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妹妹說的沒錯了，二姐姐就是上個月開始幫著親家太太管著家。二姐姐處理了幾件事情，親家太太都說二姐姐是個能干的。母親知道了，也是笑的合不攏嘴，之前還拉著二姐姐傳授什么管家的經驗。”錦芷嘴快，跟倒竹筒似地全都說了出來。

錦萍端莊的坐著，小臉也是興奮得微微泛紅，嗔怪的對錦芷說道：“四妹妹這是干什么？管家罷了，這點事情也要大聲的嚷嚷。”

“恭喜二姐姐了，看來二姐姐和大舅母相處得十分融洽。”錦蕓真心的說道。

錦萍端莊的微微頷首，“我還要多謝蕓妹妹，若沒有蕓妹妹一開始幫忙，姐姐也不會有今日。”

錦蕓笑著說道：“二姐姐你太客氣了，咱們姐妹說那么多客套話做甚？再說了，這也是姐姐能干，否則大舅母怎么會讓姐姐幫著管家。恭喜姐姐！若是姐姐和表哥能夠再得一個男孩，那事情就圓滿了。”說完后，錦蕓還看了眼錦萍的腹部。

錦萍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自己的小腹，略微有點失望的說道：“這兒女福是強求不來的。”說完，神色倒是顯得有點黯然。

錦蕓也知自己勾起了錦萍目前最在意的事情，趕緊說道：“二姐姐何必著急，再晚個一年半載的又有什么關系。正好你能和表哥多多相處。等要是有了小孩，二姐姐你的心思定是全都放在了小孩身上。”

錦萍也笑了起來，“蕓妹妹說的是。”

“二姐姐也別著急啊，這孩子肯定是遲早都會有的。”錦芷也在一旁說道。

“就是！二姐姐無需著急。”錦嫻和錦淑也都紛紛附和。

“瞧妹妹們這是作甚？好似我很傷心似地。就像蕓妹妹說的那般，這孩子是遲早都會有的，我并不著急。”錦萍一臉坦然的笑道。

“好啦，咱們不說這些了。”錦蕓笑了起來，然后問素如：“康哥兒可洗完了，讓他出來見見兩位姐姐。”

“回小姐的話，康哥兒已經洗好了，這會估計已經吃完了點心。”

沒一會，康哥兒被帶了過來。看到屋中又多了兩位姐姐，康哥兒很有禮貌的和錦萍錦芷見禮。見完了禮，康哥兒就挨著錦蕓坐下。突然外面傳來放鞭炮的聲音，就有丫頭及時的進來回報，“小姐，新娘子進門了。馬上到了吉時，就要拜堂。”

錦蕓一臉淡漠的說道：“知道了，下去吧。沒別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進來打攪我和眾位姐妹們聊天。”然后又對錦萍和錦芷說道：“我和妹妹們是不打算出去的。兩位姐姐也不用出去見禮嗎？”

錦芷撇撇嘴，“成親拜堂有什么好看的，當初大哥哥成親的時候，我也沒去湊那熱鬧。”

錦萍笑罵道：“就你愛做怪。”然后對錦蕓說道：“我和錦芷就在這里陪著妹妹們說話就好。外面人多，咱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康哥兒左右張望一番，然后對著錦蕓問道：“七姐姐，父親娶了新太太進門，那以后咱們是每天都要到新太太那里去請安嗎？”

“正是如此。每日咱們都要到太太房里請安。”錦蕓輕柔的說道。

康哥兒皺了下鼻子，“那要是新太太不喜歡我和姐姐怎么辦？會不會像別人家的后娘那樣打我們？”

眾人一聽，臉色都變得十分古怪。錦蕓倒是還算坦然，“康哥兒聽誰說的啊？太太怎么會打我們呢？”

“郭黑子和郭妮都說過，說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以后后娘還會生弟弟和妹妹，到那時候就連老太太也未必會喜歡我了。還說我是兒子，后娘肯定最討厭我。因為我擋了她兒子的道。”

