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富麗的一艘日本客輪昂首挺胸,像只野獸,在夕陽的余暉中馳騁在海平面上。
戈潔沙好不容易脫離了里面外國賓客的刁難出來透口氣,面色也因為喝酒太多的緣故變得殷紅,一手撐著欄桿,一邊蹲在地上大吐不止。
“咳咳……”正當咳得正厲害的時候,面前突然遞過來一張紙巾,抬頭望去,只見身穿白色長裙,美麗可人的新娘亞特心易正俯身站在自己面前,還很友好的為她遞上了紙巾,腦子瞬間變得清醒,連忙站起身,咳嗽也止住了。
“快擦擦。”心易舉了舉手上的紙巾,笑瞇瞇地說道。
“額,謝謝?!备隄嵣巢淮笞匀坏亟舆^了紙巾,小心地擦了下嘴角的酒漬,對表姐這兩天突然的友好顯得有些不安。
心易莞爾,特意關(guān)心道,“喝酒喝多了吧,怎么樣,陪我到處走走吧?你順便也醒醒酒。”心易似沒聽到她的話搶說道。
“額,好……好吧。”戈潔沙莫名其妙地就答應(yīng)下來了,不然能怎么辦,拒絕么?這條船上,她可是伴娘??!
她們由下至上,優(yōu)哉游哉的漫步,每一層都饒了好大一圈才上一層,戈潔沙走的腳都疼了,但在心易面前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忍耐,跟她到處轉(zhuǎn)悠,到了最頂層的游樂區(qū),看到了360°全海景這才停下來說說話。
望著一望無垠的大海漸漸被夕陽吞噬,心易感慨萬千,收了收肩上的貂絨披肩,面朝大海,“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看她一副惆悵的樣子,戈潔沙覺得這樣衣食無憂的公主其實也有著不一樣的煩惱吧,突然感覺今天的她沒有平時那么討厭了呀。
“這句不好,今天是表姐的新婚大喜,和表姐夫才剛剛開始,夕陽也不應(yīng)該來得這么快呀。”
“沒差別!人世間陰陽無常,人心難測,雖只是剛開始,也指不定一開始就變成結(jié)局,那朝陽為什么就不能一下滑入夕陽呢……謀事在人,只要人的一雙手控制得好,人定勝天,這種覺悟,你應(yīng)該比我深刻呀?!毙囊邹D(zhuǎn)頭靜靜地望著她,可潔沙卻覺得她的眼神那樣冰冷可怕。
雖然語氣依舊平平,不起波瀾,但字字切進了她的心,細細斟酌其意思也不難讀懂她的意思。
“這……這上面太冷了,天也快黑了,表姐夫現(xiàn)在肯定在找你呢,我們……回去吧?!备隄嵣炒叽?,立刻跳開了話題。
可她剛要跨出去的步子一下被心易拉了回去,聲音變得遙遠而冰冷,“我們才剛上來,何不等夕陽落下再回去呢,這等美景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得到的!”
“表……表姐。”戈潔沙這回事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易手上傳來的寒意,她那涂著深紅的指甲緊緊扣著她細嫩的肩膀,像是已經(jīng)割開了她的皮膚,顯得格外刺眼。
“怎么了?很疼是么?是哪里?”心易佯裝關(guān)心地在她耳邊問道,輕輕抬起她的右手手背的抓痕,“是這里么?”
“我……”潔沙不敢看手背上的抓痕,連忙收到背后,四處張望著,希望周圍站著的神君社武士能有一個來替她解圍,可心易卻好像跟她過不去了,步步逼近,不依不饒,那些武士也好像根本沒有注意這邊的情況,紋絲不動。
“我這個做姐姐的,妹妹哪里不舒服當然要多關(guān)心一些,之前我一直想問你,但好像涉及你的隱私啊,怎么了,到現(xiàn)在都不能告訴我么?”心易搶話,抱著愚弄的心情在跟她捉迷藏。
不過,她可沒指望戈潔沙會說實話!
