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錢柜中,康爾和將一箱的珠寶放在柜臺上,毫不客氣的打開,珠光寶氣,掌柜的立馬就出來了,陪著笑臉“這位爺是想存款呢,還是想換現錢”
“全部換成銀票”
“是,您請稍等”
掌柜的將裝滿珠寶的箱子拿進內堂,剛剛伙計在檢查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箱子里面有意見珠花上面刻著有梵天門獨特的飛鳥圖騰。
“掌柜,我看那小子像是官府中的人”
“官府中的人怎么會到我們這來換銀子,大多都是孔居士直接將錢轉到他們的賬戶上”
“那這小子是來干什么的?難道是來探底的?”
掌柜的在屋里轉了幾圈,緊皺著眉頭“這樣,你先去試試,看對不對的上暗號?”
“好,我這就去”
“這位爺,請喝茶,這是前天雨后才從山上摘下來的嫩芽,極其鮮美”
“恩,放下吧”伙計一愣,說道“這種嫩芽還有一種名字叫重見天日”
“這我倒是不知道,銀票換好了沒?”康爾和實在沒有什么耐心了,那個豐大人現在肯定早就把查案的事情跑到九霄云外,風流快活去了,難怪皇上要我看著他,這種樣子不看著怎么行?
伙計裝作催促的樣子,進到里屋報告掌柜的“掌柜,這小子不知我們的人”
“肯定是我們有人栽在這小子手上了,你去,聯系聯系老吳,問問這朵珠花是我們的哪位留下的”
“這位爺,銀票換好了,你點點”
“不……”剛想說不用了,豐尚文那種奇特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如果自己不數清楚,萬一錢少了,那位豐大人恐怕會讓自己也吃吃那個所謂的夕陽無限好,想到文三說到這道菜時滿臉的恐懼,額頭上的冷汗就不自覺的往外冒,想著,手就不自覺的小心翼翼的數起來,那叫一個仔細啊。掌柜的看康爾和仔仔細細,一絲不茍的樣子,不覺鄙夷起這個人來,心里想著原來是個宵小貪財之輩,你就好好數吧,這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
起初康爾和還很清楚的數著,到第十張的時候漸漸的感到頭有些暈暈沉沉的,眼皮也越來越重,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小少爺,既然你知道我有事情問你,我就直說了,我看過成陽王的檔案,清晨時分有人路過成王府發現成陽王的頭顱被吊在門口,而他的身子染滿鮮血跪在自己的人頭下,門上插著梵天門的獨門飛鏢,就是這個”豐尚文遞了個眼神,文三將飛鏢遞上“上面有梵天門獨特的圖騰”
“是這樣的”明紹陽點著頭。
“通過仵作的檢驗,成陽王身中二十幾刀,頭是被鋸子生生鋸下來的,成陽王雖然這些年沉迷于書畫,疏于練武,身體也日漸衰弱可是一般不會武功的人也傷不了他,成陽王有沒有什么仇人?”
“大人為何這么問?”明明紹陽顯然不解“難道不是梵天門?”
“不能肯定,也許是梵天門,也許不是梵天門,準確一點說,我真正的問題是,王爺和梵天門之間是否有過恩怨,或者和其他人有過恩怨?”
“沒有,父親早就退出了朝廷,不再管理政事,何況父親向來寬厚,帶人和善,沒有樹敵”
“聽說王爺十分喜歡結交江湖中人?”
“雖然是這樣,可是,父親很少結仇,也不管江湖中事,那個梵天門是近幾年才興起的,父親也沒有和他有任何交集”
“王爺發生事情的前幾天王府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
“沒有,因為是母親的生辰,姐姐和姐夫都回來給母親祝壽,王府沒有什么特別的事?”
“真的?”
“當然”
“小少爺,撒謊可不件好事”
“大人為何認定邵陽撒謊?!”
豐尚文不說話,看著他,依照幾年的訓練,明紹陽的神情肯定是在說謊!
