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小二上來了，我連忙拿出銀票懇請他為我去買幾套衣服和。小二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一聽說我被偷的經歷感到好笑和同情之后，便很快去為我解決難題了。當中午的時候，我便穿上了小二哥給我買來的衣裳，又一次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旅店。

雖是中午，可于我來說更是早上。再不敢多作停留，在路邊隨便買了點干糧便直往城門趕去。原本想著出了城門算是又走遠了一步吧，可誰知道出了城門卻不那么簡單。我不知道出城還要什么公文，所以只好被人攔了下來。坐在城墻的一處樹蔭角落里，看著進城出城的人，頓覺萬分迷茫。這天下固然大，可是我又該去哪里？雖然滿心自信，可是不能不妥協與事實的是，我不知道自己會什么手藝。想想著實可笑，總覺得自己再不濟，也能養活自己，可是一旦面臨生活，才知道自己就是個無用之人。

女紅？雖然會那么點手藝，可是若要以此為生，恐怕就不樂觀了。女仆？洗衣做飯？莫說沒有做過，就算做過，我也很難想象自己坐在水井邊上，面對一大堆臟衣服奮斗著，該是怎樣的場面。但是現在可不是矯情的時候了，能夠管得了自己溫飽，才是當前的大事。

想到這，我拖著我疲憊的身子，暗淡的靈魂孤零零地在洛陽大街小巷中走著。我知道，想要找到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營生并不容易。走了很多路，問了很多家，最后終于在一戶有錢人家找到了合適的事情。這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大戶人家，家中并無人做官，只是祖祖輩輩經營個茶葉鋪子養活一家老小。正好最近這家的兩個老媽子其中一個最病了，所以這才讓我頂替了上去。而我也有幸有了這第一份事情可做。

因為是被一個老媽子介紹來的，所以我已經換好了女仆的衣裳默默地跟在了這位名叫秦媽的胖嘟嘟的女人身后來到了主家。

這是一個小宅門。在巷子深處的一個小門進去，里面有個院子，其中有近十間房，上上下下一共有二十幾人。秦媽帶著我穿過中間的走廊到了客廳。客廳里有幾個女人在聊著天喝著茶。見我們進來之后，一個女人漫不經心地看向我們。因為秦媽吩咐了，這家主人挑理，所以要懂規矩，到了之后只能低著頭不能左右張望。當然，這些我都照做了。

我能感受到前面女人在我身上審視的目光。秦媽站在我邊上略前的位置。她呵呵笑著說道：“大奶奶，院子里的李嫂前兒不是病了嗎。所以我又找了個洗衣服的女工。您瞧瞧怎么樣，要是合適的話我就留下了，若是不合適……”

女人目光射向我，“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我抬頭向前面看去。幾個女人面無表情，或心不在焉，或頗有興趣地看著我。一直問話的那個被秦媽稱為大奶奶的女人大概有四十來歲。她看著我：“看你年紀不大，長得模樣也不錯，怎么想要來這里洗衣服？”

我低下眼簾淡淡地回答：“生活所迫。”

“呵呵呵……你個小丫頭不過是來洗衣服的，還挺有個性啊。那我問你，你叫什名字？”

“我叫離兒。”看著前面的幾位我如是回答。

“呵呵，離兒是吧。好吧，既然你愿意那就留下吧。不過我可跟你說啊，這里可不比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家，我們這兒因為是大戶人家，所以規矩多些，你可要注意不要犯錯啊。”秦媽連連笑著：“大奶奶您就放心吧，這丫頭我看著不錯，挺老實的。”

“嗯，這就好，反正下去以后你就多教教他吧。”秦媽連連點頭：“是，謝謝大奶奶。快，離兒，還不謝謝大奶奶。”于是我也跟著秦媽一起謝謝這個給了我活做的東家，“謝謝大奶奶。”

“好了，下去吧。”

秦媽笑著點點頭就拉了我一把，我們一起出來了。除了客廳，秦媽看著我小聲說道：“離兒啊，你是不是第一次出來做事啊？”

我看著她：“是的，不過您怎么看出來的。”

她呵呵笑了笑：“你一看就看出來了。要是經常在外面做活的那些丫頭啊，可潑著呢。到了哪兒該說什么就說什么，嘴可甜著呢，可會討東家的歡心了。”

我有些疑惑地問道：“為什么要討人家歡心？我是來做事兒賺錢養活自己的，我把事情做好了不就行了嗎？”

秦媽看著我較真起來只是呵呵笑著搖搖頭：“你這丫頭啊，好了，隨你吧。你趕快跟我走，后院子估計不少衣服呢，今天太陽還不好，得抓緊洗出來晾著，要不然明天不干的話，肯定又要挨罵了。”

我又好奇了，看著秦媽我問道：“很多衣服必須要今天洗完嗎？如果不洗完會怎么樣呢？難不成他們都沒有衣服穿了？”

“哎呀，你這話說得可真大！你以為有錢人家是什么樣？人家有錢，衣服成堆也就那幾件換著穿啊，哪像我們窮人家，一年就那兩件。好了，別說話了，趕緊走干活吧，你這個丫頭說話真是好不奇怪，我也納悶了，你是從哪里出來的啊，怎么什么都不懂。對了，你記住了啊，從現在開始你就說你是我鄰居知道嗎？要不然的話，被大奶奶知道我可就慘了？”

“什么慘了？”看著秦媽我實在好奇極了。

她嘆了口氣，握著我的手呵呵笑著：“你說你哪點像干活的下人啊。我也不知道你是誰，這萬一讓大奶奶知道了我招進來的是個來歷不明的人，那我可不得跟著遭殃啊。”哦，原來是這樣。看著秦媽我點點頭：“秦媽。我記住了，您放心吧。”

“哎！記住就好。走吧。”

秦媽帶著我一直到了后院子里。后院子是客廳右面的一個小花園，里面有水井，晾衣竹竿。秦媽把我帶到了之后，從一個桶里面拿出了許多衣服。她分了一小半給我，“離兒啊。這些衣服你可得小心點洗啊，千萬別洗壞了。因為今天你是第一天干，所以你就少干一點，知道了嗎？”

看著熱心的秦媽，我看著眼前的一大堆衣服點點頭：“嗯，我知道了秦媽。”

“呵呵，那你趕緊洗吧啊。我先去打水了。”說著挑著水桶就去了井邊。

看著滿滿一大桶的衣服我默默地開始數了數，大略算了一樣應該有二三十件。也是，夏天換衣服都是那么勤的。我坐了一會兒，搖搖頭，只是洗衣服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學著秦媽的樣子也提了兩只水桶去井邊。秦媽看著我動作呵呵笑著：“離兒啊，不是秦媽說你，我猜你以前是不是不經常干這些粗活啊？”

我又愣了一下，看著秦媽呵呵笑的了然的模樣我驚訝地問道：“秦媽，您……您怎么看出來的？”

“你看看你的動作就知道了。慢慢悠悠的不說，提著水桶走路的時候像嚇著了一樣。還有你這手，細皮嫩肉的。我猜，你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受了難，所以才出來做工的？”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著秦媽我伸出手自己看了看，細皮嫩肉的確不假。但那又怎么樣呢？依舊更改不了我現在做洗衣女工的事實。不過，這么做的時候心里并不難過，也沒有膽戰心驚的彷徨感。就這樣在這個沒人認識的小院子頭，默默地做一名仆人，吃喝不愁還有地方住，而且還有工錢。當然，最重要的并不是這些，而是停下迷茫的腳步等待著靈魂徹底蘇醒的那一刻。我想，等到那一刻的時候，我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會重新開始我新的旅程吧。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