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落確信自己剛才給凌凝香下的，只不過是跌迷香而已！

她師從毒手圣醫，卻讓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下了毒，卻還是不自知，確實可笑。

“呃……”凌凝香痛苦地輕吟一聲，努力睜開眼睛，看到水云落，神色俱是迷迷糊糊的，努力折騰了一陣，才喃喃出聲，“云落，我怎么了，好難受……”

水云落低頭仔細打量一陣，示意旁的人都下去。

很快，水云落就發現了這這毒的來源——正是那一快被憶畫踩碎的薄玉里面滲出的。這毒并不算厲害，現在的水云落也是能解的。但是，這解毒恰如抽絲，是萬萬急不得的。

然而，更讓水云落在意的，卻是這毒是憶畫故意下的，還是無意的。

“明天，我要去……”凌凝香臉上俱是痛苦的表情，卻是較勁心力地這般開口。

水云落搖頭：“公主，這樣不行，你必須躺著別動。”

凌凝香卻是不聽，使勁搖頭，掙扎著要爬起來：“不行，我要去……我要站在他旁邊！現在只有我能站在他身邊。”

水云落看到她眼底的決絕，只覺得心底無限的凄涼——本來嬌慣的凝香公主，因為君以墨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最可悲的是，她對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產生了占有欲。

“我來，公主，別怕，我會穿著浩云紗裝扮成你的樣子。”水云落思索了一陣，終于是這般開口。

凌凝香微微一愣，先是搖頭，又是點頭。臉上的表情糾結在一起，終究只是猛的一點頭：“云落，好……”

水云落小心地替凌凝香解毒，期間凌凝香止不住地喃喃著：“陪在他身邊的是我，是我……云落！”

這樣的凌凝香，水云落又是陌生，又是熟悉。晃神之間，水云落在某個瞬間，又覺得此刻痛苦地躺在床上的是當日的秦雙宜。

初春，萬物復蘇。

君以墨和親之日的第三日是先帝君青程的忌辰。論理上，這忌辰該由皇帝君以墨與皇后一道去，只是自從先后秦雙宜逝去，君以墨就不再封后。而如今，皇宮之內身份最高的女人，便是一舉被封為“馨妃”的凝香公主。

今日，馨妃穿著一襲浩云國特有的“浩云紗”，看不出容貌。不過，凝香公主欣長的身形，婀娜的身姿，還是隱約能看出女子嬌媚的姿態。

先帝的陵園在都城的郊外，君以墨這次出行聲勢浩大，一路踏著綠意，春風拂面。

“駕——”君以墨遙遙地騎在馬上，一身素衣，卻依然威嚴決絕。

此刻，水云落一個人安靜地坐著馬車。因為穿著“浩風紗”的關系，旁的人自然認不出她。她安靜的閉著眼睛，等到著時間的過去。腦子里，水云落情不自禁地想著關于凝香公主身上的毒。

現在的水云落，可不會將一切想成意外那么簡單。

正思索著，外頭的就傳來了太監細長的聲音：“馨妃娘娘，墓陵到了，主子請下車。”

這一聲，總算是將馬車里的安靜的氣氛給沖淡了。水云落穿著“浩云紗”。這會兒幾乎是看不見前面的路。也許是坐太久了，身體泛著一陣輕酸，再加上視線模糊，宮里的馬車又比尋常人家高大了不少，她這一跳沒找到著地點，幾乎是落地的一瞬間，一陣劇痛從腳腕傳來，直接傳到了手指尖……

邊上侍候的太監大驚失色：“唉喲。我的娘娘誒，您倒是小心點啊！”

水云落也有些埋怨自己的莽撞，這墓陵地上鋪的是青巖石，硬得磕腳。她這一著地，可不會好受。腦海里轟的一聲炸開了，耳朵里嗡嗡直響。

可是！不行，她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武功。但是，也不能讓頭上戴的“浩云紗”落下來，讓旁的人認出她來。

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水云落身體向前一傾，卻看到身旁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抹絳紫的衣擺。緊接著是一只手，白皙纖長的手，微微張開了手指，伸到了她面前。一個溫潤的聲音響了起來：“愛妃，可是嚇到了？”

爵風皇上，君以墨。

水云落微微顫了顫，一個側身，不著痕跡地掩去了一瞬間眼里即將彌漫開來的憎惡光芒，微微一抬頭，隔著薄紗，水云落看到了君以墨的輪廓。一瞬間她想起了許多事情，很多年前那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年少的秦雙宜背著自己的小包裹翻墻翹家，只為見他一面。

再后來——

秦雙宜狠狠地甩開君以墨的手，冷冷地開口：“你聽著，是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很多年后，水云落在心底冷哼一聲，故作輕描淡寫地摔開君以墨的手。

向后退了一步，水云落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身。隱約地看到墨以墨新月一樣的眼里閃過幾縷詫異，就像是上好的玉石被打磨出了一絲光彩。當然，那僅僅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他就恢復了溫文和煦的眼神。

“愛妃，朕牽著你。”君以墨的聲音從“浩云紗”外面傳來。

水云落一愣，這才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

安靜地安了一個身，水云落木然地伸出手去。

“愛妃，牽著朕的手。”君以墨的聲音從來都是帶著股玉石一樣的溫雅。

水云落依然沒有開口。

手上傳來的觸覺是陌生的，仿若帶著許多芒刺。

水云落被君以墨牽著手走到了墓陵之前，看著來來往往不多的幾個宮女太監把果盤祭祀之品搬到了規模盛大的陵墓之前，又點了幾根蠟燭，往陵墓周圍灑了香箋與寓意吉祥的凌榮花。

君以墨就站在陵墓之前，水云落在他身邊各站一邊，規規矩矩地行了個跪拜之禮。

秦雙宜的墓碑在這一片的西面。

水云落不打算去看。她現在還沒有臉去再見秦雙宜。

“父皇，我來看你了。”君以墨沉默了許久，終于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凌凝香的身份畢竟是他國的公主，即使成了君以墨的妃子，也是不能在墓碑前呆太久。按著規矩，水云落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

終于——水云落擺脫了君以墨仿若長著芒刺的手。

安靜地朝君以墨安了一個身，水云落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指尖與指尖擦過的實話，水云落總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氛。

一場祭祀，大約要花兩個半個時辰。

皇陵一旁有一個涼亭，涼亭比陵墓低了一截，卻是舒適清爽的地方。

水云落安靜地站在涼亭里，遙遙地看著君以墨在那邊忙碌。他看起來有很多話和死去的先皇說。水云落倒不意外，都是不擇手段才得了帝位，他們大概惺惺相惜。

可憐那些被他利用的人啊！

正想著，水云落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有刺客——”

聲音剛落，就看到幾個黑影人從四面八方沖出來。揮舞著長劍，向君以墨那邊攻去！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只是站在涼亭里看著。水云落卻總覺得領頭的那個刺客的身形十分熟悉。好似透著遙遠的距離，從記憶之中來到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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