兩個銅板,全當買來小玩意,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大門在那邊,不候。”
男人知道金貴三還愿意再加兩個銅板已經很給自己面子了,五個銅板足夠買二十多個這樣的墜子,自己這一賣出,再從地攤上買個十個八個,絕對比手上這個更討老婆歡心!正打算答應下來,忽聽身邊一個男子輕笑道,“金掌柜好本事,上好的玻璃種墜子價值千金,居然只值五個銅板。”
金掌柜面色難看,做當鋪這一行被來就是低價買進高價賣出,他沒仔細看,但憑那份細膩的觸感和瑩亮光澤,這墜子的價值沒有千金也有幾十金,絕對不虧!
“這樣吧,金掌柜只肯出五個銅板,我客氣一點,十個銅板怎么樣?”來人笑得風輕云淡,身形瘦削,器宇軒昂。說著他手下變戲法一樣變出十個銅板扔在柜臺。
這下,賣魚的捂著手中的墜子說什么也不肯換。開玩笑,金子不要要銅板?他發瘋不成?“這個,我再去問問,下次再來。”說著飛也似的逃出。
“哼哼。”金掌柜看著男人悶哼笑起來,“想必這些日子就是你們來林家搗亂的吧?這樣的小把戲差不多該結束了。”
大門在賣魚的走后已經關上,門口站了一排壯漢虎視眈眈得看著男子。男子回頭就看到十數個人已經從后門進來,把各個出口封住,包圍了男子。男子露出慘白的神色,艱難得吞了口口水,“什,什么搗亂?我不知道!”
“還在裝蒜?”金掌柜露出冷笑,“我們早就在周圍埋伏下人手,就等著你們上鉤!還打算玩這樣的小把戲嗎?不知道常在河邊走要濕鞋的嗎?”
“我真的不知道!是,是有人給我錢讓我來的!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男子驚慌叫起來,他就知道那銀子不好收!
“讓你裝!找打!”一個莽漢已經掄起拳頭迫不及待打過去,拳風虎虎生風,這一拳下去得去半條命!
“不好了!不好了!”后院打掃的小二忽然叫起來,跌跌撞撞得沖進來慌慌張張道,“東西不見了!都不見了!”
金貴三猛地瞪大眼睛急忙往后院趕去,后院可堆了不少真假物件,其價值不少于三萬兩白銀!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難道他們來得是聲東擊西?金貴三著急暗恨,急忙趕去后院。果然!原本堆積如山的倉庫已經空無一物!金貴三眼睛都瞪紅了也瞪不出除了架子外的其他物品!
心臟都狠狠抽了好幾下,金貴三忍不住怒吼一聲,扭頭問小二,“東西呢!不是讓你看著的嗎!東西呢!”
小二唯唯諾諾縮在一邊,“小的不知道,小的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了……”
金貴三眼睛一掃,忽然覺得不對勁,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那個人不見了!“讓你們看著的人呢!”
十幾個漢子四下張望,他們剛看掌柜著急就一起忙著趕來了,難道就沒人留下來看著那人?!眾人立即覺察不對往回趕,趕回去哪還有人?!
金掌柜知道自己中計了,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他攥緊了手上忘記放下的白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事還沒完!
男人趁亂溜出金三當鋪,急忙往人群擁擠處擠去。不遠處林彤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招呼水碧派人跟上,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重月,看我不把你揪出來!
男人轉過三條街,看看身后沒人跟蹤,轉身走進小巷,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帶著斗笠的黑衣人把一袋子充滿銅板清脆聲音的袋子交給來人,來人道了聲謝,“謝月公子。”然后轉身離去。他沒有看到,在他離開后,黑衣人脖子上突然橫出的一把鋒利的小刀。
“沒想到吧?”趕來的林彤從陰影處走出,她的身邊跟著水碧和三個壯漢,“月公子?還打算繼續遮遮掩掩下去嗎?重月啊重月,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終究是翻不出我的手掌。重家不行,你,也不行!”
黑衣人剛一挪步,就感到脖子上的冰冷往里深了一寸,耳邊穿啦男人冷然的警告,“你最好別動。”
“怎么?不想說些什么嗎?”林彤居高臨下得看著黑衣人,得意而驕傲得看著黑衣人,扯下那黑斗笠下的面容一定驚慌失措,戰戰兢兢地看著自己吧?想對付自己?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東西!“如果想求饒的話最好趁現在哦!如果我一不高興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些什么,嘖嘖,如果在那本來就平凡的臉蛋上畫幾個口子……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看得上呢?你說呢?”
林彤一步步走進黑衣人,黑衣人雖然清晰可聞的腳步聲臨近不禁微微顫抖起來,林彤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她猛地一揚手,斗笠忽的飛離,一張蒼白帶著點點恐懼的女子臉頰出現在林彤面前,張著嘴卻是半個字也沒有發出,雙手打著手勢。
這是啞女!水碧一眼看出。
這不是重月!林彤恨恨等著眼前這個女子。
“你是誰?”林彤怒氣沖沖問道。
女子手舞足蹈,張著嘴啊啊發著聲音。
“這好像是春風閣的一個丫頭。”一旁其中一個漢子瞅著這丫頭覺得眼熟。
春風閣?青樓!一聽這名字就想到它干的行當,在鹽城沒有男人不知道這個名字的!
“給我往死里打!打死丟亂葬崗!”林彤滿腔怒氣沒處發泄,等著無辜望著自己的小丫頭更覺得那是無聲的嘲諷!枉她蹲點數日,沒想到還是沒能抓到重月!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重月一定躲在某個角落哈哈大笑,看自己出丑!
“啊!啊!”啞女不能說話,但林彤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求饒著跪在地上。
林彤一腳踢開,“滾!臟東西!本小姐也是你能碰的嗎!”
“林大小姐的威風看起來更勝往昔啊。”輕輕的,仿佛云一般的聲音從巷子口傳來。一個白衣女子斜靠在墻上,譏諷得看著林彤。
“重,月!”林彤咬牙切齒吐出兩個字,又得意笑起來,“你還是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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