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落小心翼翼地斟酌著,抬頭朝著君以墨怯怯地瞅一眼,臉上俱是怯怯的表情:“皇上,是憶畫姐姐弄碎了皇上賜給馨妃娘娘的玉佩。”
頓一頓,水云落又開口解釋著:“這是皇上賜給馨妃娘娘的,娘娘喜歡得厲害……可是,卻被憶畫姐姐踩成粉碎。”
意有所指的一句話,卻也點名了憶畫的罪。
不管憶畫有心無心,凌凝香是主子,她是下人。
“見過皇上……”凌凝香絕傲地站在一旁,抿著嘴并不開口——只是手里拿著剛才從地上撿起來的碎玉片,臉上滿滿哀怨的表情。
絕色的容貌,再加上楚楚動人的表情,讓人不禁產生憐惜的表情。
可惜,君以墨依然是冷漠無情的君以墨!
憶畫已經掙脫了旁邊那些凌凝香從浩風國帶來的宮女,卻是顫抖的身子,安靜地站在一旁,低下頭不發作。
“憶畫,到底怎么回事。朕倒要聽一聽你怎么說。”君以墨朝著旁邊的憶畫冷冷地開口。
憶畫依然低著頭,眼眶立刻有些發紅,卻是急忙轉過頭,好似不讓別人發現她的眼淚一般:“皇上,奴婢是無心的。”
君以墨一蹙眉。
卻聽憶畫一邊啜泣,一邊喃喃著:“要罰便罰吧,是奴婢不小心。自從姐姐走后,奴婢果然就沒了倚靠的人了……也是該公事公辦的。”
這話別人聽不懂,水云落怎么可能聽不懂!
她居然在利用秦雙宜?
這一刻,水云落十分驚訝地抬頭看了憶畫一眼——她在做戲,水云落自然知道。只是,水云落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愚蠢。利用一個死人,還是一個君以墨害死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意義?
君以墨冷冷地看著憶畫哭,又看她低頭喃喃。嘴角忽然勾起一個冷笑。
轉頭,君以墨對著馨妃緩緩開口:“不管如何,憶畫也是朕身邊的丫鬟,要打要罵,也該是朕做主的。”
凌凝香畢竟是浩云國養尊處優的公主,雖然對君以墨可算一見鐘情,二見折服。這會兒聽君以墨這樣說,身體里的叛逆因子,卻也爆發起來了:“是,皇上!皇上說的自然是,皇上身邊的人,臣妾本不應該罰的。臣妾只是想知道皇上身邊還有多少個‘皇上的丫鬟’!都告訴臣妾,臣妾好知道我這個做主子的,什么人可以責罰,什么人不管犯什么錯,卻是不能碰的!”
水云落站在凌凝香身后,看著自己伺候的公主漸漸陷入自己的圈套,唯自己所用。心底居然有一絲茫然和苦楚。
還有,那么一點沒有泯滅的不舍和心疼。
然而,這些情緒卻水云落看到君以墨臉上難得糾結的表情,而變得快活無比。
如今的水云落——讓君以墨痛苦,便是她的快樂!
“呵,”君以墨輕笑一聲,朝著凌凝香上前一步,聲音卻是冰冷刺骨的,“朕的馨妃娘娘,你這是在責怪朕!”
一瞬間,君以墨和凌凝香之間猛然有了沖撞的火花。火花四射,電光火石,好似要將人傷得體無完膚。
“不是。”凌凝香這一刻已經變成了自己陌生的妒婦,然而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只是忍不住這樣朝君以墨低吼開口,“臣妾只是想問一個明白,到底這皇宮里有哪些個下人,臣妾是不能管教的。好讓臣妾不要犯錯,再罰了‘皇上的丫鬟’惹得皇上再生氣。”
這樣好話,不卑不亢,字字在理,然而每一個字都是帶著刺的反諷。
君以墨這會兒忍不住多看凌凝香幾眼——這個還帶著稚氣的丫頭,一瞬間成熟得讓他驚訝。她從浩云來爵風,也不過短短的時間。
“只是,臣妾倒不知道爵風國皇宮之內是這樣沒有規矩的……在我們浩云皇宮,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從來不會混淆。”凌凝香見君以墨沒有應答,繼續一字一句地說著這話。倔強地挺直腰身,驕傲地朝著君以墨猛瞅。
君以墨先是一愣,忽然朝著凌凝香微笑:“呵呵,馨妃……說得倒也在理。”
啊——
憶畫本是安靜地站在旁邊,臉上的神色立刻變得不好看起來。
她不過是一個下人的身份,若是沒用皇上袒護,她真的什么都不是啊!
