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

1中考過后的暑假顯得格外漫長。

母親陰沉著臉在料理家務，父親則坐在沙發上一個勁兒的抽著煙，煙霧充滿客廳，佟顏夕坐在父親對面的沙發上，手腳不知道該怎么放才算合適。她想如果這個時候妹妹佟顏炎在就好了，可是她現在正在補習班補課。

“爸…”

她被煙霧嗆的實在受不了了，又不敢像往常一樣大聲的說話。

父親看了她一眼，透過他的近視眼鏡依然看的出他的煩躁，“顏夕呀，你打算怎么辦？”607分，離那年的市示范高中整整差了10分，顏夕又一次打開從校門口墻上撕下來的全校中考成績通知單，沒錯614分示范初中三年的同桌—陳述，他只差了3分，按照他母親的性格肯定會選擇花高價買下那3分繼續讓他讀示范高中。

“我…我想繼續讀高中…”

顏夕沒敢看父親的臉小心翼翼的說。

她清楚的聽到父親的嘆息“不是不讓你繼續讀高中，你這分數不夠，進去勉強讓你讀你能保證跟的上其他同學的進度嗎？”

“能，我能，爸我向您和媽媽保證進去高中我一定努力學習，不會讓你們花這個冤枉錢的！”顏夕堅定的看著父親算不上信任的眼神，父親雖然生氣，可是臉上依然充滿了慈愛，他低下頭在思索考慮著。

“還是復習吧！”母親從廚房走到客廳，坐在顏夕身邊“顏夕，底子打牢了才能堅固，學習才能穩步上升，學習就像是飛鳥，沒有豐厚的羽翼怎么飛？裸飛的小鳥遲早會被凍死的，還是在初三復習一年吧?！?/p>

看著家人都沒有過多的責怪自己，顏夕的心里就越是愧疚自責，覺得母親說的也有道理，可是腦海里一想到陳述鐵定會上示范高中就又堅定了下來：“媽，我不想復習，會被同學笑話…”

顏夕的言語里充滿了委屈和自責，她像個犯了錯的罪人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發表太多意見“爸媽我向你們保證等到高一考試我一定考第一！”

“你就這句話都糊弄我們不止三年了，每次都說考第一，結果卻是第十一，二十一都有過！”母親看著顏夕憤憤的說：“現在考高中都差十分，你說你，怎么就不能多弄那十分，你說那閱卷老師稍微漏點也不能只十分呀！”

“媽，您這么一說我還真發現了，估分我還估了687呢，這差也差太多了吧，會不會批我試卷的老師正巧是斗雞眼把兩個分算成一個了？要不咱還是查查吧…”

“行了吧你！”父親在一旁怒了，丟掉手里的半截煙，抬起頭沖著顏夕就說：“我還不了解你，誰家的孩子誰知道！你知道斗雞眼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樣的？指不定是散光眼把一題的分看成了倆還給你多算了！”他拿起煙盒起身走了…2

她知道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小學教師，拿出三萬塊的高價費不是十分輕松，更不情愿。

取錢的時候母親帶著她不停的嘮叨“顏夕，你怎么那么不爭氣，就十分，一道幾何題就賺來三萬塊??！”母的臉又陰沉了下去，她知道要是一點都不讓父母怪她是不可能，畢竟那是父母打算今年在示范高中附近買房子的一部分，“咱家這房子看樣今年是買不上了！租吧…”

母親抱怨著。正巧碰見陳述的媽媽站在母親身后排隊取錢“顏夕媽，你家顏夕中考考了多少分啊？”她的嗓門本來就高，母親訕訕的笑著說“607”。

站在前面取錢的阿姨聽著，“喲，不少不少！來取錢獎勵你家閨女的吧！”

陳述媽媽的臉上明顯多了得意的笑，她的嗓門像是刻意提高：“好像離示范高中還差10分吧，我們家陳述更氣人，考了614，要是讓陳述上示范高中這得掏一萬的高價費呢！”

母親白了我一眼，“這些孩子就是不讓人省心，那你打算讓陳述復習還是上示范高中？”

，“當然是上示范高中了，陳述差的又不多，一個噴嚏的事兒！要是差個十分八分的就真得考慮考慮了，照我說吧，你家顏夕是個老實孩子也可以上高中，咱們多少還有的選擇”，陳述媽媽一頭漂亮的卷發顯得更年輕了，“顏夕媽，你知道徐況家的兒子考多少嗎？才252，乖乖比250還多個2呢！”

陳述的媽媽顧自的說笑著，母親隨意應和了下。這點陳述倒和他媽媽一點都不像，陳述對別人的話很少，除了經常和顏夕說話別的同學他從不多說什么…

一路上母親都沒有理顏夕，顏夕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在她身后，大氣不敢喘一個。

回到家里，只剩下顏夕和母親兩人，母親的臉色陰沉的越發難看了，指著顏夕就罵：“你說你個小兔崽子，平時考試從來沒輸過陳述，怎么關鍵時刻掉鏈子，哪怕比他多一分兒老娘今天都不至于那么丟人！”母親脫下鞋子，

“媽…”

