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玨看著母親,按著太陽穴滿臉煩躁地說道,“娘,您想想這王家也不是一般人家。站在人家的角度,能看上離兒就是我們高攀了。要是現在我們退婚了,那他們能放過我們嗎?”
老夫人怒笑著:“不放過,不放過他們還能把我們怎么著?”
“怎么著?娘,我看您真是老糊涂了。您是什么都不知道。總之我告訴您吧,兒子不僅收了他們的聘禮,而且這聘禮也還不回去了。”
“怎么的?”老夫人有些納悶。
莫玨深呼吸著,“他們下的聘禮除了金銀首飾這些物件,還有借給我的幾萬兵馬。現在他們已經被我派上用場了。娘,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您就別瞎費心思了,趕緊回去吧。我也累了……”他抬起頭看著邊上的妹妹說道:“迎兒,你把娘扶回房休息吧,我還有事就先過去了。”說完搖搖頭就走了。留下老夫了和傻了眼的莫迎。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捶著自己的胸膛:“哎呀,老天啊,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兒子,我的孫女啊……”
的確,莫老夫人不知現在她該怎么辦才能解救孫女順應自己的心聲去過自己想擁有的生活。她對于改變兒子的想法已經無能為力。她心疼小孫女莫離兒,但是對于兒子的無奈她也并不是不知道。她能想到假若自己一旦一意孤行,那么后果極有可能像兒子說的那樣充滿災難。但是她的孫女啊,她那可愛又可憐的小孫女啊,她該怎么抉擇呢?她頹然地坐在凳子上,她雙目無神地看著女兒,她哭喪著臉為難地看著女兒:“迎兒,你替娘想想,能不能想出什么兩全其美的法子呢?娘得想辦法,娘不能讓我的離兒就這樣嫁人了啊。”
莫迎看著母親傷心,心里也忍不住怒氣沖沖。或許是因為自己也曾因為婚姻而處于很長一段痛苦的時期中,所以現在說起離兒的事情,她有著感同身受的無奈何痛苦。但是若要她想辦法,她不知道除了反抗還能做什么。她看著母親,“娘,我們回去和嫂子,還有離兒一起商量一下吧。”
老夫人抬頭看著女兒,她搖搖頭:“不,和她們,我該怎么說?不……不行……”莫迎搖搖頭:“娘,我們趕緊回去吧。不然的話,就我們兩個人,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啊,也只能在這兒瞎耽誤工夫。”老夫人想了想也只有點點頭。
娘兒倆互相攙扶著,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向離兒的房間走去。“吱……”推開門,莫夫人抱著女兒坐在床沿。看到進來的人她們抬起頭滿目期待。但是看著她們死氣沉沉的臉色她們張開的口又閉上了。已經如此了,還有什么好說的嗎?
半晌,老夫人臉上漸漸堆起微笑地走向孫女。她拍著孫女的手笑著:“離兒啊,真是長大了啊。這真是日月催人老啊。想當初你剛出生的時候才這么大點呢。”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她看著孫女的小臉微笑著撫摸著孫女的頭發,“離兒啊,奶奶現在還記得第一次抱你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呢。那時候啊,你可真乖巧,不哭不鬧的,只是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抱著你的人。別提多好玩了。現在啊,你還是這么好看,這么乖巧,只不過就是長成大姑娘了……呵呵,奶奶該高興啊。高興我的孫女都快出嫁了。唉……離兒知不知道,奶奶的那些老姐妹啊,有好幾個都已經報上重孫子了。還有,奶奶真是羨慕哦,不過沒關系,咱不羨慕別人,咱家自個兒馬上就也要有了是不是……對了,離兒啊,你嫁衣做了嗎?哦……對了對了,我還想起一件事情呢。這次奶奶來啊,還把你那串珍珠手鏈給你拿來了呢。你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嗯,您說是大伯送給我的。”
奶奶點點頭:“離兒就是記性好啊。對,那是你大伯送給你的,想當時你才出生沒幾天呢。他們就趕回來了。送了奶奶一串佛珠,還有,也送給離兒一串手鏈。喏&你趕快帶上看看。”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成色有些舊的錦盒,然后遞給了孫女。
我從奶奶手中接過盒子,打開,看著里面靜靜躺著的熟悉的手鏈,不自覺笑了笑:“奶奶,這手鏈我記得幾年前被我弄丟了,我還以為再也找不著了呢,您是在哪兒又找到的啊?”