“大人,我保證,我知道的那件事和父親的死因無關,只是事關王府聲譽,邵陽不能說”
“小少爺,你如何肯定你所知道的事情與王爺之死無關?”
“大人何必咄咄逼人?要是我一直追問大人,康護衛十分忠心,真誠,為何大人做事還要處處防著他,大人會好受嗎?”
一針見血,豐尚文無言以對,心中莫名添了一股惆悵……
“少爺”當兩人獨處之時,文三這樣問豐尚文“少爺,康護衛雖然是皇上派來的,可是我們這么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難道我這么做,你還不清楚嗎?文三”豐尚文看著水中破碎的月影說道“你說為什么會有我是大成良臣的說法呢?為什么皇上要對我這么煞費苦心?為什么一定要派一個康爾和來?為什么一定要我來查這件案子?我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沒有任何經驗,這么信任我的原因是什么?與其說是信任,我覺得反而是不信任?”
“可是康護衛畢竟是一個正直,可信賴的人”
“正直嗎?信賴嗎?這要看在康護衛的心里什么是正直和信任,老實說,康爾和的生平如何,你說你是怎么告訴我的?”
“自十一歲起跟在現在的皇上身邊,忠心耿耿,絲毫不曾懈怠,二十歲那年皇上遭遇刺殺,康爾和舍命相搏,身上留下三十七道傷疤,險些喪命,皇上登基后便被封為禁衛軍首領,統管皇宮所有的禁衛軍”
“他的忠心是我最害怕的地方,也是我不敢信任他的原因”
“少爺的意思是……”
“自從上次御前封官后,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皇上非以我為臣或為友,反而是為敵,這種直覺一直讓我不安,總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陷阱之中,卻仍不自知,你說如果我不能對康爾和有所戒心,或者太過于信任他,你認為以他的忠心,到最后會幫誰?”
文三沉默了,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康爾和的忠心是所有人都稱頌的,難怪上次少爺要特意談到司徒先生的死因,原來是為了測一測康爾和,還記得康爾和當時聽到少爺對先帝有所懷疑之時,出言制止,對于一個絕不會出口抱怨上司的人來說,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了,何況當時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憤怒,只是被自己壓制了。
“可是,康爾和的確是一個不自覺就讓人想信任和依賴的人,連我自己也沒辦法真的拒絕他”
“所以少爺才會派他去查梵天門”
“既然這支飛鏢的圖特是梵天門的,而風云錢柜是梵天門的聯絡點,我相信以康爾和的能力應該能夠應付”
“可是少爺,梵天門詭計多端……”
豐尚文搖了搖手,阻止文三繼續說下去“你忘啦?康爾和只看過一眼周方的書法就能肯定司徒先生墓前的題詞是周方的書法”
是啊,這樣心思縝密的人,怎么會有問題?
“可是少爺,你想讓康護衛把你是一個庸碌的人這樣的信息帶給皇上,那不就更困難了?”
是啊,如果自己真的是笨到不會對皇帝產生任何威脅,是不是就可以躲過一場災難呢?好像不是這樣誒?聽天由命吧!
什么時候自己也這么消極了?豐尚文無奈的問著自己。
“掌柜的,查清楚了,你看”伙計將珠花上面的一處明顯的刻痕指給掌柜看“這是不久前才讓人給刻上去的”
“混蛋,這小子是什么人,仿照我梵天門的圖騰,難道是來探底的”掌柜想了一想說道“不要管他是來干什么的,去,叫幾個人,把他埋了”
“是,掌柜的”
“少爺在想什么?”見豐尚文許久不說話,文三問道。
“我在想為什么要把成陽王的頭鋸下來,殺他的人一定和他有仇,而且就算有仇,也不應該這么做啊,如果是武林高手,只需一刀成陽王的頭就會被砍下來,又何必需要用鋸子把頭鋸下來,如果不是,那么成陽王身上的傷又的確是武功不弱的人留下的,為什么一定要他跪在門口,把他的頭吊在門上,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因由?”