顏夕緊張的抱住頭閉起眼睛，“媽，注意您的師德…”。

顏夕捂著頭沖著母親訕訕的笑，母親換上拖鞋，禮了禮頭發，“被你的哪還有師德了，我都要成師太了！”，她把錢往桌子上一扔，“給！自己交學費去吧，別什么都指望父母，現在的孩子養不起??！”

母親獨自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唱著酸曲兒。

“媽，我從五歲半就興奮至極的背上我的小小唐老鴨書包踏上了學校這條不歸路，童年和青春都獻給了九年義務教育，我從來都沒有抱怨過學校養不起……”

顏夕裝起桌子上的錢，嘴里委屈的嘀咕著，看著母親變色的臉，關門就跑。

“佟顏夕你給我站住！”……3

“李晴…”

顏夕敲開樓上的門，

“顏夕”

她伸頭向屋里看看，屋里就李晴和她媽媽兩個人在家，

“阿姨好”，佟顏夕禮貌的問候。

“你好，是顏夕呀！好長時間沒來找李晴玩了?！崩钋鐙寢尶蜌獾亩藖硭P，“你們玩，阿姨出去一趟。”

李晴拿出兩個相對較紅的蘋果給顏夕，“咱倆一人一個”

“不，我怕吃了變成夏娃…”顏夕背在身后的手沒有接過蘋果。

“找事兒呀你！”李晴大大的咬了一口悻悻的看著顏夕

“我變成了亞當了嗎？”

“晴，你怎么連萬有引力的娘都吃啊，小心牛頓的后人牛家莊知道了來找你報仇！”，

顏夕接過蘋果在手里掂了兩下。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智障還是腦殘！世界上光有牛頓會造出萬有引力嘛！”顏夕也大大的咬了一口蘋果，“我發現你家的東西就是比我家的好吃！”

“得兒，我還是覺得你家的比較好吃！你頻的就只剩下嘴了?！?/p>

顏夕咯咯的笑著看了看表已經快三點了，“晴，都快三點了，我們去學校報到吧？”

“你媽同意你上高中了嗎？”李晴看著顏夕，

“嗯，”，

顏夕不好意思的回答，她又看了看李晴的眼睛，李晴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這是顏夕最羨慕的，每次她看到李晴那完美的雙眼皮都羨慕不已。心里便抱怨起遺傳了父親的單眼皮，顏夕常常幻想如果自己能有像媽媽一樣的雙眼皮，應該也會很漂亮。

“好，等我一下我去拿錢”李晴笑著，露出嘴角的酒窩，很有朝氣。

她們一起打車到學校，“顏夕，你要交多少錢？”李晴好奇的問。

“三萬…”按了按手里鼓鼓的錢包，顏夕很不情愿的回答。

“三萬？”李晴不自覺的掏出手中的一千二百塊錢，用手指丈量著厚度，“我的一千二都已經厚的甩不出聲音了，你的三萬該有多厚??！”

顏夕低著頭，沒有理她，“沒關系顏夕，只要你好好學，一定不會落后的，不能讓這三萬塊白白交給學校！”

李晴看著顏夕露出一抹溫暖的笑，

顏夕握著她的手“你的這句話是我這些天里聽到的最舒服的一句。”有一個穿著深藍色上衣的男生，目光猥瑣皮膚黝黑，從她們身邊走過，打量了她們一會兒，“顏夕，看你呢！”顏夕推了李晴一把“得了吧，看你呢！”4

交完學費，第二天就要開始軍訓了，一大早，所有的高一新生集合在被綠草覆蓋的操場上，她們說著鬧著，推著看著，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齡，男生長的帥，女生長的漂亮出色的自然會成為焦點，不一會兒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男生身上。

那個男生180左右的身高，面容俊朗，豎起的頭發襯托出他略帶混血的氣質，貼身的黑色背心顯出他結實的身材，才沒多久他就成了示范高中里學校公認的校草。

因為有幾個女孩都很漂亮所以校花一直還沒確定安在誰家。

軍訓的時候男生女生是分開的，顏夕被分在三班，而李晴分在了四班，顏夕總是隔著一群男生女生頭發去看十一班的陳述，陳述那個班也就是校草所在的班，休閑下來的時候總有許多女生有意無意的看看校草，那個時候，那個年齡看一眼自己喜歡的男生哪怕只是偷偷的看一眼心里都很高興。

軍訓的第一天早上，顏夕穿著肥大的迷彩服跑去找李晴，“晴，你看我的迷彩服好肥！”她拉著能盛下她三條腿的褲子，忽閃著給李晴看。

“哈哈，誰讓你這么瘦！我的比你好點，不是太拉風。”

學校里規定軍訓的時候學生夜里必須睡在教室，因為宿舍有限是給外來的學生住的，所以有好大一部分學生都必須睡在教室，教室里的所有課桌都拼在一起就是床，大家鋪上席，躺倒一片。

教練說晚上會隨時拉練，教室里不時會響起蟋蟀的叫聲，一時半會兒大家分不清楚聲音，吵鬧著大半夜都沒有睡覺，教練的口哨響起，大家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分不清是誰的褲子誰的鞋，只管套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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