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興趣喝酒嗎?”豐尚文搖了搖手里的酒壺對明宮日說道。明宮日眼中懷疑豐尚文有陰謀,豐尚文知道,所以也不隱瞞說道“是有事求你”
聽到豐尚文的話,明宮日這才坐下。
“這是梅花酒,還有梅花糕,這可是文三的手藝,嘗一下”
明宮日嘗了一下,說道“有事直說!”
“我必須回去”豐尚文的這話說的很清楚,他“必須”回去,而不是想要回去,必須是因為不得已,想要是因為內(nèi)心希望。
“理由”
“第一,我欠了康爾和一條胳膊,第二,文三李一如果因為我受傷害,我會生不如死,第三,你可以完全放心,我絕對不會投靠明宮樂”
“你認為我會答應(yīng)嗎?”言外之意,這么簡單的幾句話還不足以說服他。
“還記得當初我是如何拉住先帝的衣服讓他不能離去的嗎?”豐尚文說道。
“人事易變”說完,明宮日沒有給豐尚文其他說話的機會便離開了。
豐尚文搖頭,這次只是告訴他一聲,要走是自己的注意,走得了也是自己的本事,與別人無關(guān)。
無聲無息,豐尚文就從梵天門消失了。無論明宮日怎么查,也無論他內(nèi)心是有多憤怒,最后都只能無可奈何,因為沒有任何線索,沒有任何痕跡,最重要的是梵天門守衛(wèi)森嚴,豐尚文也不會武功,怎么能如此悄無聲息?
“文三,我回來了”豐尚文興奮的大叫,可是別院里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怎么,文三不在嗎?
去哪了?真是的人家連趕了三天才回來!好累啊!豐尚文伸伸懶腰,一頭栽在自己的床上睡了,連鞋子都沒來得及脫。
三更半夜的時候,豐尚文呼呼大睡之中,突然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迷迷糊糊之中,心中頓生疑惑,于是強打起精神,起床來看看。羅羽打著燈籠,炳爺扶著爛醉如泥的文三往屋里送,炳爺看見豐尚文,驚訝道“少爺,你回來了?”
豐尚文點點頭,一邊接過文三,一邊問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文老板這陣子隔三差五的就會一個人來喝悶酒,什么也不說,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
“這種情況持續(xù)多久了”
“有幾個月了”
幾個月?那就不是因為自己被抓去梵天門了?
豐尚文將文三放上床,蓋好被子,對炳爺和羅羽說道“這么晚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是,少爺”炳爺說罷,對羅羽點點頭,接過羅羽手里的燈籠,拉著羅羽的手離開了。
豐尚文燒了點熱水,好給文三擦擦臉。
文三,憔悴了,胡子拉雜的,看來這幾天也沒有顧得打理自己,即使是醉成這樣,皺著的眉頭也沒有一刻松開,從來不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竟是如此生活的!
“文三,你什么時候迷上了買醉?”豐尚文心疼的看著文三,輕聲問道,只是文三醉了,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黎明初醒,文三睜開眼,看見豐尚文撐著頭睡在自己的身邊,突然有種錯覺,好像幸福,好像愛情,可是他知道虛幻終究不是真實,文三揉揉太陽穴,搖醒豐尚文說道“少爺”
“嗯?文三……你醒啦?”豐尚文迷迷糊糊的說道。
“看少爺?shù)臉幼永哿耍然胤克桑胰ソo少爺做點吃的”文三一邊起床一邊說道。
“不用了”豐尚文阻止文三,說道“我讓小紅今天早上送點清粥和醒酒湯過來,看這個時辰應(yīng)該快過來了,你不要忙了”
“少爺不需要我照顧了嗎?”文三說道。
“在梵天門我發(fā)現(xiàn)我的廚藝下降了很多”豐尚文笑道“文三,你看你把我寵壞了吧”
“如果可以,我希望寵少爺一輩子”
看著文三認真的眼睛,豐尚文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是為了我嗎?”
聽到豐尚文的話,文三沉默了,他知道他的謊言騙不過少爺,就想少爺?shù)男乃家膊m不過自己一樣,能怎么說呢?其實自己也不想的,明明知道有些東西是沒有指望的,明明知道自己這樣狼狽的樣子不該這樣,可是次次心痛之時,次次心碎之時,明明心痛心傷難耐卻還要去幫木子寓去完成少爺?shù)男腋5臅r候,就只想徹醉一場!
“醉了好,醉了的時候能睡得更好”文三開玩笑道“少爺千杯不醉,是不會知道喝酒的好處的!”