老夫人笑著,“其實啊,當初不是你弄丟了,是奶奶特意收起來的。”
我有些疑惑,“奶奶,這是為什么?”
老夫人笑著:“因為離兒有的時候很調皮可愛,特別喜歡在后園子里頭和那些花花草草為伴,所以啊,免不了身上手上要沾染些泥土。所以奶奶怕你把珍珠弄碎了或是啊,怕你給弄臟了不好看,就又一次故意哄你,然后奶奶把它收起來了。這不,你看,現在你長大了,這珍珠是你小的時候大伯給你的禮物。奶奶希望你能戴上它。”
我拿著手鏈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聽著奶奶的話我點點頭,把它戴在了手腕上。奶奶看著我笑著。忽然,老人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臉色有些著急,她看著女兒叫著:“迎兒啊,娘不是讓你提醒一件事兒嗎?你……你這孩子,真是的,怎么給忘了啊。”
莫迎疑惑著:“娘,您說的是什么?”
老夫人瞪了一眼女兒:“你怎么忘了。我不是告訴你說還有一根金釵嗎?那是你姐姐送給離兒的。說是出嫁的時候要插在頭發上的。怎么,哎喲,我這記性怎么給忘了啊。”
莫迎點點頭:“娘,走的時候我不是提醒您了嗎?您說您知道了,我還以為您帶來了。哎喲,這下可怎么辦啊?要回去哪啊的話又怎么來得及呢?真是,我這什么記性!”
看著小姑姑不斷自責著我笑著安慰著,“姑姑,沒事的。沒帶就沒帶吧。反正……反正這婚禮也無所謂了。”
莫迎看了一眼母親,轉過頭對著有些自暴自棄的侄女小聲說道:“離兒,別這么說,千萬別這么說啊,乖。聽話。人這一輩子也就這么一次,你就算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也……也不能這樣,知道嗎?你要高興一點,畢竟是終身大事。”
終身大事?我的終身大事也不過是一場悲劇罷了。這樣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感情,任何令人滿意的地方的婚事于我來說除了諷刺和凄涼,還剩下什么?這婚事與我有何關系?除了我是這場婚禮的新娘之外,我根本不著調,這樣一件大事兒,與我有什么關系。一生只有一次?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我卻覺得這樣可笑。婚禮,婚禮。是我的婚禮,而與我百年好合的人竟是我最厭惡的流氓小混混。
我不知道別的女孩在聽說自己要成親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但我知道她們一定是充滿了希望和幻想的。大多數幸運的女子會和真心相愛的男人喜結連理。那她們真是上天的寵兒。我想她們的婚禮應該是甜蜜,溫馨,憧憬和美好的吧。只是可惜,這些感覺我體會不到絲毫,唯一的感受就是接近死亡的悲哀。想象著在那一天,在眾多的鞭炮聲中,喝彩聲中走出我住了沒幾個月的閨房,被人攙扶著離開莫府。在門前,聽著新郎和父親母親的道別聲,就這樣離去。從此再也沒有歸來之日。吹吹打打的路上,孤獨地坐在大紅喜轎中,接受著即將到來的屈辱……不,我閉上眼睛。即使只是在腦海中想象一下,我的腦袋,我的心臟,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離開這一切紛紛擾擾。
我是自由的人,我現在為何會被禁錮在這樣一個并不華美的牢籠之中?我是一只小鳥,一只渴望自由卻飛不出去的鳥兒。但是,是什么囚禁著我呢?是什么羈絆著我離去的翅膀呢?我忽然想不起來了。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背負著那樣沉重的負擔,到底是什么壓垮了我?我應該離去,應該擺脫現在所有折磨著我的一切。我應該像那遨游天際的鳳凰一般不顧一切。沒錯,現在我已快要毀滅,但我不愿這樣死去。我要焚燒自己,重新點燃我已然忘卻的靈魂的光芒。我企盼著自己在烈火之中化為灰燼,我想象著日后的自己涅槃又新生。退縮即是窩囊的一輩子,一旦燃起反抗的熊熊烈火,那必將會有另一番自己的天地!
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我想要飛出這地獄一般陰冷孤寂的黑暗!我還活著,所以就有希望!
