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處之親友就要背囊離家遠去了，心里難免傷感多憂。站在門外望著哥哥們收拾書卷衣物我嘆了口氣。潘云和莫小禎整整在門內桌子上整理書卷，聽到聲響他們一起轉過頭來，一見是我，小禎哥哥笑著：“離妹妹，怎么這個時候到哥哥這里來玩了？”

潘允呵呵一笑，他放下手中動作笑著走過來：“來，離妹妹，讓允哥哥再抱抱你。”說完就彎下腰把我抱在懷中嬉笑著。然后才說道：“要我說啊，離妹妹一準是知道我和你小禎哥哥明兒個就要走了，所以現在特意來幫我們收拾收拾的吧。”

我從允哥哥懷里跳下來，然后走到桌邊看著他們：“允哥哥，還有小禎哥哥，你們真要走了嗎？”

莫小禎笑著指著桌子：“是啊，你看這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哪還能是開玩笑的啊？”看著他們我嘟了嘟嘴：“哥哥們要走了？那不知要什么時候回來？”

潘允看了眼莫小禎，莫小禎輕輕笑著，他轉頭望向屋外的秋色，好一會兒他才笑著說道：“或許明年這個時候吧。又或許很久很久。”

潘允可不想莫小禎那樣多愁善感，他望著無痛呻吟的莫小禎嘿嘿一樂：“離妹妹，這次我們要走這么久，到時候我們回來可千萬別說不認得我們啊。不然的話我們可真要傷心死，不說考沒考取功名，可不能到時把妹妹丟了啊。那可得不償失。”

莫楨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看著只到自己大腿高的妹妹淡淡地笑著：“離兒，你可知哥哥們這次出去所為何事？”

我扁著嘴點點頭：“離兒早就知道，哥哥們為了考取功名，報效祖國。所以要赴京趕考啊。”

“報效祖國！是啊，哥哥們此去就是為了報效祖國。”說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就又繼續整理手中的幾件衣衫。潘允看著表情依依不舍的離妹妹，故意扁著嘴不高興道：“哎呀，離妹妹真是偏心，允哥哥可是要和你小禎哥哥一起前往的，為何你就只舍不得他而忽略了我呢？”我嘻嘻笑著又走到允哥哥身邊，說了好些好話他才咧嘴開懷一樂。

他們不知道，望著他們收拾行裝，滿臉憧憬興奮或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心中很不是滋味，不單單是為了兩位哥哥遠去，更多的是對他們未來的擔憂，若是考取了必定要入仕為官，若是落榜，來年也是依舊如此。但是誰都知道這宦門深似海。我又怎能想得出他們下一步會走到何處？畢竟是自家哥哥……縱是有萬千言語，卻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他們的路是自己選的。更何況，他們又怎會不覺得我是無知小兒的無稽之談呢！說了也是無意啊……

看著我潘允心中一樂，這小丫頭還真是沒白疼啊、而莫禎此時去也只是低著頭依舊疊著他那幾卷書本，誰也不知曉這個沉默的少年在想些什么。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用著晚餐。在座的都是我們自家人，因為伯仁叔叔在晚餐之前就已經離去了，我們都感到很好奇，看著父親我好奇地問過，“爹，您為什么沒有留伯仁叔叔在家多住兩天啊？”父親只是微微笑著：“離兒真是懂禮貌，不過伯仁叔叔他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所以就走了。”再之后，父親便沒有再提及此人。

飯桌上我們還是很熱鬧的。但是說最多的還是關于兩位哥哥會試的事情。我吃著碗里的飯，眼睛卻不由自主轉到父親的面上，’

父親看著兩位哥哥心下感慨著：“禎兒，允兒還真是不錯啊，不愧是莫家的后代，你們不知道，咱們祖上也曾出現過狀元呢。可是到了太爺爺那一代我們莫家就銷聲匿跡了。不過現在好了，沒想到這落寞了兩代，你們又能為我們莫家揚眉吐氣了。呵呵，好啊，好。年輕有為，將來一定不會辜負我們的期望的。”說到這兒，他老人家又是話鋒一轉：“不過，禎兒允兒，明天你們就要出遠門了，作為長輩我想多囑咐你們幾句話。”

兩位少年皆是目不轉睛，頗為恭敬地看著面前的這位長輩：“叔叔，舅舅。您的教誨我們一定銘刻于心。”

莫老爺點點頭，他捋了捋胡須又看了看外面已經漫天晚霞的天空，從那不斷抖動著的胡須我們不知道父親在想什么。那瞇著的眼睛我們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思緒。我們也靜靜等著。直到等了好一會兒，父親才緩緩地開口說道：“你們此次若是金榜題名高中了，那的確是我們的榮幸，也是你們的光榮，但若是萬一考不上，也莫要自責懊惱，一切都看機緣吧，更何況，現在朝廷里很不安分，你們若是不踏進那是非之地也是好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也知道現在的局勢，若是入朝為官了一切就都要小心了，走一步看十步。如此方能自保。呵呵，當然。身為天子臣民。為百姓盡心盡力也是在所不辭。總之一句話，從明天你們踏出家門的時候開始，你們的路就是你們自己走了，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切記！”

