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去,櫻花謝了一地。蛙蟬開始鳴叫,夏至到了嗎。
今日上官踏琪要成婚了。梳妝臺前的她一襲紅袍拖地,卻像是血液般在地上蔓延。紅色的花簪,紅色的眼妝,紅色的朱唇,今日的她艷紅美麗,紅得刺痛了她的眼睛,紅得刺痛了她的心。銅鏡里的她笑了,笑得傾城,笑得悲傷,笑得絕望。
“小琪,你好了嗎,宮里的花轎來了。”上官沉簫在門外喊道。把房門打開的上官踏琪對著上官沉簫開心的笑著,上官沉簫驚艷的看著此時的妹妹,笑道:“小琪今日是華氏國最美的新娘。”上官踏琪得瑟道:“那是自然,這可是我第一次結婚耶,當然是要打扮得超級美好不好。”上官沉簫微微一笑,但眼里卻滿載憂傷。他摸了摸上官踏琪的頭,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摸她的頭了,他笑道:“什么叫第一次結婚,女人是只能結一次婚的。”上官踏琪嘀咕著,才不是呢,在她們21世紀女人是可以結好多次婚。但她不想再抬頭看上官沉簫了,怕看到他眼里的悲傷,怕看到他溫柔的笑容,怕自己舍不得離開。上官踏琪艱難的扯著笑容,拉著上官沉簫道:“哥哥,我該進宮了。”
上官踏琪踏上了紅色的花轎,最后一次望了一眼上官府的所有人,她親愛的娘親正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抹淚,她親愛的父親透著不舍的眼睛已泛紅,還有她最親愛的哥哥……風蕭蕭兮易水寒,君子一去兮不復返。我短暫的親人再見了。上官踏琪閉上了眼,不讓淚水把妝容弄花。
到了皇宮,上官踏琪被紅色的蓋頭遮住了臉,她看不見任何東西。看不見和華然走過的路,看不見和華然相遇的櫻花林,看不見和華然待過的書屋。她有些驚慌,想要看看那些地方,不愿把手交給引路的丫鬟。這時一個人牽過她的手,冰冷的讓她覺得這個人已經死了。“誰!”她驚慌的叫道。那個人開口道:“讓我牽著你到那個地方好嗎?”聲音淡淡的卻讓人感覺極度的悲傷。是華澈。上官踏琪的心似乎是被什么東西蜇了一下,萬般難受,她想起了第一來皇宮時,初見華澈,那個儒雅的皇子,那個好心幫她的皇子。她握住了華澈的手,笑道:“那就請大皇子帶路吧。”華澈微微一怔,但還是緩緩拉這上官踏琪前行。這也許是最后一次再觸碰她手心的溫度了,他多么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還記得你握住我的手,大聲跟我說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的那一次嗎?”上官踏琪先是一怔,隨即笑道:“記得。”華澈也笑了,“那天你和我說話的地方,正是現在我們路過的地方。”上官踏琪面對著華澈,雖然看不清他現在的樣子,但是她知道,他是難過的。“華澈,這也許是我最后一次對你說這樣的話了。不要像傀儡一樣活著,沒有人值得你如此犧牲,去過你想要過的生活吧。”華澈握住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為什么時間可以讓許多人變了摸樣,可是唯獨改變不了他眼前的這位女子呢。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永遠都握住這樣美好的女子。
路還是到了盡頭,華澈丟掉了上官踏琪的手,卻是連自己的心也跟著丟掉了。丫鬟攙扶著上官踏琪進了二皇子府,她知道周圍有很多人,但是她卻看不到周圍的任何一個人。她第一次感到好不安,一只手輕輕的握住了她微微顫抖的手,那只握住她的手沒有任何溫度,卻讓她覺得好溫柔好安全。華然在她耳畔柔聲道:“不要怕。”有華然在的地方她便不怕了。華然拉著她走到了大廳中央,拜過坐在前面的皇上皇后,她聽得出來皇上很高興,皇后亦是高興。但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此刻在她身旁一語不發的華然。他是高興亦或是生氣呢?可是他即使生氣也是高興的表情不是嗎,那么就把他當成是高興吧,因為此刻的她是很高興的。
對皇上皇后行過參拜之禮后,上官踏琪便被丫鬟扶到了臥房中,待丫鬟走后,上官踏琪就把蓋頭掀開了。她仔細打量著房內,白色的紗窗,白色的茶杯,白色的地板,乍一看就像是一個冰窖,她又看了看床簾與被單,無奈的笑了,若不是今日她與華然成婚,床簾與被單大概也是白色的吧。華然就是生活在這嗎,這個沒有半點溫度的地方。上官踏琪很不喜歡這里,她看了眼茶桌上白色的空花瓶,癟了癟嘴,真是又沒放花干擺設啊!有了!她走到花瓶前,把自己頭上的一支花簪插在花瓶中,她樂呵呵的看著自己的杰作,這樣好多了。
從房外傳來了腳步聲,是華然嗎!上官踏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房門被打開,只見進來一個丫鬟,對上官踏琪行了行禮,放了一壺酒在桌上,畢恭畢敬道:“啟稟皇妃,這是皇上賜的交杯酒請皇妃與二皇子好好享用。”上官踏琪白了她一眼,敢情她還以為是華然,害她白緊張一下。沒好氣的道:“教杯什么教杯啊,難道我拿個酒杯還不會啊,還得用教的!”那丫鬟傻愣在那,似乎沒明白上官踏琪的話。這時一個低笑聲響起,上官踏琪驚訝的轉過頭,華然是什么時候在她身后的!華然看著此時把眼睛瞪地大大的,傻傻愣愣的上官踏琪,不禁有失笑。不管是什么時候她都是這般有趣。
“華,華然,你是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有敲門!還有,你,你怎么可以偷聽我說話,你這個偷窺狂!”上官踏琪結結巴巴的惱道。華然朝丫鬟揮了一下手,示意她出去。