站在凌凝香背后的水云落卻一點都不覺得吃驚——這才是君以墨,惡毒沒有心的男人。
只要是妨礙到他的,不管是什么人,通通可以掃除和利用。以前的秦雙宜不是例外,現在的憶畫也不是例外。為了爵風國的尊嚴,為了皇宮里面的規矩,為了不讓這些話傳到浩云國去吧。利用一個憶畫說什么。
呵呵。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果然好狠的心!
水云落用眼角瞥憶畫蒼白的臉,心底忽然產生一種奇妙的快感。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或許,讓憶畫痛苦,她也能覺得快樂。
果然,砍頭不是對惡人最大的報復。凌遲,才是對付惡人的極刑。把敵人的肉,從他身上一小快一小塊地割下來,看著敵人痛苦的表情,自己在旁邊笑得艷麗。
她,果然是一個復仇的羅剎。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既然是憶畫的不是,就讓她按宮規來。”
凌凝香驚訝與事情的順利:“皇上,你……”
“君無戲言。”君以墨應著。
凌凝香猛得點頭。
君以墨又開口道:“朕今天來,是通知馨妃,明日陪朕去皇陵看看朕的父皇,還有朕逝去的愛后……”
君以墨臉上明明浮著仿若溫柔而深情的表情,卻是筆直地站著,對一旁憶畫哀求的表情,完全的視若無睹。
凌凝香年紀尚輕,果然是完全藏不住情緒。這會兒聽君以墨這樣說,剛才的憤怒居然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簡單的雀躍,好像因為這句話,自己又是君以墨寵愛的馨妃娘娘了。
水云落只能安靜地站在一旁淡笑——一君以墨依然那樣無情,卻連當然哄騙自己的耐心都不復存在了。
“謝皇上,臣妾明日已經早起沐浴更衣,與皇上一同前往皇陵。”凌凝香笑呵呵地應著。
君以墨的眼神掃視一圈,好似在水云落的身上停頓了一下。又好像只是幻覺,下一秒他已經轉身離開。
憶畫此刻已經淚眼摩挲,紅著眼睛朝君以墨看:“皇上,皇上,皇上你不能……”
君以墨沒有回頭。
他,依然是他,沒有哪個女人可以左右他的心。
凌凝香才等君以墨的身影離開視線,已經迫不及待地朝著旁邊的宮女吩咐:“快,沒聽見皇上的話嘛,按著宮規處置。宮女憶畫,打二十大板!”
凌凝香興致勃勃地吩咐著,卻忽然感覺疲倦襲來。
好困,好累……
“公主,你進去休息吧,這里有我看著。”水云路伸手扶著凌凝香,臉上的表情似乎是為凌凝香此刻的表情而心疼。
凌凝香自然是相信水云落的。雖然她為自己不能親自看憶畫痛苦而有些遺憾。然而,昨夜完全沒有閉眼,一早就這樣折騰,她真的有些支撐不住了。
“好,云落,這里就交給你了。”凌凝香吩咐著,自顧自地往寢居方向走去。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吩咐,“按宮規來,一下一下都要數清楚。”
“是,奴婢明白了。”水云落朝著自家主子安了一個身。
憶畫看凌凝香一步步逼近自己,咬著牙,不知道為什么產生了一絲敬畏和恐懼的感覺。她知道這不是對疼痛感覺的害怕,而是厭惡眼前的來自浩云國的宮女。
眼前的宮女,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甚至偶爾眼底閃過的倔強,都好似非常讓人熟悉。
“我們……”憶畫退后一步,瞇著眼睛,深呼吸一口氣,還是朝著水云落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我們,我們是不是哪里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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