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下來后,雪黎整個人便好似脫了力般昏迷不醒。屋子里的太醫連忙給她診治,卻只覺她脈象紊亂,體弱氣虛。太醫開了藥方,下人們便帶著雪黎去隔壁屋子休養了。
藍染站在雪黎床頭,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面孔,不由自言自語:“真的值得嗎?”
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煩悶。揮手在屋子里了一層結界,藍染盯著雪黎慢慢將靈氣匯聚于右手。淺藍色的亮光在她手中越來越多,而后達到一個濃郁的程度時,藍染小心翼翼的控制著這些靈氣開始梳理雪黎的身體。
妖一旦被毀了內丹,她的身體便無法再聚集靈氣,藍染也不過是以靈氣滋養疏通雪黎的身體,無法讓這些靈氣儲存在雪黎體內。得到藍染的幫助,雪黎緩緩睜開了眼睛。
盯著床頂迷茫了一會兒,雪黎急道:“七王爺怎么樣?”
淡淡搖頭,藍染回答:“他還沒有醒,不過已無大礙。”
安心后,坐起身靠在床側,注意到藍染憂慮的神色,雪黎扯了扯蒼白的嘴唇說:“這樣也好,總算是沒有白活一回,也不用再擔心黑魘大尊追究了。”
“……也許,還有什么辦法也不一定。”
“不必安慰我,你也明白,現在的我不過只能等著將身體殘余的靈氣耗盡罷了。”
藍染一時沉默下來,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雪黎。
就在兩人說話間,外面響起敲門聲,藍染收了結界,便聽一個丫頭在外詢問:“藍姑娘,蕭王爺現在回府,請您過去。”
藍染打算扶起雪黎,卻被她阻止了:“讓我留在這里,你們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不贊同的抿唇,藍染道:“可你的身體……”
緩緩搖頭,雪黎不再說話,可眼神卻無比堅定。
接觸到那樣的眼神,藍染不覺妥協了。那雙眼睛純白清澈,毫無雜念的執著和寬容讓藍染不由動容。藍染見過太多的妖,可無一例外,妖的眼里都是冰冷的,即便是嬉笑發怒也無法改變那原始的色澤。可雪黎不一樣,她的眼神只在人類身上才存在,即便她無法完全理解,卻直覺的無法反駁。
回去的路上,藍染有些沉默。
看著馬車對面坐著的女子,凌墨蕭不由挪到了她身邊,摸摸她的頭發,他笑道:“有心事?”
藍染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知為何突然問:“你對我的好能持續到什么時候?”
眼里的不自然一閃即逝,凌墨蕭在她額上屈指一彈,責怪道:“整日里胡思亂想些什么,我要的可是你的一輩子。”
好似有些高興凌墨蕭說這樣的話,藍染不由笑了笑。可接著她便突然想起了白巫大尊,嘴角不由垂了一分。就在凌墨蕭想逗逗藍染的時候,她突然抬頭說:“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遵守承諾了。”
挑了挑眉,凌墨蕭疑惑地看著她。
垂下頭,掙扎了許久,藍染說:“我與白巫大尊有約在先,只能在人間呆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后便要回妖界。”
身體僵了僵,凌墨蕭的表情就那么凝固在臉上。他抬起手掌捂著臉,垂頭不知在想什么。
不自在的拉拉凌墨蕭的袖子,藍染小聲說:“你生氣了?”
沒有抬頭,手掌間溢出悶悶的聲音:“我們之間的承諾,你,從來都未放在心上吧。”
藍染一時口滯,便沒開口。
而看到藍染如此反應,凌墨蕭更是認為藍染欺騙了他。
手指不由攥緊,凌墨蕭的眼眸在手掌的掩蓋下射出一道冷光。良久,他抬頭看向藍染:“一年之后你真的要離開我?”
不敢看凌墨蕭的眼神,藍染就那么垂著頭,好似犯了錯的孩子。
很好。凌墨蕭心底冷笑,既然如此,那么也不算他違背這份承諾,兩人之間的誓言一旦打破,便也沒有遵守的必要了不是?
斂去眸底的冷意,凌墨蕭拉著藍染的手說:“即便真有那么一日,縱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可這話卻并未讓藍染高興起來,她保持著低落的姿態,神色懨懨地說:“如果真到那么一天,你便忘記我吧。”
手緊了緊,凌墨蕭逼視著藍染,讓她與之對視。兩雙眼眸在空中相遇,一雙凌厲癡情,一雙迷茫擔憂。
盯著藍染許久,凌墨蕭輕嘆口氣,默默將藍染攬進懷里。
靠在這個已經留在記憶深處的懷抱,嗅著他的氣息,聽著他的心跳,藍染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她想呆在這個男人身邊,可是她無法違背大尊的命令。雪黎只是為了求得一粒解藥便被奪去了內丹,那么她呢,如果她一意孤行,大尊會如何處置她?她感覺得到,去了趟人間的她,也許已經沾染上了人間的氣息,不討大尊歡心了。
妖乃誕生于萬物,物有靈性而聚靈氣,靈氣充足便有了靈智,等有了靈智,無論能否化形已經可以算作妖類。而一些運氣好些的妖物在某些機緣之下,或者時間的積累下便可以聚集一顆內丹生出靈根幻化人形。這其中,說來簡單,真正化作妖卻是很艱難的。
所以,沒有任何一只妖愿意為了何事而放棄自己的內丹。藍染原以為她此生不會為了任何人毀掉內丹而消散人間的。可現在她卻開始懷疑了,若是他日凌墨蕭為了她而遇難,她是否會為了他而放棄一切?
她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這一點,可是,只是想想她就覺得渾身發冷,她本能的覺得恐懼那樣的事情發生。
“染兒,你可喜歡我?”見藍染長久不說話,凌墨蕭突然低頭問她。
藍染點頭,毫不猶豫的回答:“喜歡。”
“那么,染兒可愛我?”凌墨蕭繼續問道。
怔了下,藍染說:“怎樣才算愛呢,喜歡難道不是愛嗎?”
苦笑著搖頭,凌墨蕭說:“你若真的愛我時你自會懂的什么是愛。”
凌墨蕭不知為何要問這樣無意義的話語,也許真的只是無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