這下子不要說別人了，就是錦蕓自個也皺起了眉頭。康哥兒這才多大，郭黑頭那小子就敢在康哥兒面前胡亂說話，看來有必要讓郭師傅好生教訓他一頓。“郭黑頭和郭妮真的是這么跟你說的？”盡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郭師傅的兒女也太不像話了，對這么小的孩子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要給康哥兒留下心理陰影了。

康哥兒看出錦蕓不高興了，便小聲的說道：“也不全是，府中的下人們，我也聽到了他們這么說。郭黑頭和郭妮只是說讓我多長個心眼，以后到了太太跟前要說話小心點，別亂吃外面的東西。姐姐，難道他們都說錯了嗎？”

錦蕓揉揉眉角，這話要怎么和康哥兒說？康哥兒虛歲不過七歲，正是記事的時候。什么事情都是半懂不懂，也是充滿了求知欲和好奇心的時候。若是直接說不是那樣的，那萬一康哥兒沒了警惕心，出了事怎么辦。那若是說他們都說的對，那豈不是讓這么小的一個孩子的心都跟著扭曲了。對以后的成長能有什么好處。

錦蕓為難著怎么說這件事的時候，錦萍提前幫錦蕓解了圍，“康哥兒，讓二姐姐問問你幾個問題可好？”

康哥兒點點頭，“二姐姐請問。”

錦萍溫柔的笑道：“康哥兒，你蕓姐姐待你可好？”

康哥兒重重的點頭，說道：“蕓姐姐待我自然是好的。”說完還轉過頭，看著錦蕓張大了嘴巴笑起來。

錦蕓摸著康哥兒的頭，刮了下他的鼻子。康哥兒親昵的抓住錦蕓的手。

錦萍看到這一幕，心里真有點羨慕錦蕓和康哥兒之間姐弟情深，然后又繼續問道：“康哥兒，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蕓姐姐可否會保護你，可否會為你說話？”

“當然，蕓姐姐待我最好了。舍不得我受委屈。”康哥兒大聲的宣告著。錦蕓會心的笑了起來，低下頭，貼著康哥兒的臉頰蹭了蹭。

錦萍便笑道：“這不就得了。康哥兒，你想想，無論是出了何事，你蕓姐姐都會保護你，照顧你，也會為你說話。等新太太進了門以后，你蕓姐姐還會依然這么待你，康哥兒還有什么好擔心的。等將來你長大了，有了功名，到時候你再報答你蕓姐姐，你說好不好。”

“二姐姐說的是，我不怕的。”康哥兒抓住錦蕓的手，對錦蕓說道：“姐姐，我不要和你分開。新太太進了門，我也會守著規矩的。姐姐不用擔心。”

“康哥兒真懂事。這便好了，有你蕓姐姐在，有那么多下人伺候著，康哥兒無需擔心。”錦芷拍著手笑著說道。

錦蕓摸著康哥兒的頭，淡笑道：“康哥兒說的沒錯，等太太進了門，咱們守著規矩就是了。只要規矩禮數沒錯，別人也挑不出錯來。不過康哥兒時常在府中走動，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凡事也該多加小心謹慎才是。身邊伺候的丫頭和小廝們也該叮囑一番，讓他們好生辦差。別一個個眼皮子淺的跟沒見過世面似地。”近蕓說完，還特意看了眼翠蘇，示意翠蘇要好生敲打一番在康哥兒身邊伺候的丫頭和小廝。

“姐姐我懂的。”康哥兒在錦蕓懷中蹭了蹭，“姐姐，咱們什么時候去見新太太？”

“今日就不用了，明兒一早我們去就去見太太。”錦蕓笑著說道。無論康哥兒多早熟，無論府中環境如何，錦蕓還是覺得對這么小的康哥兒來講，有的話實在是不用說的那么清楚。等將來康哥兒再大一點的時候，再慢慢教導他也不遲。