“就是千杯不醉才知道要什么樣的情況下才會想要真正的大醉一場”
“少爺今天是怎么了,是為了趕回來累著了嗎?”文三仍舊笑道。
“文三,別寵我了”豐尚文說道。
一句話,所有的笑容都再也偽裝不下去,文三知道豐尚文的意思:文三,別寵我了,別喜歡我了,別記掛著我……
“我做不到,少爺”文三說道“我的感情的每一個記憶里都有你的印記,呼吸的每一個瞬間都不由自主的在想,少爺今天好嗎?是不是又因為別人受了傷?每時每刻,少爺早就融入我的血液,我的生命,只要我的血液還在流淌,生命還在延續(xù),我就永遠做不到,忘不了,逃不掉。少爺,你可以將我的血液換掉,讓我的生命重來一次嗎?”
沉默,豐尚文除了心疼還是心疼,文三對自己的感情,自己很早就察覺到了,可是就是因為這樣自己一早就拒絕,原本以為如果這樣,早一點拒絕,是不是他受的傷就會少一點,可是現(xiàn)在看來始終只是自己自作聰明!
“少爺”文三突然笑道“少爺?shù)男奈以缇涂疵靼琢耍皇遣恢郎贍斂疵靼讻]有?”
“嗯?什么?”豐尚文莫名問道。
“少爺這次去梵天門沒什么收獲嗎?”
“除了知道梵天門門主就是前太子明宮日之外,什么收獲都沒有”豐尚文無奈道“最后還被明宮樂一句話就給逼回來了,我太沒用了!”
看來,少爺還沒有看清,文三心中想到,其實有時他也想過既然少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自私一點的去阻止,如果自己阻止,木子寓很容易就會和少爺錯過。可是那樣,少爺?shù)男腋>驼娴某闪瞬豢膳实膲袅恕?/p>
“少爺離開的這段時日,以左丞為首的很多官員都上奏彈劾少爺你任職以來的種種劣行,雖然右相和國威將軍沒有彈劾少爺,但是也沒有為少爺說任何一句話,整個朝中只有李一為少爺上了辯解的奏折”
“真是的,我什么都沒做,到底有什么劣行?”
“身為開封府府尹,就是因為什么都沒做,才是劣行吧”文三笑諷道。
“不是也沒出什么事兒嘛!”
過了一會兒,小紅送來了稀粥和醒酒湯,豐尚文便讓文三喝點醒酒湯,再吃點稀粥,再睡一下,自己先走了。
厚厚的積雪,每往前走一步都是一個深深的印記,就像人生一樣,你出現(xiàn)了,就有印記,這個印記太深了,便成了冬日最濃重的一筆,消不掉,也就成了生命不可重來的記憶。
心里是沒著沒落的,豐尚文漫無目的在銀色天地間行走,黎明沒過多久,街上的小販都還沒有出來的太多,除了一兩家起的較早的賣豆?jié){油條的。走著走著,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有因客棧,有趣的是木子寓不知怎的搬進了有因客棧,豐尚文走進客棧,看見炳爺和羅羽正在招呼小兒開始打掃擺放,兩人偶爾相視一笑,默契十足,豐尚文跟炳爺打了聲招呼,獨自坐下,其實自己倒是有點想木子寓了,昨夜看著文三的樣子,不知怎么腦海中一直浮現(xiàn)他的影子,這個老是在自己眼前晃的討厭鬼!
“炳爺,別光顧著跟你的小情人眉目傳情了,快上點豆?jié){油條,好餓啊”木子寓撐著懶腰從樓上下來說道。
“木公子,您今兒起得早啊”炳爺說道“您先等等,廚房已經(jīng)在做了”
“好,好,快點啊”
咳咳!豐尚文重重的咳嗽兩聲,木子寓這才注意到豐尚文坐在一樓的門邊。“誒?”木子寓驚訝的說道“尚文這種賴床要賴到中午的懶蟲怎么今兒個起這么早?”
“我看某人是忘了,我剛從虎口出來吧”
“尚文有去過虎口嗎?”木子寓在豐尚文對面坐下,隨手拿了個杯子,倒了杯熱水說道“我看尚文日子過得挺滋潤的,有帥哥相伴,又有人伺候,還有紅梅賞玩,日子多逍遙啊!”
“你這諷刺的是誰啊?”
“我有諷刺尚文嗎?”木子寓說道“那么美好的日子,尚文怎么舍得回來了?”