“少爺為什么認為一定有什么原因?”
“文三,你說,怎樣殺一個人才可能留下的證據最少最安全?”
文三搖頭。
“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殺人,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動作,這件案子的把頭割下,吊起來,讓尸體跪在門口,都是多余的動作,而且做這些時還要承擔被人發現的風險,還有,成陽王是被人放在門口的,那么他被殺的第一現場在哪里?我想這些恐怕都只有我們進入成陽王府才會有結果”
“少爺!”文三叫道。
看著文三狐疑,驚訝的表情豐,尚文奇怪的問道“怎么啦?”
“少爺”文三猶豫了一下問道“殺人的事情,少爺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原本少爺以前教的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是少爺從一些書上得來的,可是這種殺人的事情,書上怎么會說,說的還是這么輕松,分明早已經習慣了!想到這,文三的心就更緊了,他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豐尚文也驚了一下,是啊,自己怎么沒有想到這些?這種事情我怎么能知道的這么清楚?
“文三,你相信我嗎?”
“恩”文三點頭。
“那就不要問”
文三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了,少爺”
“我們回去吧,文三,李一和康爾和也該回來了”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如果蒼天允許的話,那么豐尚文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來,可是那么荒謬的故事,這個古板的世界上如何讓你相信,我好怕,所以連試一試都不敢!
回到成王府,下人帶著豐尚文來到了東廂的客房。不一會兒,李一就回來了。
“怎么樣?”
“張士勛身上的味道就是我們沿途布下的蝶香蘭,想必少爺發現跟蹤我們的人就是他”
“他跟梵天門有關系嗎?”
“跟蹤到半路時,我想他應該是發現我了,所以跑到了郊外”
“沒有被發現吧?”
“沒有”
“還好”
“大人”
“康護衛也回來了?銀票呢?”豐尚文疑惑的看著康爾和身上的泥巴。
“銀票?”康爾和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帶出來。
“大人,風云錢柜的確是梵天門的聯絡點,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我假裝被迷暈了,讓他們把我埋了之后才回來”
“你讓他們把你埋了?你是瘋了,還是傻了,既然發現有毒就不要中招,為什么還讓人把你埋了,萬一他們不打算埋你,直接下毒,或者殺了你呢?又或者出現什么意外呢?你以為被埋了出來很容易啊?”
大人怎么發這么大的火?按大人的性子,不是應該說:你這個傻子,居然沒把銀票帶出來!滾回去,給我搶回來!怎么和預想的不一樣?
看康爾和滿臉的驚訝和不解,文三嘆了口氣說道“康護衛,下次還是不要把自己置身于這么危險的環境中”
連文三都這么說?為什么?
“大人,卑職知錯”
“錯在哪里?”
“卑職應該把銀票帶回來”
噗——豐尚文,文三,李一全都笑了。豐尚文真是很無奈啊“康護衛,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呢?”
雖然是身邊的威脅可是卻是如此的簡單,為什么這么相信我們三個無親無故的人呢?只是因為是皇上的命令?也不是吧,是天生的性格,是天生的善良,只是這種善良,為什么我的腦中反而出現了那一天凌遲處死的舞臺上,那個站在邢臺下吃人肉的人的影子?為什么我的心中反而更害怕了?
豐尚文站起身來,對康爾和微微鞠躬“對不起,康護衛,我不該那么做”
少爺難道是想……不可以!
“少爺!“文三叫道,豐尚文用眼神阻止文三,對康爾和說道“康護衛,對不起,我不該那么對你”
“大、大人”康爾和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了。
“康護衛我一早就獲知了風云錢柜和梵天門有關,才會讓你過去,可是我因為一些自私的原因沒有把真實狀況告訴你,害你陷入危險之中,真的非常對不起”
“大、大人,是卑職沒有明白大人的深意”
“你不怪我?”
“卑職不敢”
不敢?原來只是不敢?