“小姐，拜堂了。”又有丫頭跑進來通報消息。

錦蕓不悅的看了眼丫頭，之前吩咐過沒事就別進來打擾了，這些丫頭都將自己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了嗎？“拜堂就拜堂，瞧你著急成什么樣子。這么點事情，也值得特意進來說一聲嗎？”錦蕓怒斥道。

翠蘇趕緊說道：“小姐，丫頭們也是擔心小姐，這才焦急了一些。要不奴婢出去和下面的丫頭們好生說說，別這么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說出去倒是丟了小姐的臉面。”

錦蕓點頭同意，“你去吧。也好生約束下小丫頭們。知道她們都愛看熱鬧，不過也得有個分寸。”

“是，小姐。奴婢這就吩咐小去。”

等翠蘇走了，錦萍便笑道：“蕓妹妹身邊這幾個丫頭倒是調教得好。姐姐都羨慕得緊。”

錦蕓謙虛的說道：“二姐姐謬贊了，這都是母親還在的時候調教過的丫頭，妹妹可不敢居功。”

“哎……”錦萍嘆息一聲，說道：“我雖說不太記得五嬸長什么樣子，不過還記得每次見了五嬸，五嬸都會抱抱我，還給我糖吃。妹妹也是知道的，那時候姐姐還小，什么都不懂，整天就知道要好吃的。母親拘束著，說是女兒家不能這么吃。因此那時候我倒是很期待見到五嬸。因為每次見到五嬸都有很多好吃的。五嬸待下人也是和藹可親。一晃就是這么多年，沒想到五嬸就這么去了。”錦萍擦擦自己的眼角，不好意思的說道：“妹妹別笑話我。姐姐也不是有意要勾起妹妹的傷心事。只是今兒府中大喜，妹妹們又都在這院子躲清靜，姐姐就忍不住想起五嬸。不說了，不說了，瞧我在大喜的日子里竟然說這樣的話，真是該打。”錦蕓作勢就往自己臉上輕輕的扇了下。

“姐姐不必如此，妹妹心里都是明白的。”錦蕓平靜的說道。對于這一件事情早已經做好了準備。錦蕓并不擔心將來的生活，只是康哥兒這邊還是要多預備一下。

“蕓妹妹能夠想得開就最好了。”錦萍拉著錦蕓的手笑著說道。

此時素月從外面進來，給眾位主子見了禮，這才對著錦蕓說道：“小姐，外面這會已經開席了。奴婢回來的時候，遇到大太太和大舅太太。兩位太太知道四小姐和泰大奶奶在這里，便讓奴婢傳個話。說是請四小姐和泰大奶奶出去應酬客人。姐妹們晚點在聚在一起說話也是可以的。大太太還說了，若是小姐覺著方便的話，還請帶著康哥兒一同出席，好生應酬一番，也能趁此機會多多結識一番各家各府的太太。”

素月是錦蕓派出去觀禮的，這會觀禮結束了，自然也就回來了。

錦蕓還來不及表態，錦萍和錦芷就已經起身，“蕓妹妹，我們就先去席上了。蕓妹妹和康哥兒要不要和咱們一同出席？”錦萍覺著錦蕓和康哥兒多少還是要做出一個姿態來才是。就這么生生的打新媳婦的臉，就怕將來這新太太記恨上了，使出手段來就不好了。

錦蕓搖頭，“我就不出去了，免得煩悶。老太太那里也是允了的，我就不出去給大家添堵。”

錦蕓和康哥兒不出席這才是給人添堵吧。錦萍笑了笑，見錦蕓也是打定了主意，也心知讓錦蕓和康哥兒出席是有點為難了，便說道：“那妹妹們便在這里自個快活，我和四妹妹就先過去了。若是有什么事，妹妹派人捎個話給我就行。若是前面有事，我也派人來捎個話給妹妹。”

錦蕓笑著點頭，“那多謝二姐姐。”