莫小禎聽著叔父的話深深地點了點頭，或許他明白了什么也讀懂了什么。而潘允確是嬉笑著點頭：“舅舅盡管放心，您老所言我們一定謹記于心。呵呵……”

接下來就是姑姑們囑咐如何穿衣吃飯的問題了。不過好在，會試還是在明天春天舉行，時間富裕的很，更何況，這莫小禎去京城也算是回家，別忘了，他可是地地道道京城里長大的孩子啊。

晚飯過后，父親把哥哥叫交到了書房。而我也跟在他們身后溜了進去。只見父親從書桌里面拿出兩個盒子，然后打開之后我看見里面有一些銀票和碎銀子。父親看這個哥們說道：“這每個里面有一百兩銀票，還有一些零散的銀子。雖然不是很多，但是這點是我的心意，出門在外不容易，你們要互相照應著。”

允哥哥和小禎哥哥都推辭著：“叔叔這錢我不能要，我手里有銀子使，用不著的。”潘允也笑著：“是啊，舅舅，您干嗎給我們這些啊，我們都有銀子。”但是父親搖搖頭：“好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更何況，外面的局勢如何你們現在可能還不清楚，但是等到了外面你們就知道了。哎，哪里不需要銀子哦。”兩個少年點點頭雙手接過，他們心里滿是感激。

第二天，天還未大亮。莫家的燈火就亮了，看著地上搖曳的身影，全家上上下下都忙碌著。“咯咯咯……”雞叫了。大家也忙活完了。兩個少年坐上馬車就這樣和兩個仆人一起上路了。說來這兩個仆人還是莫家大老爺莫翼當初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呢，這次回去，他們便從商鋪出來，算當是護送少爺回京了。

不僅家里人心里頭發酸，就是兩個身高七尺的少年郎也是紅了眼眶，畢竟前途未知，一切都要靠自己了。潘允看著坐在對面不說話的莫小禎，他瞇著眼低著頭，但是看那手中不斷摩挲板面的手指又知道他并沒有睡著。潘允不禁張口喊了一一聲：“禎兄？”對面的人依舊沒有動靜，潘允又喊了一聲：“禎兄？”

依舊毫無動靜，這下潘允著急了，他看著對面的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頓了頓又喊了一聲：“禎兄？”這時莫小禎才睜開眼睛，他朝潘允點了點頭復又閉上眼睛。潘允咂了下嘴巴，他丈二摸不著頭腦啊。他看著莫小禎又是嘻嘻一笑：“禎兄，你莫不是生氣了？難道是兄弟招惹你了？”

莫小禎張開眼睛看著潘允，他望著面前這個大咧咧，一臉無辜的弟弟搖搖頭。潘允見他這摸樣，疑惑地撓了撓耳朵：“禎兄，既然這么說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如果我沒有惹你，那你為什么對我理不睬的呢？你可得給我說明白了呀！”

莫小禎看著潘允，問道：“允弟，為兄問你，這次的鄉試你為什么只是中了舉人？”潘允哈哈一樂：“禎兄，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能中了舉人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至于禎兄你為何沒拿第一，我倒是為禎兄感到不解，你的學識我是知道的，就算是狀元也定是你的囊中之物，為何這區區的解元……你卻拱手他人呢？”

莫小禎深深吸了口氣：“好，既然允弟看出來了那我就和你實話說了吧。這次的解元一是內定了的，不說別的，就因為那張解元的父親是這一方的大財主，我怎能比得上？你也知道如今我家光景已大不如前，現在吃住都是叔叔家，我的心里甚是愧疚……更何況，這拿銀子賣得的解元，我莫小禎也不屑于此。”

潘允點點頭，但是想了想他又皺皺眉：“禎兄氣節清高我是知道的，但是禎兄你為何有此一說，難道你覺得舅舅一家待你和嬸娘不好？”

莫小禎搖頭嘆氣：“不，叔叔一家從來沒把我們當外人，對我們非常好。可是你知道，自小我們就搬去京城，而現在父親駕仙鶴西游，留下我與母親……哎，我堂堂七尺男兒，卻不能為母親有個依靠的地方，也沒有為叔叔創一點財富，反而還要賴在此地。我……”

潘允一皺眉毛：“禎兄，你這么說我還是不明白。既然叔叔家對我們好極了，你又為何如此多想啊？再說了，我也聽嬸娘說過，你在京城生意做得還不錯，而我們一大家子全都在舅舅家也過的很好，那你為什么還想那么多呢？嬸娘年齡也大了，在和外婆姑姑他們在一起不是正好？而我也十分佩服哥哥啊，你的生意，學業兩不誤，哪是弟弟能匹敵的啊！”

莫小禎看著潘允的不以為然的表情，也只是搖搖頭沒再說什么。或許只有自己才能明白這種難言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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