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葉夜的語氣里沒有譏諷或嘲笑，更多的是無奈和哀傷。

冰洋想起了若干年前，呆在她耳垂上的耳釘，“我看過那枚耳釘，里面的兩個字足以表達你的心！不過，所幸的是，在她離開你之前，她保留了你們之間的信物，而我……”

再一次撫上胸口，那個傷疤已經再一次被包扎，時常隱隱作痛，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整個左肩都會廢掉。

“她只留給了我，卻沒有帶走什么。”他忘了，那把匕首，心易至今貼身收藏！

葉夜從床上坐了起來，抿了抿嘴巴，深嘆著氣，最終還是把內心一直在糾結的問題問出了口。

“和娉婷的婚姻……我認了，再生氣也無濟于事，事實上，三大家族的每個人都是亞特斯諾手中的一枚棋子，我只不過是萬眾之一，但我現在想問，你對心易是什么樣的態度，難道你將來要和我走一樣的路，將自己的婚姻交給上天，娶一個你根本沒感覺的女人么！”

冰洋也同樣糾結著這個問題，對心兒，他總是要做出一個結論，可是，什么樣的結論才是最好的呢？

“她選擇了安藤沺希，我還能用什么樣的態度對她呢？或許她是想要為自己的父親贖罪，但那就是她的選擇，我無能為力。”漸漸地，他的心也開始回到從前冰封的狀態。

葉夜冷笑，“你接觸她也有六年了，如果連她的性情都不了解，那你真的不配愛她！”說完，便起身忿忿地朝門口走去。

“那你呢？”冰洋大聲問道，使葉夜停下了腳步。

“我已經娶了娉婷，即使她的身份跟家里有沖突，我也會堅守在自己的崗位，因為這個家，一個傀儡就夠了！”這一回，葉夜沒有再停留，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間，帶著一顆坦然的心去接受他自己的命運。

冰洋轉過身，望著門口，細細咀嚼著葉夜留下的話，深有感觸，殊不知，他自己何嘗不是做了家族的傀儡？

“對不起。”這三個字他每天都要說上千遍萬遍，可卻無法當著葉夜的面說出口，他不敢，沒有勇氣。

淚水濕了眼眶，對這個接觸很少的親弟弟，他有著說不出的愧疚。

六年前為了完成任務，他親手安排了葉夜和娉婷迷情花叢的戲碼，又將心兒的死嫁禍給葉夜，讓他愧疚了這么久，五年后，又親眼看著他一步步陷入亞特斯諾的局，成為了家族的傀儡，甚至被迫娶了慕容娉婷，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這個做哥哥的親手挑起，如今，他有何面目面對他？還跟他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

晚餐時間，楓葉別墅一如既往地一家人坐在一起享用晚餐，只是每天總有那么一個人缺席。

秋月容幫丈夫盛了一碗湯，憂心忡忡道，“莫兒回來兩個月了，這樣一直不吃不喝，可怎么受得了？哎，你也不去關心一下，好歹孩子二十幾年沒回家，肯定是陌生。”

葉泉端過湯，臉上同樣是愁云慘霧，無奈道，“我知道，或許是他在cy組織獨立獨行慣了，我們再給他點時間，等他適應了家庭生活就會好的，你放心，孩子長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

秋月容當初聽從亞特斯諾的計劃，也為了自己的未來，年少不懂事的她主動勾引了葉泉，現在往事隨風過，兩人木已成舟，既然已經成了定局，還有了兩個孩子，葉泉糾結了一個月也沒有再舊事重提。

輕舞已經成為了他悲痛的回憶，即使秋月容再不對，現在他也只能夠坦然接受！

葉夜不說話，自顧自地剝著手里的大蝦，看似漫不經心，但眼里的悲傷卻怎么都掩蓋不了，他也是葉家的孩子，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為什么他就要按部就班遵守家族的命令，大哥就可以無拘無束？

娉婷善解人意，知道長輩的話又一次中傷了他，便開口說道，“y就是這樣，你們不用為他操心，反倒是夜，見自己的哥哥回來了，每天都在吃醋，可帶勁了。”

葉夜知道娉婷是在把父母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可是這樣有用么？看來，他對自己這段陰謀重重的婚姻還是心存芥蒂。

秋月容笑了笑，“傻孩子，這有什么好吃醋的，你大哥在外面漂泊了這么久，每天活在刀光劍影下，能夠活著相聚已經是上蒼開恩了，我們補償他是應該的，都有家室的人了，還會吃醋，真是。”

葉泉則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娉婷啊，你是cy的人，這件事我沒有追究，是看在莫兒的份上，可你也要掂量著做事，既然你已經是葉家的兒媳婦，那就最好把組織和家里的關系分分清楚。什么該做，什么不能做，我想你能權衡。”

仇恨大于天，葉泉對斯諾不像從前，雖然不能接受娉婷的身份，但現在葉辭莫安全回來，還讓他坐上了y的位置，怨氣就消了一半，就沒有再反對娉婷，只是難免要多多留心了。

“是，爸爸。”娉婷慎重地點下了頭，事情都已經揭穿，她這個葉氏少奶奶的身份對組織來說也沒什么用處，再說，現在連y都是葉氏的人，她還能在他眼皮底下做什么呢？

當一家人繼續用餐時，冰洋從樓梯上緩緩而下，不一會就站在了餐桌前，幾天沒有吃飯，精神依舊。

“莫兒啊。”看到兒子難得出現在樓下，秋月容又驚又喜，連忙起身上前關心道，“怎么了，需要什么跟媽媽說。”

媽媽？這是冰洋兩個月來聽得最多，也是二十多年來聽得最溫暖的字眼，他很希望每天都聽得到，可是……

飯局也因為冰洋的出現暫停了，葉泉也離開飯桌走下階梯，笑瞇瞇地拉著他往飯桌邊上走，“來來來，你難得下樓，一定是餓了，今天的菜還可以，明姐啊，再多做兩個菜！”

站在廚房門口的一名中年婦女稍稍鞠躬，便退進了廚房忙碌。

葉夜看著他有如此待遇，心里就很不爽，輕聲嘀咕道，“不知道的，還以為葉家養了個小姐！”

這陣小聲嘟囔引得冰洋微微側首，娉婷連忙推了推他的手，才止住了他往下說的話，葉泉和秋月容沒有聽到，但也明白小兒子心里不舒服，不好說什么，只是瞥了幾眼。

冰洋一下樓，還沒有說什么，此刻就已經在飯桌上了，面對父母親的邀請，冰洋暖在心里，這讓他更加羞愧和不舍。

不一會，他面前的碗里就被堆得滿滿的。

“莫兒，你能下來吃飯，爸爸很高興！”葉泉突然心情大好，“在很久以前，爸爸就一直期盼著這個餐桌上可以有你，楓葉別墅，是生你的地方，也是失去你的地方，我堅信著，總有一天，你會回到這里，所以，這二十幾年都沒有搬家！來，多吃點！”

葉泉越說內心越激動，不斷地往他碗里夾菜，酸澀的眼睛里，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這兩個月，你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間，那現在……是不是意味著，你已經想通了，放開了？是不是答應爸爸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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