“你我姐妹，如今我又是你表嫂，多多看顧你也是應該。”錦萍和錦芷走了。剩下錦嫻和錦淑，三姐妹加上康哥兒，四人難得一起用了午飯。因為今兒辦喜事，廚房那邊太過忙亂，錦蕓便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廚房里開了火。菜蔬和調料都是頭天就從大廚房那里領了來的。平時這小廚房也就是燒燒水，偶爾燉點湯喝，這么久了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開火。

錦嫻吃了個七分飽，便放下了筷子，說道：“還是七姐姐這里好，有小廚房，能夠自己開火。不像我和十妹妹，想要吃點什么，還要花銀錢才能吃到。”

錦蕓淡笑道：“這小廚房也是第一次開火，我也是第一次吃到丫頭們做的飯菜。這些菜還有調料都是從大廚房買來的，可比外面還要貴一點。”

錦嫻尷尬的笑了笑，“妹妹說了胡話，姐姐可千萬別見怪。不過有個小廚房就是好。像我和十妹妹那院子，也不過是一個小爐子，整日里都是熱著水的。想要做點別的吃的來解解饞，都沒那條件。去大廚房問人要，還要看那些個廚娘們的臉色。”

對于錦嫻的抱怨，錦蕓只是但笑不語。規矩就在那里，即便自己以往當著家，也沒改了這些規矩，當然也不想改。所謂無規矩便不成方圓。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都有一套自身的規矩。學校有學校的規矩，公司有公司的規矩，社會有社會約定俗成或是法律規定的規矩。人總是在各種規矩制定的框架下生活。只不過是這古代的規矩更繁瑣，也更講究出身和尊卑。所以錦蕓作為嫡長女，院子里不光能有小廚房，偶爾還能自己開一次火。但是錦嫻和錦淑則只能有個小爐子來熱水。這年頭，無論是大戶還是小家最怕的就是走水。尤其是這人口眾多的大戶人家，對明火管制得更為嚴格。就是侍郎府，除了老太太也就是各位小姐院子里有個小廚房或是爐子。像是在姨娘們住的院子，也只有到了這冬天才會配一個小爐子熱水。其他季節，根本連個小爐子也是沒有的。要熱水還得去廚房提了回來。

錦淑拉了下錦嫻，讓她別說那么多話。錦嫻也是尷尬一笑，自己說的這些話，七姐姐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錦嫻頓覺的沒什么意思，看著錦淑也是吃完了，便提出告辭。

錦蕓點頭，“那兩位妹妹慢走，回去后都好生歇歇，今兒說了這么多話，大家也挺累的。明兒一早就要去見太太，大家都歇息好了，也能精神點。”

“七姐姐說的是，明兒咱們還要去見太太。這便回去了。”

錦嫻和錦淑走了，錦蕓便問康哥兒：“可吃飽了？”

康哥兒放下筷子說道：“姐姐，我吃了個八分飽，還能再吃半碗飯。”

“那便不吃了。吃得太多，也不好！”錦蕓這便讓人收拾了飯桌。然后帶著康哥兒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康哥兒跟著錦蕓走在院子里，突然感覺后腦勺一痛，好像是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康哥兒回頭一看，沒看出什么名堂。不過頭一抬起，就看到趴在院墻上的寧緒表哥和寧保表哥。“表哥？”

寧緒和寧保還來不及提醒康哥兒別出聲，康哥兒已經嘴快的叫了起來。錦蕓跟著回頭，“康哥兒，表哥們怎么會在這……果然是在的。”錦蕓已經看到了想縮頭將自己藏起來的兩個人，“寧緒表哥，寧保表哥，你們怎么會趴在墻上？伺候的下人呢，小廝都沒跟著嗎？”這簡直是太胡來了，竟然來翻自己的院墻，這像什么話。

寧緒和寧保見被錦蕓發現了，索性將頭伸了出來。寧緒尷尬的笑了笑，“我和三弟沒看到蕓妹妹和康哥兒，知道你們在院子里，所以就來看看。”

