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
如歌的行板（下）
4
佟顏夕塞給佟顏炎十塊錢。
“小無賴！”她白了一眼佟顏炎。
“小氣鬼！一個這么大的秘密才值十塊錢，姐，你的秘密太不值錢了！”佟顏炎收起那張可憐的十塊錢，悠哉的回到了自己房間。西廂公園里的尋常巷陌，抽葉的柳芽兒蒙霧，嫩的似滴水般…
環(huán)顧四周，一遍、兩遍、三遍、…
依然沒有看到年祈俊的身影，心中冒出的失落掩蓋原本激動的熱情，手里抱著親自包給年祈俊的禮物，失望再所難免。
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劉蘭蘭嘲笑的言語，“她哪配的上年祈俊，人家年祈俊估計只是耍她玩玩罷了。”
……
走就走吧，她想，沒有多說什么…反正她是不會為任何人等待，背后是漸行漸遠(yuǎn)的西廂公園，籃球的聲音美好的愉悅在公園里，佟顏夕回頭用她不愿意帶眼鏡的近視眼瞇出一條縫，看向籃球場地，掃視兩遍，依然沒有看到年祈俊的身影…
“該死的東西！”
佟顏夕顧自嘀咕著，她慶幸還好手中的禮物盒用黑色塑料袋扎上了，不然就這么突兀的露在空氣里抱著來又抱著去多尷尬。
走就走吧，反正是不守信用的臭男生。
“喂！喂…”
身后的呼喊聲有些唐突的傳進(jìn)耳朵里，沒有理會，正巧看到迎面而來的蔣舒雨，尷尬的一笑而過…
躲進(jìn)屋子里，佟顏夕看著放在書桌上的禮物，手指不停的卷著禮盒上的花，安靜的小屋沒有什么雜質(zhì)，安靜的想：“蔣舒雨也去公園？”
腦海里再次回放出葉小莫在校園公廁里說的“年祈俊這個花癡，和他曖昧的女生太多了，佟顏夕能和他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女孩…”
……
傍晚，四月初的天空灰暗，下起了蒙蒙的細(xì)雨，細(xì)雨無償卷著渴望自由的孩子
……
5
米諾的腋下夾著本牛皮日記本，敲開佟顏夕家的門，看到佟顏夕一家坐在飯桌前吃飯，
“叔叔阿姨好。”，
她禮貌性的招呼。
“喲，是米諾啊，吃飯了沒？好久沒有來我們家了，現(xiàn)在成績怎么樣了！”佟顏夕的父親笑瞇瞇的親切招呼，讓佟顏夕看著心里不是很舒服，他似乎很久都沒有對自己笑過了…
她轉(zhuǎn)頭趴在佟顏炎的耳邊說，“咱爸從來都是對別人的孩子好，而我們還不如他的一盆花草！”
“就是，每次都對我們兇巴巴的…”佟顏炎氣憤的回應(yīng)，“干脆讓他當(dāng)別人爸爸去吧！”
……米諾看著佟顏夕的父母禮貌的笑著回應(yīng)，“我吃過了，謝謝叔叔阿姨，你們吃吧，我有道題不會，想問問顏夕。”
她舉起腋下的牛皮日記本，“我把筆記本都帶來了…”
米諾可愛的酒窩配著她可愛的瞇瞇小眼睛，在佟顏夕的面前晃動著那本對佟顏夕來說像充滿誘惑的紅蘋果般的日記本，“顏夕，我等你吃完。”
米諾自然的毫不客氣的坐在佟家的沙發(fā)上，和歪著頭瞅著電視的佟顏炎坐一起。
顏夕的心頭猛的一熱，有些不太自然的加快吃飯的速度。
“你要問她題目啊？”母親不屑的看著佟顏夕，又自然的看向米諾，“米諾你都不會，顏夕哪會啊，她哪次考試成績都沒你多！”
“媽！”佟顏夕放下手中的筷子，“考試成績的多少和會的題目是不成正比的，你帶過的學(xué)生那么多，都是這么以成績論人的嘛！”佟顏夕起身，拉著米諾的胳膊，“走，到我屋里去！”
母親舉起碗的手僵在空氣里，“喲！佟政，你閨女什么時候自尊心那么強(qiáng)了？”
“什么叫自尊心？她哪來的自尊心，脾氣壞和自尊心是不成正比的！”佟政撇著眼看著佟顏夕的母親，眼角有一絲冷冽傲慢的光，“什么樣的娘生什么樣的閨女，天經(jīng)地義！”
“佟政，你什么意思啊你！”佟顏夕的母親挑釁似的隨意放下手里的碗，咣鐺一聲碗歪在桌邊，她憤怒中透著犀利的目光看著佟政，手指有力的點著桌子，“你說你說你說，我脾氣怎么了，我們家顏夕脾氣又怎么了？”
6
佟政沒有說話，瞬間耷拉下的眼皮看著盤子里的菜，不敢再看佟顏夕的母親，也不敢沒敢再多說什么。
母親看著父親，“動不動就是我女兒我女兒的，沒你我怎么生啊，我生氣啊我，我我我生的出來嘛！”
“你看你，怎么又扯上了，”父親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佟顏炎，“女兒還在呢！說話文明點…”
“我怎么不文明啦，我怎么就不文明啦！”
“唉！更年期中的女人真是母老虎，真不明白，西游記里的老虎為什么都是公的！”
“佟政，你什么意思！”
