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良妃坐在堂上,擰著眉頭,看了跪在面前的一雙小男女,心里疙疙瘩瘩的,只不過是出去小小地輕松一下,就鬧出這事,真是不叫人省心,虛抬了抬手,“不必多禮,起來說話。”
在現代,素心哪里跪過人,雖說是入鄉隨俗,不得不跪,但心里還是別扭,一聽說不用跪了,立刻爬起。
看皇帝良妃身邊站了一堆人服侍,而自己卻是寡人一個。
心想,書里不都是說大戶人家有丫頭服侍嗎,難道說她前腳死,后腳丫頭就全被撤了?
心念剛過,良妃看著素心身上還沒換下的喪服,柳眉微皺,“丫頭們都去了哪里?”
門口立刻滾進來三個,跪趴在地上,使勁磕頭。
“奴婢秋兒見過皇上良妃。”
“奴婢冬兒見過皇上良妃。”
“奴婢春兒見過皇上良妃。”
這里還沒亂完,門口又挨進來一個,偷看了臉色發白的皇甫政一眼,顫顫巍巍地跪在那三個旁邊,“奴婢夏兒見過皇上良妃。”
素心“咦”了一聲,眉頭一挑,這戲好看了。
方才那場春—宮,雖然沒能把人看得清楚,但形還是看清了的。
剛才要給皇甫政生兒子的,不正是剛跪下去的這個。
只不過一這會兒的功夫,這美人的衣裳已經穿齊整了,不過想來是才被弄醒不久,有時間穿衣服,卻沒時間理頭發,頭發還是顛鸞倒鳳后得亂。
隨著素心的這聲‘咦’,夏兒燈絲捏出來般的身子又是一抖,皇甫政臉色也又白了一成。
良妃是皇甫政的娘,這府里出了事,她既然來了,也就該她挑起擔子來,豎了眉頭,冷道:“你們不在王妃跟前服侍,都去了哪里?”
本來夏兒年紀最大,是四個丫頭中的管事的,但她這會兒,哪敢開口。
僅次于夏兒的冬兒只得道:“我們本是在王妃靈前服侍的,但……”她害怕地偷睨了皇甫政一眼,才接著道:“但王爺來了,說要給王妃多燒點紙,只留夏兒一人服侍……”
良妃冷眼看向夏兒,“既然如此,為何本王喚人,卻是你最后進來。”
“我……”夏兒臉色剎白,哪敢說實話,磕頭下去,“奴婢該死。”
良妃審這幾個丫頭,不過是拿這事開個頭,哪能真在這些小事上嘰嘰磨磨,重哼了一聲,“你們的事,等事后由著你們主子打罰,我也不在這里浪費時間。”
聲調一轉,柔了三分,和顏向素心道:“你有什么委屈,盡管說與皇上和本宮聽,皇上自會與你做主。”
素心才穿過來,委屈說不上來,但想著靈堂上的事,卻禁不住心酸,道:“我要回去了。”
皇甫政一張臉更白得沒了顏色。
良妃怔了一下,和皇帝交換了個眼色,柔聲道:“你已經嫁給了政兒,就算要回娘家,也得過幾日回門。”
素心道:“我與他沒拜堂就死了,算不上過門,自然可以回去。”
她敢這么說,不是一時任性,而是從云末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且這里出事,皇帝都親自來了,可見這個身份的顯貴,既然如此,何必委屈自己跟這種狗廝混一塊?
哪有兩國定下的婚約,還有小兒女自己悔婚的道理?
良妃雖然打心眼里不贊同這門親事,但國事不是她一個女人喜好決定的。
現在又被人當面悔婚,臉上有些掛不住,“既然出了事故,這堂重拜過就可以,如何能鬧著家去?”
素心冷笑,“如果良妃遇上這樣的事,這堂只怕也拜不下去。”
良妃臉色一變,之前就聽說靈堂上出了些事,但到底是什么事,還沒來得及問。
被素心當面指出,眼皮莫名地一跳,飛快看向皇甫政,后者臉色煞白無色,心里一驚,直覺不好,又見皇帝皺著眉頭看來,忙向身邊看去。
立刻有人上前,將靈堂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良妃臉上紅了白,白了黑,氣得手握成了拳,長指甲差點撇斷幾根。
皇帝開口,“到底什么事?”
良妃只得硬著頭皮,原話回了。
皇帝臉色也頓時沉了下去。
良妃膽戰心驚,恨不得跳下去,狠狠地給自己兒子幾大耳括子。
但現在重要的是安撫素心。
叫人給素心端來椅子,奉上茶水,才道:“政兒實在荒唐了些,自該重罰,要怎么罰,怎么打,由著你做主就是。至于那狐貍精,打殺了就是。”
素心冷著臉笑道:“如果娘娘躺在棺材里,皇上和其他妃子……”
她話沒說完,皇帝和良妃臉色一變。
素心忙道:“不對,是皇上躺在那兒,良妃和奸……夫在一邊干那事,一邊罵皇上,不知皇上可受得了?”
“放肆。”良妃青著臉拍案而起。
“不錯,素心說的不錯。”一直默著沒出聲的皇帝突然開了口。
“皇上……”良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濃眉緊皺,“將心比心,任誰也受不了這樣的侮辱。皇甫政暫時拘押起來,交于虞家處置。”
“父皇……”皇甫政驚怕交集。
良妃保養得極好的美人臉瞬間慘白。
虞家的人豈是手軟的,把皇甫政交給虞家,脫一層皮事小,以后朝中眾人礙著虞家和楚王,誰還敢與皇甫政親近。
這么一來,皇甫政在朝廷上算是被打入冷宮了。
皇帝又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兒,道:“這丫頭是郡主府上的人,按理該由郡主處置,但這事涉及到燕國皇家的顏面,就此打殺了吧。”
跪在地上的夏兒身子一軟,嚇得幾乎暈過去。
急叫道:“皇上饒命。”
素心是有仇必報的人,對夏兒所做所為確實憎惡,但見轉眼間就要打殺了,心頭仍是一顫,正想勸說,打幾下,讓她嘗嘗苦頭算了。
卻聽良妃冷哼了一聲,“拖下去。”
素心赫然明白,雖然她狀告皇甫政,但終究是因為皇甫政與夏兒在靈堂上做茍且之事引起,良妃恨她,也恨夏兒。
良妃不能把她怎么樣,又豈能不打死夏兒泄恨,同時以此告誡皇甫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