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從京城來了個有錢的小姐,一分錢沒有也就罷了,居然還霸占著我家的地方!”
花隨蕾穿了一件剖光緞面的夾襖,頭發(fā)是垂掛髻,這花隨蕾雖然自小在田園長大,卻與這鄉(xiāng)間女子的樸素十分不同,她長得極為清秀,再加上刻意的細心裝扮,看起來倒有些像那些受過教育的小家碧玉。
只可惜,這一開口,令花解語對她的印象直接降至負數(shù)。
沒有閑情逸致與些無聊的人爭吵,眼看這自己好不容易打的一桶水就這樣被她生生地浪費了,花解語只得用存在水缸之中準備洗米煮飯的水清洗頭發(fā)。
花隨蕾顯然沒想到這個雪衣素顏的堂妹竟敢對她不理不睬,心中的怨氣反而更重,幾個快步走到花解語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我們這里不歡迎你,識相的,趕緊滾!”
花解語不氣不惱,更不臉紅耳赤,只是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我不需要你歡迎。”
說著,也不愿與她多做糾纏,繞開花隨蕾便想要回屋。
“你!”花隨蕾見慣了鄉(xiāng)間婦人女子的直接和粗糙,卻從來未曾見過像花解語這般對她完全不假以辭色的人物。
就仿佛她伸手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所有的力道反而都被花解語平靜地反彈了回來。
花隨蕾恨恨一跺腳,牙齒緊咬,轉(zhuǎn)身疾步走回了老宅。
灶披間,花二嬸子正在做午飯。花隨蕾上前一臉憤懣地沖著自家母親控訴道,“娘,您倒是想個辦法呀!”
“想什么辦法?”花二嬸子忙得四腳朝天,哪里有功夫理她。
“難道您就打算讓那窮丫頭一直住在咱們家不成?!”花隨蕾一跺腳,“明兒村東的劉家少爺就要來咱們家提親,若是被他們看到我們家外頭還住著人,這多不好呀!”
花二嬸子轉(zhuǎn)頭白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想讓她們住?!我們再不愿意有什么用?老太太發(fā)了話,就連你爹也不敢多說什么,何況我們娘倆。”
花隨蕾一想,聲音壓低了一點兒,又道,“娘,那您就想個轍,讓她們自己走,不就行了?”
“讓她們自己走?”花二嬸子放下手中的活計,轉(zhuǎn)頭望了大女兒一眼,然后低喃道,“這得容我好好想想。”
用過早膳之后,花解語往山上去尋些可以用來充饑的山果,順便還可以熟悉一下這花縣四周的環(huán)境。
花縣就位于欽山腳下,山幾乎占了花縣的大半地方。
可是花縣的山又不同于北方的巍峨高山,這里的山勢平緩,又依傍著水源,所以即使此刻才不過初春時節(jié),卻已經(jīng)綠樹環(huán)繞,青翠非常。
花解語繞著欽山走了很久,她發(fā)現(xiàn)這里的山已經(jīng)有水滋養(yǎng)而極為富饒,可是這里卻只有天然的野草和綠樹,如果能夠?qū)⑦@些野草和綠樹,換成果樹和茶樹,悉心栽培,定然能賣出不錯的價錢。
花解語心中頓時一動。茶樹的生長周期太長,沒有三五年根本無法采摘,而果樹的生長期則相對要減少許多。
若是真的能夠成功地在這里種上茶樹和果樹,那她和芳菲的以后生活也就有了穩(wěn)定的來源。
“呀!”一陣劇烈的疼痛感泛上花解語的右腳踝,她倏地一下跌坐在地上,待她回過神來時,那只受傷的腳踝已經(jīng)血流不止。
方才她一邊走路一邊想著心事,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里竟然有個捕獸器。
那捕獸器上鋒利的齒輪已經(jīng)深深刺入她的血肉,花解語隨便輕輕一動,都會有刺骨的疼痛從腳部蔓延到全身。
痛得她冷汗直流。
四周空無一人,花解語沒想過,也不會指望此刻會有旁人路過,并且順便救下自己。
求天告地,還不如依靠自己。
她強忍著痛,想要生生地掰開那生硬的捕獸器。
“你要是想讓自己的一條腿殘廢,你就繼續(xù)。”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安靜的山林間響起。
花解語抬頭望去,竟是一個身穿藏黃色皮襖,獵人打扮的青年男子。
只見他快步走到花解語面前,也不發(fā)一言,蹲下身子粗略看了看她右腿的情況,隨即便開始動手解開此刻正嵌在她肉中的捕獸器。
獵人的動作十分嫻熟,很快便替花解語將捕獸器解了下來。
痛是肯定的,可是好在這捕獸器上并沒有毒,花解語隨手在路旁拔下幾株匙葉草涂在傷口之上,然后用絲帕簡易地包扎過。
她站起身,沖著那獵人點點頭,“謝謝。”
“不用。”獵人掃了她一眼,“你懂治病?”
“不,”花解語搖頭,“只是懂識得一些草藥罷了。”
“你住在何處?”獵人望著她搖搖晃晃地樣子,“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花解語婉拒,“反正天色還早,我慢慢走回去。”
“我不是壞人,”獵人解釋道,“你不必擔心。”
花解語輕輕一笑,“就算你是壞人,我也不怕。”
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么可怕?
更何況,什么是壞人?
殺人也不過頭點地,真正壞的人是那些害得她母親身亡,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的人。
獵人顯然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嬌弱的女子竟出奇的大膽,一時間倒反而不知道該怎么接她的話,只是沉默地望著她。
花解語大大方方地對上他帶著幾分探究和好奇的目光,淡淡道,“我該走了。”
說完,果真轉(zhuǎn)身毫不回頭地離開。
“你……等一下!”獵人突然開口喚住她。
花解語轉(zhuǎn)頭,有些不解地望著他。
“方才好歹是我救了你,總該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
花解語聞言,淡淡一笑,“若我沒有猜錯,這捕獸器本就是你設下的,雖然今日是我自己走路不留神,可是你也有一半責任,所以談不上是你救了我。”
獵人怔怔地望著她蹣跚離開的背影,許久之后,才邁步往山下走去。
他剛走到山腳,就看到一個布衣少年快步奔到他面前,“少年,夫人正找您呢。”
“這個時辰,找我做什么?”他神情有些沒精打采。
“說是京城來了貴客,老爺和夫人都在呢,就差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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