錦蕓真是哭笑不得，“表哥要來看我，直接讓丫頭們叫門，走正門便是了。何須翻墻。還是說兩位表哥，愛好特殊，就喜歡干這翻墻的事情。”

“誤會，誤會。”寧緒趕緊解釋道，“蕓妹妹，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樣。今兒是姑父大喜的日子，咱們和家中長輩一起過來。沒看到蕓妹妹和康哥兒，心里便擔心著。就想著來看看蕓妹妹和康哥兒是否還好。又不想打擾了蕓妹妹和康哥兒，這才想出了這個法子來。妹妹可千萬別跟長輩們說啊！”要是家中長輩知道他們竟然干出翻墻的事情，非打斷了腿不可。

錦蕓板著一張臉，“兩位表哥這般不知輕重，可知這院墻豈是能隨便翻的。素月，你這就去請了大舅母過來。”

“蕓妹妹千萬別啊！”寧緒苦苦哀求道，寧保也在一邊附和，“蕓妹妹，我們就是來看看你。我們這就下去了。”說罷，便要翻身下墻。

錦蕓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兩位表哥無須如此緊張，剛才也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兩位表哥下來吧，妹妹這里備了茶水，恭候兩位表哥。”

寧緒和寧保在小廝們的幫助下，翻身下了院墻。然后又整理了一番被弄臟的衣衫，這才正式的敲門進了院子。兩人一進到院子里，就給錦蕓和康哥兒躬身作揖，“多謝蕓妹妹和康哥兒不計較咱們莽撞。哥哥給蕓妹妹和康哥兒賠罪了。”

錦蕓也很正式的給兩位福了身，說道：“表哥客氣了。你們也是好心，只是以后不可再做這般沒規矩失體統的事情。”

“蕓妹妹說的是，是咱們太不知輕重了，讓蕓妹妹受驚了。”寧緒說完這番話后，又伸出手在康哥兒臉上掐了一把，“康哥兒，有沒有想表哥？”

康哥兒打掉寧緒的手，說道：“書上說只有哪些登徒子才會翻人院墻，表哥是在學做登徒子嗎？”

錦蕓先是愕然，接著捂嘴偷笑。寧緒和寧保都被康哥兒這番話說的紅了臉，“康哥兒，你年歲小，才讀了多久的書。這些話可不能亂說的。這豈不是壞了你蕓姐姐的閨譽。”

康哥兒抓抓腦袋，然后一臉不解的問錦蕓，“姐姐，弟弟說錯話了嗎？”

錦蕓點頭，“康哥兒，以后不可這么說話。”

“那寧緒表哥和寧保表哥不是登徒子，可是為何要翻墻。”康哥兒一臉不解的樣子。

錦蕓再次忍不住笑出聲來。

寧緒臉都紅了，神色尷尬的看著笑的好不暢快的錦蕓，突然覺得錦蕓笑起來也挺好看的，有種小女兒的情態。寧緒再次紅了臉，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轉頭對康哥兒說道：“康哥兒，之前表哥不是說了嘛，咱們是來看望你和蕓妹妹的，不想驚動了你們，這才出此下策。不過你放心，以后我們都不會了。康哥兒也莫要學我和寧保，知道嗎？還有登徒子這樣的話不可亂說。這極為傷害女兒家的名聲，知道嗎？幸好咱們都是表兄妹，也是時常見面的，這才沒關系。若是換了別的人，你讓你蕓姐姐如何自處。”

康哥兒半懂不懂的，錦蕓摸摸他的腦袋，說道：“你只需記住有女兒家在的時候，這話可別輕易出口，明白嗎？”

康哥兒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姐姐，弟弟明白了。總之有女兒家的時候，就不能說男子是登徒子，對嗎？”

錦蕓想了想，點點頭，“正該如此。即便要說，也是沒了外人，沒有女兒家在旁邊的時候說。”

康哥兒重重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寧緒和寧保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寧緒再次說道：“多謝蕓妹妹不計較我們失禮之處。”