待侍女出去后,華然坐在床邊,對上官踏琪微微笑道:“愛妃,這是說的什么話。難不成在自己房里偷窺自己的愛妃不成。”上官踏琪啞口無言,只得氣地滿臉通紅的瞪著他。華然拉過站著跟個木頭似的上官踏琪,把她按在在床上,輕笑道:“愛妃今日可是為了我打扮的如此美麗。”上官踏琪還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華然那張妖嬈的臉在自己面前放大。直到她的唇邊傳來華然溫熱的氣息,她才慌忙推開華然,她不能再被華然迷惑了,這一次她一定要推開他。她慌亂的站了起來時卻不料袖中的匕首掉了出來,發出金屬碰撞地板的清脆聲音。她驚嚇的看著自己掉出的華氏國第一鋒利匕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劇烈顫抖著。她望向華然,此時的他亦是淡然的笑著,似乎并不意外。上官踏琪不禁苦笑,看來他是早就知道了吧,可是倘若知道,卻又這樣毫不在意,看來他是真的不曾對自己動過心。對不在乎人的所做所為當然是不用在意的。上官踏琪緊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的陷進了皮膚,傳來專心的痛,不過手再怎么痛也大不過心痛。上官踏琪冷笑道:“華然,你早就知道我是來殺你的吧,那么你呢,我想你應該也是想要殺我的吧。”華然一雙澈藍的眼睛含笑的看著她,“我不想殺你。”他拾起上官踏琪的匕首指著她的胸口道:“但是我卻必須殺了你。”上官踏琪聽不出他語言里的任何溫度。難道他就真的不曾對自己動過一點心嗎,哪怕一點也沒有嗎。淚水從上官踏琪眼中滾落,柔弱的掉在了華然的手背。華然的心某明的觸動了一下。
“華然,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呢,是一片飄落的櫻花嗎,可以讓你這般毫不留情的舍棄。可是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什么嗎,是可以為了你而舍棄全部。”上官踏琪悲痛欲絕的說著,她已淚如泉水,終歸是芳草無情人自迷罷了。華然微微蹙眉,她的淚水讓他感到心痛。他該拿這個能這般左右他心神的女子怎么辦。匕首并沒有刺穿上官踏琪的心臟,她反而被華然抱在懷里。一時屋內安靜了下來,只有兩人微微的呼吸聲。上官踏琪怔怔的靠在華然胸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乎我的,就算我是片落櫻,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對不對。”上官踏琪開心的說道。她緊緊的抱著華然,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華然嘆了口氣,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靠在華然胸前的上官踏琪眼里突然閃過一絲絕望的悲傷,她踮起腳尖,在華然的唇角輕輕落下一個吻。“華然我真的很愛很愛你。”華然微微一怔,趁此,她奪過華然手中的匕首,退到后面。華然澈藍的眼睛彌漫一層霧氣。上官踏琪卻微笑的看著他,“華然今夜就讓我幫你好嗎。”說著她又退了幾步。華然看著上官踏琪的眼神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要上前阻止卻已來不及。上官踏琪用鋒利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口,鮮血涌出把原本通紅的衣服染得更紅。那道奪目的紅緩緩倒了下去,如同飄落的櫻花無力、柔軟。但并沒有飄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華然身上。華然淡然的眼睛此時卻似乎多了層悲傷,是為她而悲傷嗎?上官踏琪輕輕的笑了,她吃力的說道:“華然,你還記得那次的花燈節嗎,我原本以為會狼狽的落在地上,沒想到卻是落在了你的懷里,這次也是一樣,又落到你的懷里了……咳!咳!”華然蹙眉看著即將香消玉殞的上官踏琪,他眼里冰凍已久的湖水,在上官踏琪倒下的那一刻便徹底融化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那么想救一個人。上官踏琪微微的喊著華然的名字,華然心如刀絞,如當初看著皇后殺了他母親般心痛。“不要再說話了,這樣你會更難受。”上官踏琪搖了搖頭,“有些話不說便再也沒有機會了……咳、咳……華然你知道嗎,我根本就不是上官踏琪,我叫楚櫻,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我也不知道靈魂為什么會落在這個上官踏琪身上。如果我死去,你猜我會不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呢。咳、咳……我希望可以保留我所有的記憶,我不想忘記你。你會忘記我嗎?你說過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的。但我希望你還是不要記得我,就當我不曾來過罷…”華然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的靈魂居然來自另一個世界。這是他有史以來的第一次震驚。上官踏琪此時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了,眼前的華然也變得好模糊,她握住華然的手道:“可以,叫,我一聲,楚櫻嗎?”可是還沒等到華然開口上官踏琪的手便滑落了。此時世間一切便都安靜了,似乎都隨著上官踏琪一起沉睡了,華然的心也在這一刻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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