“我要是說我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弄回來的,你信嗎?”
“尚文說呢?”木子寓反問,然后突然正經(jīng)的說道“不與尚文開玩笑了,尚文回來的正是時候,這有張喜帖是友長給尚文的”
“什么喜帖啊,是要當?shù)藛幔俊笔前。Y(jié)婚都快半年了,應(yīng)該有喜了吧?豐尚文隨意的接過,心里在盤算著,如果友長真的要當?shù)耍敲醋约簯?yīng)該給他備份什么樣的禮物呢?
“納妾!”豐尚文驚叫道。
“幸好現(xiàn)在無人,否則尚文這幅樣子是想多引人注意啊!”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友長要納妾!”
“這有什么問題嗎?”
“他結(jié)婚才不過半年不到!”豐尚文怒吼道。
“一般而言,娶妻半年無孕,依著友長的家世,納妾是很正常的,尚文何故如此驚怒”
“哪里正常了!”豐尚文激動的雙肩發(fā)抖“按著時間算下來,蜜月才剛過,他就納妾,他還有沒有人性啊!他納妾,白姐姐怎么辦?那個被他當作生孩子工具娶回來的女人又該怎么辦?”
木子寓不明白也不解的看著怒不可遏的豐尚文,腦中響起文三的一句話:這張請柬還是木少爺自己交給少爺吧,那時,木少爺就能真正體會到少爺?shù)目謶至恕?/p>
文三說的對,豐尚文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完全體現(xiàn)了哪一點,豐尚文無法接受的東西,就是他以前一直強調(diào)的東西,自己想要真的和豐尚文沒有那種所謂思想上的差距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你發(fā)什么呆啊!我問你,白姐姐怎么辦,你們有想過白姐姐嗎?她愛的人要娶別人,光明正大的搞小三,她受得了嗎?”
“少爺這是干什么?”文三有些受不了豐尚文的質(zhì)問說道“我又不是友長,尚文何必對我苦苦逼問?”
是啊,自己問他干什么!又不是他娶妻,自己激動,也犯不著跟他激動啊!
“何況這次納妾的決定是宮少夫人同意了的,人也是少夫人挑的”
一句話,一盆冷水,徹底的冷了心,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記得當初,李欣也是這樣要替李一納妾的。豐尚文苦笑“要愛的這么卑微嗎?一定要愛的這么卑微嗎?即使失去尊嚴,即使心痛難耐,即使明知沒有希望,要愛的這么卑微嗎?把自己放在這么低的地方,就能幸福嗎?如果你不能幸福,你愛的人,他怎么能夠幸福?”
“尚文似乎是有感而發(fā)啊”
“從來只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夜夜淚濕枕巾時,自己的夫君卻在夜夜笙歌,這樣,還能幸福嗎?既然因愛本就不能真的割愛,那么何必為難自己”
“尚文……今天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豐尚文看著門外突然下起的大雪,這世間若能因一場雪就洗凈所有的不潔,該有多好?
為什么自己會傷文三這么深?
為什么白姐姐要自苦其身?
為什么這世道竟就認為女人的犧牲是如此正常的?
為什么沒有一人質(zhì)疑這個社會?
如果有一人,哪怕有一人,現(xiàn)在的心就不會這么絕望,就不會這么彷徨失措……
從李欣到白姐姐,從宮友長到紀世民……
誰能給我一絲希望?
“我走了”豐尚文說道。
“這么大的雪,你不打傘,一個人要去哪?”木子寓連忙追過去,怎料,豐尚文一出門就消失了。
這雪好大啊!豐尚文依舊漫無目的的走著,游蕩。
找了許久,木子寓才找到豐尚文,追過去,將傘遞過去,替他擋住大雪。
“不得不說,尚文有時太過多愁善感了”木子寓笑道。
豐尚文勉強笑了笑,說道“你不會懂得”說罷,推開了木子寓撐的傘。一瞬間,木子寓突然感到害怕,緊緊的抓住豐尚文的手,不讓他走。
豐尚文有些無奈“怎么了?”
木子寓將豐尚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堅定的凝視著豐尚文的眼,豐尚文只覺得閃躲逃開。
“看著我!”木子寓說道“別把所有人都看成是天下烏鴉”
嗯?豐尚文不解。
“若得一心人,至死無二心”
放在木子寓胸口冰冷的指尖,感覺到了木子寓的體溫,所謂十指連心,溫暖的氣息順著指尖,沿著血液,流進了豐尚文的心。豐尚文聽見自己的心說:好溫暖。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