錦蕓淡淡一笑，“寧緒表哥也忒客氣了。先進來喝杯茶吧，這外面雖說有太陽，可是這天也真的冷。”將兩位表哥迎進了屋子，就讓丫頭們在一旁伺候著。

寧緒和寧保都是第一次來到錦蕓這芙蓉院，寧緒打量了一番，便收回了目光。寧保則是放肆多了，時不時的盯著某一處亂看。寧緒敲了他一下，“三弟，咱們這是在做客。”寧保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對錦蕓笑了笑，“我剛才看到那間屋里放了那么多的書，書桌上也是放著文房四寶，這才多看了兩眼。沒想到蕓妹妹這么愛看書。”

錦蕓淡笑道：“寧保表哥誤會了，那不過是閑來無事，隨意翻翻書打發時間罷了。比不得兩位表哥那般有才學。”

“我們算什么有才學，昨兒祖父還在說我和寧保，說我們是不學無術，將來就是個紈绔子弟。”寧緒不在意的說道。

錦蕓抿嘴笑了笑，“想來兩位表哥定是不服氣的，雖說才學可能會比大表哥差了點，但是也不至于不學無術，紈绔子弟那般。”

寧緒不在意的揮揮手，“蕓妹妹是不知道，我和寧保是真不愛讀書。這過完年，祖父就讓我和寧保下場去考縣試。縣試過后，還有府試和院試。若是我們有幸考過，做了秀才，那后年又要準備鄉試，將來還有會試和殿試。這一路考下來，也不知要多少年。一想到整日里都埋在那書堆里，我這心里就不耐煩。這些日子我和寧保都被拘在府中，日日跟著先生讀書，做文章。要不是姑父喜事，我們求了老太太，這還出不來了。”說完，又是哀嘆。寧保也是頻頻點頭，顯然讀書對兩位來說，真的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錦蕓笑了笑，說道：“讀書進學這是必要的。如今男子要進官場，無非就是文舉或是武舉。武將一向是被文官排斥，王家又是百年書香世家，兩位哥哥總不能改了文舉考武舉吧。只怕那時候，即便外祖父不在意，就是大舅舅也要好生教訓你們一番的。”

寧緒和寧保彼此看了眼，都是難兄難弟啊！哎……他們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也因此這才越發的覺得讀書辛苦。因為除了讀書考試做官，似乎沒有第二個更好的出路了。可是讀書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的。

錦蕓對這事沒有別的看法。這個時代就決定了，只有讀書才能有出路，只有身上有功名才能高人一等，那么即便是不喜歡，也要讀下去。至少得有個舉人功名在身上才是。即便是世家子也該如此，否則家族如何傳承。錦蕓摸摸康哥兒的頭，對康哥兒說道：“康哥兒，你可千萬別和寧緒和寧保表哥學。咱們要學就跟著父親學還有大表哥學，學出個文武全才來，將來也考個狀元出來，光宗耀祖。不像別的人那般，有好先生教著，有家族養著，卻還一天到晚叫苦連天的，嫌棄讀書辛苦。也不想想，這世間有多少男兒想讀書也是讀不成的。”

康哥兒重重的點頭，“姐姐，我知道的。我不會和寧緒還有寧保表哥學的。他們不想讀書，整天都想著怎么玩。我比他們小，我都不想著玩，他們比不上我。”

寧緒和寧保的臉紅的都不敢見人了，真是讓人羞愧啊。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寧保紅著臉說道：“蕓妹妹，話也不能這樣說啊！畢竟讀書是件辛苦事，我們不喜歡讀書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沒說不喜歡讀書有錯。這年頭不喜歡讀書的讀書人多了去了。你有見過幾個真心喜歡讀書的。”錦蕓笑著問道。