“這個……這個沒什么啦,不小心被樹枝刮傷了而已?!备隄嵣澈胍M快逃離她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心易溫婉淡笑,繼續(xù)說道,“你還風華正茂,正是談戀愛找對象的年紀,手上有這么個傷口多難看啊,也不去做手術(shù)美容,至少能掩蓋一下,這種小事舅舅舅媽也不提點提點,萬一以后嫁不出去,看他們還急不急。”
“真的沒事啦,小傷口罷了。”戈潔沙越來越心虛,頭也快埋到胸口了。
心易沒有接話,思量著,她手上的傷口并不大,而且有袖口做遮蓋,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有傷疤,而且平日里戈華西總在國外比賽,田云又忙著教育局的事情,這個唯一的戈家后裔也總是往馨苑跑,哪里會注意到女兒手上的小傷口,估計這也是戈潔沙不去處理它的原因吧。
略微撇了撇她另一只手里拎的金色小包,隨即轉(zhuǎn)移目光,回到了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海,嘆息著,“即使是不起眼的小傷口,它也注定要跟著你一輩子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把它變成原來的樣子?”
戈潔沙眼神飄忽,深感今日心易所說的每句話都深有含義,字字都讓她的身體發(fā)酸發(fā)麻,又讓人難以理解,不過她也不是個怕事之人,有這么多神君社武士在,她能怎么樣?
“有傷疤的人才是有福,傷口痊愈自然是好,不過沒有印記的話,將來恐怕也找不到受傷時的記憶了,人活著只不過是一場空夢,傷疤反而會提醒自己曾經(jīng)的遭遇,有時候拿來回味也別有一番滋味!”
戈潔沙這番話是說道心易的心坎里去了,身上從不留疤的她讓人看起來就是個嫩娃娃,雖完美無瑕,卻也有缺憾。
聽似真言哲理,卻不想那是她心底警醒自己的話,那個傷疤就是用來警醒自己的恥辱,那別有一番滋味也就她自己能夠意會了!
“哼,沒想到你年紀比我小,卻能夠讀懂人生?”心易淡笑,不知道這話是褒她還是貶她,“既然讀得懂,那也該知道人生歲月匆匆,現(xiàn)在也要找一個好人家談起來了,戈家一脈還靠你綿延子嗣呢,總不能一直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上次的綁票案還沒有教會你如何珍惜生命么?”
戈潔沙聽后,臉立即垮了下來,但又不好發(fā)作,只能忍氣吞聲,誰叫她心虛呢!
“表姐別說笑了,這好男人的目光都放在表姐身上,況且世間美女如云,何時輪到我分上這點余暉呢?”
心易冷笑,轉(zhuǎn)過臉喜劇欣賞這獨一無二的夕陽美景,煞是漂亮!
這樣酸話她不是第一次聽,而且她也不想再聽!
“咦,表姐,我才剛發(fā)現(xiàn),你的左手戴了兩個戒指呢?!备隄嵣硨嵲谑懿涣诉@樣的談話,在心易整理披風時正好注意到她的手便趁機轉(zhuǎn)移了話題。
心易也很大方地伸出手給她看,笑著說道,“這一枚是家族戒指,爸爸擔心我遠嫁安危,特地給我戴上,當做是護身符吧,也是我思念家鄉(xiāng)的唯一一點寄托了?!?/p>
戈潔沙點點頭,勉強笑笑,“造型好像很特別啊,嗯——”
隨著海風吹來,清新的香氣夾雜著淡淡的海藻味撲鼻而來,沁入心脾,“好香。我還以為是韓冰洋送的呢……”
她提到韓冰洋這個名字絲毫沒有隱蔽,自然而直接,并沒有覺得不妥,她一向看不慣亞特心易深受家族寵愛,業(yè)內(nèi)誰不知道亞特家族戒指是要交給家族女主人保管的,她現(xiàn)在戴在手上難免不會讓戈潔沙覺得心易是在炫耀,這才反過來故意刺傷她的軟肋,讓她無地自容。
心易的笑臉一僵,看戈潔沙的身體開始搖搖晃晃,隨而恢復原狀,一手扶住她的身子,邊走邊說,“走吧,在天黑之前,也應(yīng)該再去跟賓客打聲招呼……”
說這么多有什么用呢?對心易來說,傷不傷都無所謂了,只是今晚,一個都別想活著走出這片海!
殊不知,在兩人離開甲板不一會,桅桿后面便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嘴角微扯。他并沒有因為心易而急急閃躲,反而像個觀眾,從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