“是啊，爸什么意思??？”佟顏炎看著父親沉著的臉，“是不是媽媽也需要吃唐僧肉??！”
“吃什么吃啊！意思就是說啊…”父親突然笑出了聲，“如果唐僧遇見了你這樣的母老虎，孫悟空準(zhǔn)翹他的猴辮兒，西游記也就沒有了續(xù)集，所以你看見西游記里有母老虎出現(xiàn)過嗎？哈哈哈…”
“佟政！”
……
看著父親突然轉(zhuǎn)晴的臉，佟顏炎關(guān)上電視，
“21世紀(jì)的男人比女人還善變”
……撐開本子，心不在焉……
“顏夕，就是這題！”米諾故意放大的聲音，“不是，是這個！這個解集我總是做的和標(biāo)準(zhǔn)答案不一樣?！?/p>
“來，我算算…”
屋里，米諾在紙上寫下，“晚上七點，年祈俊在西廂公園籃球場等你?！?/p>
“得了吧，還是別耍我了，中午他都沒有去…”
“隨說他沒去，他去了，你真笨啊，他和阿晨換衣服了！”
“??？”
“之后，他還跑出來喊了你幾聲，因為人多，所以他只叫了幾聲＇喂＇，可是他說你都沒理?！?/p>
“汗，這么多人，我哪知道他叫的誰…”
“所以說你笨啊，連他的聲音都認(rèn)不出來。”
“我才和他說過幾次話啊，都是在日記上往來…”
“好吧，我走了，別忘了晚上七點，西廂公園籃球場，他說過不見不散！”
……
“嗯，我知道了?！?/p>
……7
“顏夕，你好厲害，和標(biāo)準(zhǔn)答案一樣！”米諾又故意放大了聲音，客廳里佟顏夕的父母洋溢出一絲無奈警覺的笑。
送走米諾，顏夕看著書桌上的鐘表，“6點10分，”她輕聲的念，約摸著幾點從家里出發(fā)，幾點能到西廂公園，偶爾探出頭看著客廳里看報紙的父親和收拾廚房的母親。
“怎么還不出去？”
佟顏夕心急如焚，她來回搓著手，來回思量著有什么如意的鬼點子…
直到六點半，門咯吱一聲被打開，又咣鐺一聲被關(guān)上，佟顏夕隨即探出的腦袋跟上父親關(guān)門的節(jié)拍，心里一陣痛快后，又聽見母親在廚房里走動的聲音。
六點四十，母親依然在搗弄著家務(wù)，佟顏夕的心里發(fā)緊，看著鐘表，不顧一切的走到母親身邊。
“媽，我得出去一趟。”
母親斜瞅著她，“干嘛去？”
“我想去公廁…”佟顏夕支吾著，心里狠抽自己嘴巴。
“公廁？”母親回頭看著佟顏夕，“佟顏夕，你多大的屁股，家里蹲不下你？”
“不是，我大的，臭??！”
“你平時怎么不嫌臭？平時趕都趕不出去，今天腦子長青春痘啦！”
佟顏夕焦急的臉，恨自己儼然在母親面前編出不靠譜的理由，“哎呀，媽，我就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佟顏夕欲靠近大門的腿，往外挪了好幾步…
“不行！”母親放下手中的清潔球，“佟顏夕，你今天肯定有問題！”母親瞪著她的眼睛真像父親所說的，出現(xiàn)在西游記里就沒有續(xù)集了，她接著說：“你娘教過那么多學(xué)生，拉屎偷懶逃學(xué)的見的多了，就你這點小伎倆還在我面前賣，你和你爸晚上吃飯干了幾杯呀，醉成這樣兒？”
“媽，你教的都是些小學(xué)生好不好，你怎么能把我和小學(xué)生比呢！”
“小學(xué)生？小學(xué)生也是學(xué)生，是學(xué)生就都想逃課偷懶，總之，今天你別想出門兒，回屋呆著去！”
鐘表的指針指在六點五十五上，佟顏夕感覺滾燙的手心，此刻她并沒有再多的想法了，她只想出去找到米諾讓米諾幫他轉(zhuǎn)告一下年祈俊，讓他不要再等。
她現(xiàn)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快點長大，快點脫離父母的管教，有一個自己自由生活的圈子…
佟顏夕沒有理會母親，她忽然很想叛逆一次，急沖沖的腳步任性的想要沖出家門，一個全世界她最熟悉的聲音厲嚇，“站?。 ?/p>
母親粗糙的呼吸劃破沉靜，“佟顏夕，你今天要是趕走出家門一步，我就讓你爸打斷你的腿，從此在家自學(xué)不要再去學(xué)校！”
“媽！”
“佟顏夕，你今天肯定有問題！”
“我能有什么問題啊，我就想出去把米諾的筆記本還給她！”
“剛才怎么不說！”
……
焦急的眼，無辜的淚劃過佟顏夕的唇角，她跑進(jìn)臥室，以用全身的力氣關(guān)門的方式來發(fā)泄自己的情緒。
在很多時候，自由對于一個被父母要求讀死書的孩子來說，真的是無價之寶，縱然她不是為了玩耍，縱然她不是為了早戀……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