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給我換個位置!”馬背上,蘇煜忻在風清玥身后忍無可忍地吼道。
“它怎么老不聽話啊?!”風清玥手握著韁繩大叫道,整個人被顛地七葷八素。
“快讓它停下來!”蘇煜忻在她身后看得心驚膽戰。原以為她自告奮勇地掌控韁繩,騎術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誰知結果真是令他大跌眼鏡!
“女人,收緊你手中的韁繩!”
“怎么辦?它停不下來了!”風清玥此刻那叫一個欲哭無淚啊,早知道她就不逞強來試了!
“真是服了你!”蘇煜忻低咒一聲,然后從她身后緊緊地擁過她,接過她手中的韁繩,手上猛地一用力,只聽馬兒抬起前蹄高聲嘶鳴一聲,終于停了下來。
隨后,蘇煜忻抱著風清玥翻身下馬。
“狐貍,你鄙視我吧!”風清玥站在地上垂著腦袋沮喪地道。連一匹馬都控制不了,說起來她自己都覺得丟人。
“天下竟然有你這樣的女人!”蘇煜忻不可思議地抽了抽嘴角,“一個懂得行軍打仗與戰術的人竟然連馬都不會騎,說出去你覺得有人會信嗎?”
風清玥一臉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那有什么稀奇,你以為誰都像你們一樣以馬代步啊!”以前她的車技是她引以為豪的一項技能,哪會想到來了這里竟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
“過來,我教你騎馬。”蘇煜忻無奈至極,算了,這個女人的奇特之處他見識的多了,也不差這一樣。
“你要教我?”風清玥突然一改沮喪的表情,表情驚喜地道。“來吧,我洗耳恭聽!”
“馬是靈性的動物,它在判斷出你不會騎后就會欺負你從而不聽你的話,成心和你作對,這個有的是由于馬淘氣,有的是因為馬的脾氣不好。騎馬需要一些技巧,總的說來包括用韁繩,鞭子,腳,腿,胯等,或者這些動作的綜合運用。你之所以會被顛地五臟六腑都要倒位的感覺,那是因為你還沒學會輕快步,就是隨著馬的節奏點一下支撐一下,馬的節奏快你就跟著快,節奏慢你就慢。當然這只是最初級的要求……”
……
“人馬心理合一應當說是騎馬的最高境界,即便是一等的高手,恐怕也只能做到在某一時段內,或者某種情況下的與馬心理合一,這時的”合一“,首先是雙方都有共同的心理愿望,然后才是配合。”
風清玥認真地消化著他話中的要點,恍然間如夢初醒,“原來如此!早知道就讓你早點教我好了!”
“走吧,我們一邊趕路你一邊學習!”蘇煜忻攬起她的腰飛身躍上馬,仍然將她置于身前,“你若是再學不會,以后出去別跟人說你的馬術是我教的!”
“哼!小看我!”風清玥不服氣地哼了哼,然后一拉韁繩,“駕”的高聲吆喝一聲,駕起馬兒便奔了出去。
幾日后,鳳都城門前,風清玥一個利落的翻身從馬上躍下,得意地望著高坐在馬上的蘇煜忻。“怎么樣?我這個學生沒給你丟臉吧?!”
蘇煜忻看似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后俯視她一眼煞有介事道:“騎術還不錯,除去姿勢難看了點,動作蹩腳了點,沒有讓人賞心悅目的感覺之外,看起來也可圈可點。”
聞言,風清玥撇了撇嘴道,“你這是夸我呢,還是損我呢?”
“那你自問和我相比之下如何?”蘇煜忻云淡風輕地道,邊說邊從馬上一躍而下,動作如行云流水般優雅瀟灑地讓人贊嘆。
“你!”風清玥語結,這個……貌似是沒有可比性……若是兩人同時一起騎了白馬,估計在別人眼里,他是白馬王子,那她毫無疑問就是那個作陪襯的唐僧!
“好了,別糾結了,你也不過學了幾日而已,能做到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蘇煜忻揉了揉她的腦袋,拉了泄了氣的她向城里走去。
風清玥雙肩一垮,佯裝受打擊道:“唉,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經被你打擊慣了!”
“公主?!”風清玥正低著頭向前走著,突然一陣驚訝略顯激動的聲音傳入耳中。
“邵明?”見到他,風清玥一愣,“你怎么在這里?”
“我剛剛從城樓上巡邏回來,恰巧遇見了你們!”
“那你怎么就認出我來了?來,先說說我是真的那個還是假的那個?”
“那個,您就別取笑我了,我認得出來,您是風姑娘!”
“眼力不錯嘛!”風清玥毫不吝嗇地贊道。
邵明泛著古銅色的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然后指了指她的額頭,“其實我是通過這個認出來的!”
風清玥一愣,不知接什么話好。摸了摸她額頭的墨玉,然后轉頭看向蘇煜忻,難不成這也能成為一種身份的標志?
蘇煜忻目光只是從她額頭掃過,不置一詞。
“公主,您上次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這次回來有沒有通知祁公子?要不我先讓人去通知祁公子,然后我送你們回宮!”
“你的事已經做完了?”風清玥一挑眉,眼睛掃過他身側佩戴著的兵器。
“是啊,我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這位是——”邵明視線轉移到蘇煜忻的身上。
“他?你不用管他,他就是個來湊熱鬧白吃白喝的!”風清玥擺擺手道。
男子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雍容高貴讓他猛地一怔,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瞬間令他心中為之一提。
“呵呵!既然是公主的朋友,那我也自當禮待!”邵明憨厚地笑了兩聲,禮貌地向蘇煜忻問了聲好,然后對風清玥說道:“公主,我們走吧,您這一路也累了,我先送你們回去!”