“離兒,你怎么了,你聽到姑姑說的話了嗎?離兒……”看著發愣出神的侄女莫迎慌了。她伸手在莫離兒的額頭上試探著,“咦?也沒發燒啊,這孩子是怎么了?娘……”
假若我拒絕這樁婚事,假若我勇敢地反抗了,假若我離開了這個家,假若我不顧一切地拋棄這些現在身邊所有的一切,我的母親,我的奶奶,還有我的姑姑他們所有人。假若我就這樣離去了,那又會怎么樣?不,我已經下定決心了,雖然我知道那定將是一場不小的磨難,但是與這樣被安排地接受一切,妥協于霸道的父親,我覺得更有意義。
望著身邊滿臉憂愁的奶奶,心急如焚的母親,還有不知所措地姑姑。我伸出手牽起她們的手,感受著她們粗糙的手掌傳來的熱度。這熱度給人帶來希望。只是,今天是初三了吧。還有幾天,還有幾天,在這幾天之內,我就會離去。我想,如果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她們一定會很傷心的吧。年邁的奶奶,柔弱的母親和姑姑,她們一定會很擔憂我吧。
望著母親,母親說會帶著我離開。可是,母親啊,我怎么忍心您和我一起奔波于外四處受苦呢?女兒不孝,女兒不能給您盡孝,我又怎能在這樣牽連著您失去現在這安穩的生活呢?
望著母親,我心疼地閉上了眼睛。
“離兒,你怎么了,你不要嚇唬娘啊,你身體不舒服嗎?來,離兒啊,我的乖,你不要嚇唬娘……”莫夫人看著倒在床上閉著眼睛的女兒哭著呼喚著。老夫人也趴在床上叫著她的小孫女。只是,床上的人兒依舊沒有動靜。莫老夫人急中生智地想起探了探孫女的鼻息,均勻的呼吸。老夫人揪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她拍了拍兒媳婦和女兒,“沒事的,你們別叫了,離兒是太困了,睡著了。”
莫夫人又看了看女兒的臉,才相信婆婆說得是對的。她坐在床沿看著女兒,對著婆婆哭訴著:“娘,您說現在該怎么辦啊?”
老夫人轉過身去坐到了幾丈之外的桌子邊,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能怎么辦?婚期就快到了,你這個做母親的也該為離兒做些什么準備,對了,迎兒啊,我那里還有些錢,你明天有空的時候幫我拿去,去給離兒買點首飾。不管怎么樣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啊……”
莫迎默默地點了點頭。
閉著眼睛就聽著奶奶她們的對話。咧著嘴角想笑,但是鼻尖酸澀得眼淚不自覺地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是啊,婚期將至了。距離我離去的日子也不遠了……
洛陽大街上的一處繁華處的飯館里。一個衣著華麗卻又低調的女人坐在包間里向對面的男人報告著,“現在莫家已經做好準備,將于本月初九將莫離兒嫁給王騰那老狐貍的兒子。少主,若真是這樣的話,恐怕對我們不利啊。”
對面的男人慵懶地點點頭:“說下去。”
女人點點頭分析道:“現在王騰是除了這幾大家之外最有實力的人。而莫家又是牽連甚多的一個特殊家族。雖然人員不多,兵馬不多,但是他們家的幾個年輕人卻個個了得。聽說潘允已經奪得了震山王張謙大半的兵權。還有莫小禎,他雖然表面上沒有什么勢力,可是我隱隱覺得他背后一定有什么大人物。對了,還有一個女人白雅,她的身份我已經摸清楚了,她是受命于吳庭嚴的。估計她也無時無刻地不在準備拉攏莫玨這支大隊伍。少主,現在我分析,一旦莫離兒嫁給了王騰的兒子,那么莫家的勢力必定會與他們聯手,到時候我們恐怕會分身乏術。不僅僅是少了一個聯盟軍,而且還多了那么多敵人。”
男人依舊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嗯……”
女人有些著急,不過望著對面的男人她可不敢說什么。只有繼續說著:“少主,我覺得莫離兒對這樁婚事并不滿意。我想,少主是不是可以介入其中……呃,我的意思是說,如果王家莫家無法聯姻的話,我們會好辦好多……”
男人望著女人淡淡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女人愣了一下,但還是馬上站了起來恭敬地施了一禮,便退了出去:“是。”
靜靜的房間里只剩下男人,他倚靠在軟榻之上想著剛才女人說的話。的確,兩家一旦聯姻,于自己必然有害無利的。只是他的腦海里忽然閃現了一個人影。那個俏皮又乖巧的女子。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