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來請錦蕓，說是讓她去見兩位嬤嬤。對于廂房里人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甘草連個表情都沒，好似根本就沒看見一般。想來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不說而已。錦蕓跟在甘草的身后，心里想著那兩位嬤嬤不知是個什么樣的人，還讓父親特意開口說要請回去。

很快來到正堂，錦蕓進(jìn)去后，就看到兩位站在老太太下首的嬤嬤。表情嚴(yán)肅，臉上紋路一律往下，很顯然是很少笑的人。年紀(jì)都是四十幾的人了，穿著很顯老相的衣服，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呆板，無趣，快要進(jìn)棺材了。

錦蕓心里有點(diǎn)打鼓，真的要將這樣的人請回府？天啦，看這兩個嬤嬤的樣子，錦蕓禁不住想到一個很有名氣的嬤嬤，容嬤嬤。

兩位嬤嬤也在打量錦蕓，看錦蕓氣度沉穩(wěn)，舉止大方，心里倒是生了點(diǎn)好感。不過規(guī)矩禮數(shù)還是不夠，稍顯隨意了一點(diǎn)，應(yīng)該好生調(diào)JIAO一番才行。錦蕓自是不知兩位嬤嬤對自己的印象，她正在小心的和老太太的說話了。

“這位是田嬤嬤。”老太太指著個子稍高一點(diǎn)的嬤嬤說道。然后又指著稍胖的一位說：“這位是賴嬤嬤。”

錦蕓上前，說：“見過田嬤嬤，賴嬤嬤。”

“小姐客氣了。”兩位嬤嬤說話的腔調(diào)給人一種很死板和僵硬的感覺。這讓錦蕓對于這二位更是有點(diǎn)不喜。若真是容嬤嬤那般的人，錦蕓心想自己就該好好打算一番了。

見過了人，老太太便囑咐錦蕓好生保重自己的身體，別逞強(qiáng)，若是有什么為難的事情就找人幫忙。無論老太太說什么，錦蕓都是滿口答應(yīng)。

趁著時間還算早，錦蕓帶著康哥兒出了太師府。回府的路上，一路平安，沒遇到什么事情。回到芙蓉院，錦蕓立馬就松懈了下來。先是讓人將兩位嬤嬤安頓好了，又讓人將康哥兒帶下去玩耍。

安排好了，就讓人傳趙家的。

趙家的自是知道錦蕓為何找他，一進(jìn)門，臉色就略顯尷尬的很。錦蕓看著奇怪，“趙媽媽，你這是怎么呢？有什么為難的嗎？”

“不是，奴婢沒什么為難的。”趙家的猶豫了一下，干脆的說道：“小姐，奴婢找了以前的老姐妹們，這才知道了老太爺才納了一房小妾。就是上個月的事情。”

錦蕓正在喝著茶，聽見這話，當(dāng)即一口茶水差點(diǎn)就噴了出來，“咳咳，你說什么？你說外祖父上個月才新納了一房，一房……”

“一房小妾。”趙家的趕緊說道，“奴婢還聽說，那小妾才剛滿十八歲，水靈得很，老太爺這段時間幾乎天天歇在那人房里。還聽說老太太為了這事，一直在跟老太爺置氣，到現(xiàn)在都還沒說話了。”

錦蕓揉了揉眉角，難怪外祖母提起外祖父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原來是這個緣故。只是外祖父的已經(jīng)是六十好幾的人了，還納了一個十八歲的小妾，真是讓錦蕓有種很囧很渣的感覺。偏偏那人還是自己的外祖父，真的說都不能說。錦蕓揮揮手，算了，長輩的事情還輪不到她來操心，她也沒那資格操心。

“小姐，奴婢還打聽到二舅老爺剛納了三個月的小妾，如今已經(jīng)有了身孕。還聽說看那小妾的肚子，起碼有個五個月了。為了這事，二舅太太天天鬧，房里的擺設(shè)都換了好幾遍了。還是老太太彈壓了下來，這才消停了一些。”

這都是什么事情啊！錦蕓徹底囧了。剛納了三個月的小妾卻有五個月的身孕，那么要么是被帶了綠帽子，要么就是之前就已經(jīng)有關(guān)系了。不過錦蕓是知道的，王家的家規(guī)規(guī)定決不能讓煙花之地的女子進(jìn)王家的門，免得敗壞了家風(fēng)。誰要是敢這么做，那就打斷誰的腿。錦蕓料想這二舅舅納的小妾應(yīng)該不是從事那等皮肉生意的人。只是這樣一來，錦蕓就更覺得可笑了。不知是什么人家，巴巴的將自家的女兒送給二舅舅，還不要名分的。等有了身孕后，才想辦法將人弄進(jìn)太師府做妾，免得生下的孩子沒名沒份的，成了私生子。

錦蕓搖頭冷笑兩聲，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沒想到外祖父和二舅舅在女色上頭都是這般沒講究的。

“沒想到還有這回事。我今天見二舅母看著還好，卻沒想到二舅舅這般不給二舅母臉面。”

“誰說不是了。”趙家的也是感嘆了一聲。

“還有別的事嗎？”

“奴婢打聽到那位柳小姐，是咱們回京之前住到太師府上的。聽說二舅太太對她的婚事很是上心。奴婢還聽說，聽說……”

“聽說什么？”錦蕓見趙家的如此吞吞吐吐，心里就不免好奇。連小妾都說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趙家的抬眼看了眼錦蕓，然后終于下定決心說道：“奴婢聽說了一個傳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小姐就當(dāng)是笑話聽就好了。”

“既是笑話你就說來聽聽就好。”錦蕓示意趙家的趕緊說。

趙家的吞了口唾沫，這才說道：“奴婢聽說二舅太太曾有意讓柳小姐進(jìn)咱們侍郎府的門。”