“你到底是不怪我?還是口是心非,嘴上說不敢,心里可記恨我了?”
這個少爺啊,還是這樣,一點也不知道適可而止!文三心中暗笑。
“卑職、卑職……”
“到底是哪樣啊?”
“卑職不怪大人”康爾和生生的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有違上下尊卑的話。
“既然如此,我們就都敞開的說吧,康護衛,風云錢柜哪里你已經露相了,不能再去,就和李一換一下吧,你去監視張士勛,就是今天和我們擦肩而過的那個護院,李一,蹲守在風云錢柜哪里,看一下,他們是否跟王府中的人有接觸,都有哪些人”
“是,大人”
“是,少爺”
“文三,明天多逛逛,多看看,多聽聽,看一看這城陽王府究竟藏著些什么秘密”
“是,少爺”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
“是,少爺(大人)”
“還在迷惑?”文三問康爾和。
“我實在是不懂大人,為什么前段時間要那樣對我?”
“我猜猜,你是不是覺得,少爺前段時間故意裝的好吃懶做?”
“恩”康爾和點點頭。
又一個被再次欺騙的人!文三在心中感嘆。
“康護衛,你想你過了明天大概就不會再疑惑了”
“恩?”康爾和不解的問道“為什么?”
“你明天就會知道了,不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你下次再讓人把你埋了,或者為了什么目的又讓自己陷入危險中,少爺會更生氣的斥責你”
“你的意思是……”大人在擔心我?后半句康爾和掐在喉嚨中就是吐不出來
文三心領神會的點頭。
那個大人……怎么會?可是按今天的情況來看,好像是這樣的?
“你又怎么了?不會連你也糊涂了吧,我們跟在少爺身邊這么多年了”文三不滿的問李一。
“我只是在想,上次的武林大會”
“李一,你一天到晚不說話,怎么還在想那么久以前的事?”
“那天少爺要你幫他易容,以你的技術為什么易出來的容貌會有一大半臉是被疤痕覆蓋的?”李一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會不會是這樣比較節約時間?”
“你才發現嗎?”文三說“那天少爺是擔心你敵不過受傷,所以為了節約時間,才要求我那么做,這樣的話只需要在臉上貼上事先制好的傷疤就行了”
“少爺那么愛美,居然……”
“你又感動啦?”文三說道“不過像少爺那么臭美的人能做到這樣,而且沒有絲毫猶豫,真的很……不錯”
“還是你了解少爺”
“不,我一點也不了解”
李一奇怪的看著文三。
文三靜靜的說“記得秋實山上的笛聲嗎?”
“恩,聽了四年,可是有一天卻突然不見了”
“那是我吹的”
“啊?”李一顯然十分驚訝。
“剛到秋實山的時候我發現少爺好像很傷心,所以才想安慰少爺,后來見少爺好像很喜歡就一直這么做了,可是有一天少爺卻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像是才發現是我,然后讓我不要再這么做了”
李一不說話,因為他感覺得到文三還沒有說完。
“真的很不了解少爺,這點讓我一直很揪心,不明白少爺在想些什么,突然有一天因為一個不成理由的理由換回了女裝,為什么為了一些不相干的理由可以用那種同歸于盡的方法去爭奪武林盟主的位置,平時看起來很糊涂,好吃懶做,這些都是他的本性,還有那次去風尚居也是,心里真的覺得很別扭,明明是女孩子,卻好像早就在心里把自己當成男人的了,受傷的時候也是,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居然想解開衣服,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是,對于死亡這種如此恐怖的事情卻能如此輕松的談笑,好像已經習以為常,當我問他的時候,他卻讓我信任他,少爺不告訴我原因,心里也放不下,不知不覺,好像越來越在乎少爺的一切了,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心,好像我……好像……”
“文三”李一急忙叫道,好像要阻止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文三,不要再說了”
“恩?”
“越界了”
越界了?文三恍然大悟:是啊,我說的話,好像真的越界了……
不是現在,其實早就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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