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武嚇得趕緊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罵素心狗日的,不等于是罵老爺是狗?
任他再渾,也不敢,連忙爬起來,哆嗦著聲音,小心地喚了聲,“郡……郡主,奴才……奴才不是……”
素心抬頭起來,眼圈發紅,望向孫小武的眼神卻冷如寒冰,“這面具哪來的?”
孫小武偷瞟了正走開的環玉一眼,把頭埋得低低地,不敢說話。
那一眼,素心已經明白,這面具是環玉拿來的,但她就是要孫小武親口說出來,猛地提高噪子,“說。”
她年紀雖小,但怒起來卻自有一股讓人不敢違逆的威信。
孫小武嚇得渾身一抖,“是……是……”
“是什么?”素心赤紅著眸子,逼視著他。
孫小武在下人孩子中雖然稱王稱霸,但面前的可是正宗的主人,動動手指,也能把他壓死,只得道:“是公主體恤我們下人,見奴才用手掘土掘得辛苦,就把這個給了奴才……”
話沒說完,眼前一花,見素心已經三步前兩步追向環玉。
“站住。”素心聲音冷冽。
隱在樹叢中的云末眸子落在素心手中的木雕面具上,肩膀不自禁地微微一僵。
薄唇抿緊,好看的狹長鳳目微微一窄,重新仔細打量素心鐵青著的面容。
皇甫天佐瞟了素心手中面具一眼,嘴角微微一揚,低聲道:“果然是個潑辣的。”
他是武人,素心這性子反而很對他的胃口。
環玉慢慢轉身,沉著臉,哼了一聲,道:“果然野得沒了形,竟連皇姐也不會叫。”
素心冷著臉,道:“姐有姐樣,沒有姐樣,如何為人姐?”
環玉不以為然地‘哧’了一聲,“誰稀罕做你姐姐。”轉身要走。
素心跑上前,將她攔下,拿起滿是污泥的面具,冷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環玉道:“孫小武也說了,是我體恤下人,見他忘了帶花鏟,掘土掘得很是辛苦,就給了他用來掘土。”
素心怒道:“你怎么體恤下人,與我無關,我只問你為何不經人同意,私取她人事物?”
“不過是個破面具,緊張個什么?”環玉這么做就是要激怒素心,讓素心發火,來尋她麻煩,到時她就可以借題發揮,好好收拾素心一頓。
“私取她人物件,可是行竊,行竊也沒什么嗎?”
環玉拿面具的時候,可沒想到這上頭,聽素心竟說她行竊,還當著下人的面,漲紅了臉,惱羞成怒,“你別胡說,誰行竊了?”
“你不經我同意,竟在我屋里私取了我的東西,難道不是行竊?”
“我不過是借來玩玩,見孫小武可憐,才借給他用用,交待他用完給你送還回去,這是行善。”環玉強辯。
素心氣得發笑,“盜取了別人的東西,再把這東西交給他人糟蹋,卻說成行善,真當自己是俠盜了?再說俠盜也是盜,同樣是竊賊。”
環玉強辯,“我不是說了,讓他用完給你送回去,怎么是盜了?我不過是借用了一下,你用不著這么小氣么?”
借用?小氣?素心看著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面具,殺人的心都有。
“入室行竊,到了外頭,已經可以到公堂上走一趟,豈能是‘小氣’二字。”
“你……”環玉氣得渾身發抖,“一個破玩意,你還想告官不成?就算你想告,這府里頭也容不得你告。再說,就算府里不管,官府能為個破面具,把本公主怎么著?”
素心冷笑,在他人看來,這么一個面具根本不是什么事,而環玉又是虞國的公主,就算去告,也不會有人理睬。
辦了環玉,就是辦了虞國。
誰蠢到為兩個女子之間的矛盾,涉及國家關系?
官是不能告,但也不能說,不告官,皇家就沒了規矩。
她剛剛穿越過來,對身邊的人和事都還不熟悉,不知自己到底處在什么地位上,確實是少了人撐腰,但也不能就這么任人欺負。
先不與環玉繼續爭辯,冷目瞥向一邊嚇白臉的孫小武,眸子里幾乎噴了火,道:“既然是給你掘土,你為什么在上頭又是踩,又是要淋尿?你就這么對待你主子給的東西?”
孫小武望著素心恨不得剝了他的皮的眼神,從腳底一直寒到頭頂,如果他知道這東西是郡主的,打死他也不敢拿來掘土。
雖然環玉是虞國的長公主,但這個素心可是這府上的正宗郡主,環玉根本不會在這里長住,拍拍屁股就走了,哪能理會他這么一個下個,而郡主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孫小武哪里敢惹。
他只想快些跳出這趟渾水,不敢偏幫環玉,如實道:“是公主叫我盡法子的折騰這東……”他偷瞅了素心一眼,見她臉色又是一沉,忙把‘西’字咽了回去,改口道:“折騰這面具,最好能折騰得面目全非,所以奴才……才……才往上面淋……”
皇甫天佐聽到這里,眉心一皺,道:“那位公主實在……”他瞥了身邊管家一眼,環玉是女子,罵人的話,他實在不便說出口。
將素心上下打量一番,即便是這怒火沖天的時候,也是美不可言,她這如同小刺猬的模樣反而很對他的胃口,向管家問道:“那公主是哪家的公主?”
“是虞國的長公主。”管家暗捏了把汗,再看身前太子。
皇甫天佑這一輩子經歷過不知多少大風大浪,這十年又是在刀光血雨里滾打,從來不曾動容,這會兒他目視前方二女,一雙清朗的劍眉也微微斂起。
皇甫天佑目不斜視,淡淡問道:“那就是虞家的的長公主……環玉?”
“是。”管家不禁汗然,也是叫苦,這個長公主鬧的實在過了,這事就是說到虞皇那兒去,也討不到好。
長公主所為肯定不妥,而郡主也全失了往日的淡雅從容之態。
偏偏這事還被太子看見,又是郡主將與太子聯姻的緊要關頭上,郡主那潑辣相怕是難入太子的眼了。
皇甫天佐得了答案,不再問什么,仍靜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