“好,走吧。”風清玥點點頭,與蘇煜忻一起跟著他前往王宮。
襄垣殿。
“祁公子,公主回來了!”剛走到殿門前,邵明就扯著粗大的嗓門喊道。
聞聲,殿中背對著門的祁湛身體猛地一僵,然后緩緩轉過身,與正踏進殿中的風清玥四目相對。
祁湛目光怔怔地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吐不出一句話。深沉內斂的臉上有些憔悴,此刻欣喜與愧疚復雜交織,就那樣默默地注視著她。
“邵明,你先退下,改日我再去和一干將士喝酒!”風清玥微微一側首對著邵明道。
邵明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看看風清玥又看看祁湛,然后一撓頭爽快地答道:“那好吧,那我先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他們一定比我還高興!”自從鳳羽騎創立以來,他們幾人徹底地體會到什么是巾幗不讓須眉!如今的風清玥在他們眼中,儼然就是他們這幫大老爺們的老大!
“湛哥哥,這幾年你還好嗎?”風清玥忽然輕輕一笑,如花笑靨綻放在那張清絕嫵媚的臉龐上。
看著他眼中仿佛雕刻在眼底永遠化不去的內疚與自責,這一刻,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再去埋怨他。
一笑泯恩仇,也許這樣對誰都會更好一些。她現在有這只狐貍在身邊,而且還有個可愛的寶寶,她已經感到很滿足了,又何必為自己套上枷鎖。
“清玥……”祁湛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然后倏地向她大步走來,一把將她緊緊地摟緊在懷里。
“清玥!你終于回來了!我以為你……”后面的話祁湛沒有說出口,但風清玥已經猜出了他要說什么。
“我不是回來了么,你說過隨時會歡迎我回來的,難道那些話不作數嗎?”風清玥笑著開玩笑道,想要打破這有些沉重的氣氛。
“對不起……”祁湛低低地道歉,語氣并沒有她的輕快而有絲毫的輕松。“當初如果知道嫣然會那么喪心病狂,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答應她!”
“已經發生的事現在才來說不覺得有些遲嗎?”蘇煜忻在一邊突然淡淡地開口,優雅而雍容的俊顏有著一絲冷意,“有些事一旦發生了,就永遠也抹不掉。”
“蘇公子?”祁湛這才注意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掠過一抹深意,然后微微一彎身道:“或者我應該稱您為夜王?夜王做客鳳國,有失遠迎還請夜王莫要見怪。”
蘇煜忻微微頷首,“祁公子不必客氣。”
祁湛苦笑一聲,道:“夜王,我對清玥造成的傷害無法原諒,是永遠抹不掉事實。如果不是因為我,或許你們早已結為連理。只是,無論清玥是否能原諒我,這句遲到的對不起都是我欠她的。”
祁湛英俊的臉上忽然浮上一絲欣慰的笑容,“如今,她有你在身邊,我只希望她在你那里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狐貍!”風清玥瞪了他一眼,然后對祁湛道,“湛哥哥,你不要在意他的話,你看我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嗎?當初的事也是在你意料之外的,你也沒想到事情的結局會是那樣。”
風清玥心里又何嘗不明白,他確實沒有傷她之心,只是選擇了犧牲她的幸福而已。
祁湛心中的苦澀更甚。她越是這么說,他越覺得無地自容。這三年,他沒有一日不是在悔恨里度過的,從沒有想過要奢求她的原諒。
蘇煜忻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弧度,嗤笑一聲,“女人,你的心越來越軟了!”
風清玥斜睨他一眼,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這只狐貍是不是嫌自己存在感太低了,今天怎么這么多話?!
面對蘇煜忻的嘲諷,祁湛沒有在意,而是對著風清玥張了張口,卻始終沒說出口。
“湛哥哥,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清玥,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嫣嫣,如今你已經沒事,可是嫣然她……”
“湛哥哥!”這次不待蘇煜忻開口,風清玥就厲聲喝止了他。
一雙清眸忽的變得冰冷,就連聲音中也能聽得出那股冷然。“鳳嫣然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是不可能會放了她的!”若不是看在她現在生不如死的份上,她不可能會輕饒過她!敢傷她和寶寶,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覺悟!
所以,她如今沒有在蘇煜忻之后再在她身上撒一把鹽已經是對她足夠的仁慈了!再說,即使他能夠說得動她,她身邊這只狐貍也是決計不可能會答應的!
“……”祁湛臉上閃過一抹黯然,“罷了,她自己做的錯事就讓她去贖罪吧。”
“湛哥哥,我這次來是為了鳳、安兩國的戰事。”不想再糾結于鳳嫣然的話題,風清玥將話題轉移到了這次的戰事上。
“鳳羽騎我已經按你的要求所建,其威力不凡。我會幫你漸漸梳理鳳國上上下下所有事宜,讓你趁早了解風國的大小事務,以及眾將領與各位大臣,以便你能盡早獨當一面。”
聞言,風清玥心中忽然一跳,這話怎么像是臨別之言?
“湛哥哥,你要做什么?”
“清玥,對不起,請原諒我不能再在這里陪伴你看著鳳國強盛。鳳國王室一脈如今已斷,在做完所有交接的事情之后,我便會離開這里。”祁湛聲音沉重,眼底深處有著一絲不舍。
“你要去哪里?”風清玥微微皺眉。
祁湛深邃的目光移往遙遠的天際,聲音飄忽道:“我準備游遍四海山川,到處走一走,走到哪里便在那里駐足些時日。”他從小便得鳳國國主所救,又得他栽培,如今卻終究是辜負了他的厚望。他不能強求清玥放過嫣然,卻有無法狠得下心為嫣然報仇……
語罷,祁湛收回目光,輕輕越過兩人,向著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