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平對著花老太太溫和一笑,“老太太無需動氣。本官并非是有意針對花家,可是今日的火災,畢竟牽扯著一條人命,斷沒有草草結(jié)案的道理,老太太,您說呢?”
劉子平亦不是省油的燈。
今日之事,他們都很清楚,花解語是斷然不會就此罷休的。
老太太一想,如今還要靠著花解語重整花家,所以若是開口要她不要往下查,必然會寒了花解語的心。
而另外一方面,老太太又害怕此事果然是花清瞻所為,萬一被劉子平查出真相,那對于花家而言,豈不是雪上加霜?
所以老太太甚為踟躕。
這時,花隨芯開口道,“祖母,劉大人。今日夜色已深,不如等明日一早再仔細查勘,豈不更好?”
老太太眼眸一亮,“芯兒說的對。今日已晚,劉大人不如明日再派人仔細查看,也好早日找出那縱火的兇手,還我孫女一個公道,也還我花家一個說法。”
花解語心中冷哼,她又怎么會不知道老太太和花隨芯打得是什么主意。
火災這種事,時間隔得越長,就越難留下證據(jù)。
當下,她咬著唇,凄楚道,“可是,祖母,如今木屋燒成這樣,我該住在何處?”
老太太忙安撫她,“好孩子,今日就委屈你和我老婆子擠一晚上,明日咱們再做打算,可好?”
花解語抬起頭,眼中水霧迷蒙,“祖母,周圍這么濃的煙霧,咱們的老宅只怕也住不得了吧?”
劉子平一聽她這話,即刻明白她這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
卻并不戳穿她,點點頭,“解語姑娘說得沒錯。老太太,你們這屋子今日只怕也住不安穩(wěn)了,祁山上說不定還有未滅的火星,萬一再波及這里,如何是好?不如……”
“無礙!”沈默的聲音陡然插進來。
他深望了淚眼朦朧的花解語一眼,然后對劉子平道,“我派兩個人,守在花家外頭,保護他們便是了。”
老太太一聽,連忙接口,“那就麻煩沈少了。”
花解語有些意外地看了沈默一眼,在他俊逸的臉上,她仿佛看到了一絲從未見過的冷意。
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可是,他到底在氣什么呢?
氣他英雄救美的時候,她卻不在場,害他白白浪費了感情?
或者,是氣他拼死拼活地跑進火里救她,她卻竟然對他冷言冷語?
可是,她那時忙著要替自己和芳菲討回一個公道,哪里知道他會為了自己的安危就這樣跑進熊熊烈火之中呢?
花解語望著他到這一會兒還未干透的頭發(fā)和衣服,又想到那些紅磚也是從他那里運來的,當下只得暗暗咬了咬牙,算了!
既然被他破壞了自己的計劃,她再另想法子就是了。
當下對著沈默輕輕點頭,“有勞沈少了。”
沈默淡淡看她一眼,完全不復平日的嬉皮笑臉,沉默轉(zhuǎn)頭離開。
花解語心中劃過一絲極輕的失落,眼眸輕輕一黯,卻稍縱即逝,隨即又對劉子平道,“劉大人,今晚麻煩您了。”
劉子平看著她略點失望的臉。
方才她與沈默之間的互動,他都悉數(shù)看在眼里。
直覺告訴他,在她和沈默之間,必然發(fā)生過一些外人所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沈默中意花解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可是花解語呢?
他靜靜凝著她,難道也喜歡上了沈默?
這可不太妙,劉子平心想。
他沖著花解語攸然一笑,露出潔白如玉的牙齒,一時間,四周倉惶蕭瑟的火海頓時變得不足為懼起來。
這位劉大人,實在是長得太過出眾了一些。
他這般年紀,正應該是官場一展抱負的時候,卻窩在這小小的花縣做個小縣官,想來也與他這太過出眾的長相有關(guān)吧?
“解語姑娘太客氣,這本來就是本官的職責所在。倒是你,木屋燒了,你以后打算住在何處?”
花解語輕輕苦笑,“我也不知道。”
劉子平柔聲對她道,“本官在縣衙旁邊有一處宅子,姑娘若不嫌棄,可以暫住在那里。”
“這怎么行?”花解語還未開口,花二嬸子已經(jīng)驚呼了起來。
眾人都看向她,花二嬸子頓覺自己失了禮,忙干咳了幾聲,對著老太太解釋道,“不是,我這不是擔心壞了解語的閨名么?”
劉子平不在意地笑,“幾位長輩不要誤會,我如今住在縣衙中,那宅子是個空宅。再者,我也不是讓解語姑娘長住……”
他說著,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表情負責,隨即又道,“算了,若是我說了什么失禮各位的話,還請老太太海涵。”
何止是失禮,簡直是視他們花家的人于無物,花老太太在心中冷哼。
他這是什么意思?他們偌大的一個家,竟還容不下花解語一個丫頭?
這是已經(jīng)在心里斷定今晚的火是他們自家的人縱的了?
如此一想,老太太看著劉子平的神色越發(fā)冷了幾分,淡淡道,“有勞劉大人關(guān)心了。不過我花家的孫女,我老太婆自會安排,不會讓委屈了她去。”
“是。”劉子平畢竟是讀書之人,連忙沖著老太太恭謙地做了個揖,“晚輩失禮了。”
花解語忙開口,“祖母,天色晚了,咱們先回吧。”
花老太太輕點頭,在家人簇擁下往回走。
花隨芯見狀,心中頓時松了口氣,想來,今晚這事應該是無礙了。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花解語都看得無比地清楚。
唇角,悄無聲息地勾起,低垂的眼眸之中,竟是諷刺。
松了口氣才好,只有她和花清瞻放松下來,后面的事她才可以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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