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爺讓我過來請您去客廳，家里來客人了。”小丫鬟看著床上的小姐輕輕地說著。床上的人沒有動靜，她們互相看了一眼，便著手準備了。

坐在梳妝臺前，像木頭一樣被丫鬟們擺布著穿衣，然后梳洗打扮。等一切準備好之后就該去揭開謎底了吧。隨著丫鬟我到了客廳。還離得好遠就聽到了父親和客人說話的聲音，從那歡快的笑聲中可以看出父親心情愉悅，我停下腳步豎起耳朵聽著父親情不自禁發自內心的爽朗的談話聲，我想笑卻只能咧咧嘴巴。身邊的丫鬟看著我：“小姐，咱們快進去吧。”

我抬腳朝里面走去。里面坐了很多人，一晃眼的工夫只感覺家里所有人都到齊了。父親看著笑著對著邊上坐著的人介紹著：“王兄啊，這就是我的女兒離兒。”

“哎呀……真是漂亮又乖巧啊。真是不愧是莫兄的女兒，教養得好啊……”莫玨得意地笑著：“哪里哪里，王兄真是過獎了！”

看著說話的陌生中年男人，我淡淡地點點頭。忽然我眼睛瞥到了一個什么令我這么厭惡？是他？怎會是他？他不就是在賞花會上的那個輕浮放蕩的登徒子嗎？他？怎么會是他？我眼睛死死地瞪著他，他卻笑嘻嘻地看著我，轉而又對父親鞠躬抱拳又作揖地行禮：“岳父大人啊。您把離兒交給我就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虧待他的。”莫玨呵呵笑著點點頭：“嗯，好好好，先坐下來……咱們慢慢聊……”

看著父親對著那個令人作嘔的男人笑著我有種死不瞑目的感覺。我望著父親，他卻只是輕輕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小聲說了一句：“怎么臉色這么難看？真是不知好壞，也不看看是什么時候……”因為是在我邊上說的，別人并沒有聽到。

父親啊。我望著他，我多么想告訴他老人家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什么貨色。我多么想就這樣站在房屋中間指著這個衣冠禽獸怒罵著。但是看著父親，白雅，幾位嫂子，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多么可笑。父親依舊在笑著，他們是在笑擺在腳底下的那么多的聘禮，又或者是他們預定在不久將來的婚禮。我不清楚，我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離兒，你怎么了。趕緊坐下來啊……”白雅看著還傻站在原地臉色蒼白的人提醒著。我沒有動，我只是這樣雙眼盯著距離我不過一丈之外的人，他。就是父親為我選的良婿？我就是要嫁給他嗎？這個一想起來就無比討厭的人即將是我的丈夫？不，他那輕浮的眼神，他那淫笑的嘴唇，不，還有他所有虛偽的一切。我轉身望向父親，他并沒有發現我的異樣，又或是即使發現了也在假裝不知道。他依舊對著那個中年男人笑著：“王兄啊，真是沒想到咱們倆家這么有緣，竟然能結成親家，這以后啊，咱們兩家可得互相幫襯著。特別是這馬上就要……啊，哈哈……是吧。”雖然莫玨沒有明說，但是在座的都是不言而喻。

望著父親滿腦子都是他的升官發財，我冷下了臉。掃視了一圈在座的人之后便再也不顧忌什么就這樣離開。知道走到門口我才聽到父親的怒吼聲，白雅等人的疑惑不滿聲，當然還有父親對別人好聲好氣的賠罪聲。但是這些與我何干？

因為現在沒有可以令我眷戀的東西了，所以我完全不知道還需要為了誰而去忍耐什么？說我任性蠻橫也好，說我不顧禮儀，沒有教養也罷。我現在還會在乎這些東西嗎？我已經不知道什么了，我只知道現在的自己非常不滿意。對于住在這個院子里的說有人都充滿了深深的距離感。我一個人大步流星地走在走廊里。看著身邊偶爾經過的望著我滿臉驚詫的下人們，我心里充滿了心酸，其實，我現在連他們也不如。

“離兒……離兒妹妹……你等等我……你等一下……”身后傳來小橋姐姐的呼喊聲，我聽到了，猶豫了一下停下了腳步。甄橋小跑著緊趕慢趕地還是追上來了。我看著她淡淡地問道：“小橋姐姐喊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說嗎？”

甄橋看著我，她喘了口氣，然后拉著我的手一直往前走。她淡淡地笑著，聲音不大不小，不急不緩，讓人聽了會不自覺地安穩下來。她牽著我的手走向花園，她看著我：“離兒妹妹，你是不是對于這樁親事不滿意啊。”

我點頭：“嗯。”

甄橋看著我笑道：“那你能告訴我是什么原因嗎？我剛剛見到你看那個男人的眼神很不善，莫非你們從前就認識？”

我冷哼一聲：“不，我怎會認識這樣齷齪的人！”

甄橋笑著拉著我坐到了涼亭中，她看著我又問道，“那你怎么會這么討厭他？”