兩人都是一愣，似乎也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很多人都不喜歡讀書，但也是十分努力的讀書。因為什么？因為讀書能帶來榮耀，帶來金銀，帶來尊重，帶來紅顏。帶來一個家族的崛起和繁榮。光宗耀祖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若是讀書讀好了，又懂得為官之道，光宗耀祖也是遲早的事情。二位表哥都是出自百年望族，即便不讀書也是一輩子不愁吃喝的，自然對讀書也不是那么看重了。可是兩位表哥是否想過，將來你們遲早是要分家的，大表哥將繼承族長的位置，同時在朝中為官，為家族爭光。那么大表哥在王氏家族中說話的分量如何，想必也不需妹妹來說。而兩位表哥，若是沒了功名在身，又不能做官，僅僅只是做一個家族中的富家翁罷了，說出去恐怕也不好聽吧。將來你們的后輩提起你們，怕也是鄙薄多于稱贊吧。同樣都是王家的女兒，大表哥的孩子說親時會是如何？你們若是沒有功名，你們的兒女說親時又會如何？兩位表哥還是好生想想吧。讀書并不是單為了家族，其實更多的是為了自己。至少讀書考取功名能幫助你們在家族中提高地位，有更多的話語權和自主權，長輩們也會聽取你們的意見，也能得到其他人真心的尊重，不是嗎？”錦蕓說完這番話后，便喝起茶來。至于兩人是否能聽的進去，錦蕓就管不了了。

寧緒和寧保猶如被人當頭棒喝一般。雖然過去也有不少人在他們耳邊嘮叨讀書如何如何的重要，如何如何的關鍵。但是從來沒有人像錦蕓這般，說的這般通透，這般現實，這般殘酷。王家是大族，嫡出的子孫不算錦蕓外祖父這一支，還有好幾個房頭都在趙州王家祖宅。但是這些人當中，這些年并無出過什么出色的子弟，平時在京城王家的人提起老家的人，也多半是輕視。趙州老家的人，他們同樣是嫡出，身份上其實并無差別，但是每次見了京城王家的人，都是一臉討好的樣子。不是因為出身，而是因為身份，因為沒人做官，沒有功名在身，沒有出色的子弟繼承家業。所以有時候一些即便是身為長輩的人，見了寧緒和寧泰這兩個晚輩都要客客氣氣的，帶了點討好的意思在里面。而身為庶出的子弟，若是能讀出來，并考取功名，還能做官，那么在族中的身份也是個質的飛躍，在家族的聚會中也能有他們的一席之地，甚至能左右大家的決議。

出身決定了大家的起點，但是這并不是終點。若是在半途中被人趕了上來，將來會是個什么后果還真不好說。

寧緒和寧保都漲紅了臉，他們不想像那些自己看不起的長輩那般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可是若是沒個功名在身，若是不能做官，他們的將來就是那般。要討好的對待自己的晚輩，要對族中有權勢的人低頭彎腰，諂媚討好。而他所謂出身上的優勢，屆時也不會給他帶來什么。寧緒猛的站了起來，深深的沖錦蕓鞠躬，“多謝蕓妹妹，今日能夠點醒我們兩個這糊涂的人。”

錦蕓趕緊站起來還禮，“兩位表哥能夠聽得進去我的一番話，我也是極為高興的。表哥千萬別這么客氣。”

“不，我和三弟都該真心謝謝蕓妹妹你。今日來的匆忙，等他日我和三弟高中的時候，我們再來當面道謝。”寧緒十分認真的說道。寧保也站了起來對錦蕓行禮，“多謝蕓妹妹，若不是你這一番話，我和二哥還在渾渾噩噩的，不知將來會是個什么光景。”

錦蕓都有點惶恐了，“兩位表哥真是太客氣了，我不過是隨口說了番話而已，當不得兩位表哥這般鄭重。”

“不，蕓妹妹你完全當得起。蕓妹妹，咱們就此告辭，這會回去今兒還能看一會書。蕓妹妹，康哥兒你們就等著我和三弟的好消息吧。”寧緒說完，便拉著寧保走了。

寧緒他們出了芙蓉院，寧緒回過頭來再次看了眼芙蓉院，嘴角露出個笑來。心里說著，蕓妹妹，我會讓你對我刮目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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