“進(jìn)咱們侍郎府？康哥兒還那么……等等……”錦蕓呆住了，“二舅母不會說的是老爺吧？”

“正是。”趙家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錦蕓反應(yīng)過來，頓時就想仰天苦笑，這都是什么事情啊！讓自己的外侄女嫁給小姑子的丈夫，這不是亂了輩分嗎？即便二舅母不在意，老太太不可能不在意。“這是笑話，對嗎？”錦蕓盯著趙家的。

趙家的沒明白錦蕓的意思，但是她知道這事只能限制在這屋里，于是趕緊點(diǎn)頭，“奴婢說的自是笑話。”

錦蕓嗯了一聲，然后十足威嚴(yán)的看著眾位丫頭，“你們都聽見了，趙媽媽說了句笑話。這笑話不甚好笑，你們聽過就算了。若是誰多嘴說了出去，我拔了她的皮。”

“是，奴婢謹(jǐn)遵小姐吩咐。”所有丫頭都跪了下來。

錦蕓擺手，示意趙家的其他的都不用說了，免得聽了后心里更是不爽。那只是二舅母的糊涂心思，只要外祖母不糊涂，二舅母就掀不起風(fēng)浪來。反正這些事情目前和自己都沒什么關(guān)系，知道得多了也不見得就好。打發(fā)走了趙家的，錦蕓的心情一直處于低落的狀態(tài)。從她目前所接觸過的男人看來，還沒有誰是不納妾的。在眾人的眼里納妾是光明正大，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不納妾反而不正常了。看看自家府上，看看大伯父還有舅舅家中，誰沒有庶出的子女。比起庶出的子女，納妾又算得了什么了。就好比外祖父納妾，沒人會說什么，除了外祖母生氣外。而且錦蕓相信，過段時間外祖母也不在意了，不過是個妾而已。

自個的父親同樣如此，除了四位姨娘外，被打發(fā)走的通房小妾就有六七個，這后院真是成了女人的是非之地。再想想自己的將來，以自家的家世，只要父親沒出意外，就一定會被配給門當(dāng)戶對的嫡出少爺們。那么就一定避免不了丈夫納妾，即便做丈夫的沒那意思，也架不住做長輩的往兒子兒媳房里送人。若是一句不同意，就被說成善妒，或是不會家族考慮，不知道多子多福嗎？

錦蕓一想到那樣的生活，就覺得沒勁透了，天天跟一群女人爭來斗去的還真沒什么意思。跟耍猴戲似地。

“小姐，老爺回來了。”素月湊在錦蕓身邊說道。

錦蕓回過神來，打起精神，說：“父親回來了，有說什么嗎？”

“老爺知道小姐帶了兩位嬤嬤回來，便讓人去請兩位嬤嬤說話。”

“有沒有讓我過去？”

“沒有！”

錦蕓松了口氣，這會心情不太好，錦蕓還真不想這個時候見到五老爺。

用過飯，五老爺來到芙蓉院看望錦蕓和康哥兒，見康哥兒比上次見到的時候好似又圓潤了一點(diǎn)，五老爺顯得很開心。不過五老爺今晚過來的目的顯然不是單純的看望兒女，沒說一會話，便讓人將康哥兒帶下去，伺候的人也只剩下幾個大丫頭。而錦蕓則是瞬間打起了精神。

“今兒去你外祖父家，可還好？”

“挺好的，外祖母心疼我和康哥兒，外祖父也很慈愛。兩位舅母也很可親。表姐表哥們都很有才學(xué)，女兒都比不過。”

“嗯，你這半年多時間都沒怎么看書，自然是比不過了。你外祖母有說什么嗎？”

錦蕓抬眼看著五老爺，猶豫片刻，想到母親王氏臨終前的吩咐，便說道：“見了外祖母，外祖母留我單獨(dú)說了一會話，還給了女兒這個。”說著，就讓素月將老太太鄭氏交給她的木盒子拿了出來，“這些都是母親陪嫁莊子和鋪?zhàn)由系馁~本和鑰匙，女兒都看過了，還請父親過目。”

沈五老爺隨手拿起一本賬本翻了兩頁就放下了，“這是你母親給你的，你自己收好了就行。若是有什么問題，你找錢管事幫你處理就好。你也管過一段時間的家了，如今學(xué)著理理這些事情也好。”

“是，父親。”

“你外祖父有說什么嗎？”

“外祖父問了幾句府中的情況，還說讓父親有時間多到太師府上走動一二，畢竟都是親戚。”

五老爺表情嚴(yán)肅，錦蕓心里有點(diǎn)忐忑。不過五老爺卻沒追問下去，轉(zhuǎn)而說道：“兩位嬤嬤我都見了，都很好，你以后就跟著兩位嬤嬤學(xué)學(xué)規(guī)矩禮數(shù)，一定要用心學(xué)。我會定期檢查。”

“是，女兒一定會用心跟著兩位嬤嬤學(xué)規(guī)矩的。”

“嗯，那位賴嬤嬤對京城中各府邸都很熟悉，你以后可以帶著她出門。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請教她。”

錦蕓再次答應(yīng)。

沈五老爺又囑咐了錦蕓幾句話，這才離開了。

錦蕓頓時大松一口氣。可是心里卻有點(diǎn)煩悶。父親讓自己請兩位嬤嬤回來教導(dǎo)自己規(guī)矩禮儀，卻沒說要錦嫻和錦淑一起跟著學(xué)。這讓錦蕓心里有點(diǎn)揣揣然，同時也對跟著嬤嬤學(xué)規(guī)矩的事情感到煩悶。可是沒有辦法，父親吩咐的事情她一定要做到，還要做好。錦蕓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一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