一想到上次在傲游山莊的事情我是又氣又怒。看著小橋姐姐我簡單地講述了時間的大概經過。甄橋細細地聽著。聽到最后她也是滿臉怒氣，：“真沒想到這看上去還算儀表堂堂的人竟然心思這么險惡，真是看不出來。離兒妹妹，你真是好運氣啊。”

我疑惑地看著她：“這……好從何來？”

甄橋看著我笑著：“離兒妹妹你聽我說啊。你也說了此人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蠢貨。可是你命好啊，在這提親之前就看到了這人的真面目，怎么不好？總比以后嫁了之后才看清他好啊。”

我搖頭：“這又怎樣，只是心里更添堵了而已。”

甄橋搖搖頭：“離兒妹妹，你是有什么想法？”

我望著她：“我不知道小橋姐姐的意思。”

她伸手刮了我的鼻子，笑著搖搖頭：“離兒妹妹，我可不認為你是這么任人擺布的人兒啊。再說了，這人你也見到了，又了解了他的脾氣秉性，難不成你就情愿這樣嫁過去？”

我笑著沒有說話。

甄橋看著我繼續問道：“離兒妹妹不表態是什么意思？我想，總不至于是不信任姐姐吧。”

我連連搖頭：“怎么會？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如你所說，這樣的事情我是斷不會就此認命的。這樣的人別說是要我嫁給他了，就是讓我更他同桌吃飯我都會頭痛欲裂。但是現在這局面僵得很，我是覺得恐怕沒什么指望了……”說著我不自覺地仰頭嘆了口氣。忽然，我看著甄橋笑著問道：“小橋姐姐，你說我若是離家出走，會怎么樣？”

“離家出走？”甄橋認真思索起來。她并沒有像我以為的那樣驚詫不已，這讓我著實愣了一下。我這句話本就是說的瘋話，但看著小橋姐姐的臉色，或許這也不失為一個下策。

甄橋看著我，她瞇了瞇眼睛，似乎是做了什么決定一樣地點點頭。我看著她問道：“怎么了？”她四周看了看，然后湊近我小聲說道：“你當真想要離開？”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嗯。如果活著，這就是唯一選擇。”

甄橋看著我：“你不考慮考慮了嗎？畢竟那是你爹。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這么做。記住，一旦這么做了，就很難再回頭了。”

或許是被她凝重的神情嚇到了。我呵呵干笑著點點頭：“嗯，知道。”但是只有我知道自己此時內心的空虛和害怕。的確，她說得對，或許我不該這樣極端。

晚飯的時候，飯廳上大家沒有說有關我的事情。但是我知道這空氣中的緊張氣息影響著每一個人。或許是有那兩個孩子還天真地嚷著桌子上的某一道菜肴吧。隨便吃了幾口，看大家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打算放下碗筷，隨著大伙一起離開。但是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掉的。父親抬起頭冷冷地看著我：“跟我去書房。”我默默地起身跟了去。

書房中，父親背對著我。看著他的背影我沒有說話。好一會兒莫玨轉過身來看著女兒滿臉痛苦地說道：“離兒，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這樣的行為實在是有失爹的掩面。爹就想不通了，你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無禮驕縱？或許是你在鄉下野慣了。這我可以理解。可是平時那也就算了，在自己家里面沒人計較，可是你也不是不懂事啊，就算是發脾氣你也得分分場合，看看時候啊。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今天人家是來給你提親來的。你說說你今天這樣子讓人家怎么想你？以后嫁過去了，進門了，人家會怎么說你。還有，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嫁人了，你就不僅僅是你自己了。你還代表我們全家呢。我們府上所有人的臉面，你知不知道？”

我淡淡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莫玨看著女兒搖搖頭：“離兒啊，你是不是這些年對爹有意見啊，你要是有什么不高興的，心里有什么想法你就說出來，別這樣一天到晚的給爹甩臉子，你知不知道？”

對于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我只有沉默。但父親卻認為我是對這項罪名的默認。他或許正是怒極了吧。他沒有要停歇下來的意思，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數落著我。

“你是我莫玨的女兒，我不要求你像別人家姑娘一樣當什么大家閨秀。可是你也別盡我給到處丟人啊。你說說上幾天你不是去什么傲游山莊了嗎？人家那么多人都各顯神通的，怎么我聽說全場就你一個人像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啊，你以為你還是去那里干嘛去了？不就是去唱唱小曲，跳跳舞蹈，要么吟吟詩，作作畫，再不濟，再不濟你就算什么都不會，那你總該會說話吧。你說你去干什么了？不過還好，老天長眼，總算是還有人看上你了。所以，算了，現在這些就不說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得交代你。這你就快要成親了，以后就是出嫁從夫了，你不僅要學會三從四德，還得知道以夫為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到底還是咱們莫家的血脈，有什么事兒你也得想著家里頭。”莫玨忽然抬起頭看著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兒，“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我抬頭看著父親，與他那雙不滿的眸子對視著。從那里面我看不到任何一點我喜歡的東西。但我還是點點頭。莫玨點點頭。他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們今天商量了一下日子，決定下個月的初八，你就準備過門吧。還有。從現在開始你就不要出門了。安心在家待嫁吧。”

看著父親我深深地點點頭：“是，爹，我……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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