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自作自受

找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岳倩茜的蹤影。去了一趟云城，千辛萬苦才打聽到岳倩茜的叔嬸，叔叔在距云城二百公里外的一家看守所，嬸嬸改嫁，跟她沒聯系已經十年了。嚴成浩有些猶豫要不要去了，但是有關于岳倩茜的一線希望他還是不想放棄。

叔叔聽說眼前這個穿著體面地年輕人是岳倩茜的丈夫時（嚴成浩虛用這個身份登記，才見到岳倩茜的叔叔）竟然破口大罵岳倩茜忘恩負義，說什么她爸死的時候他怎么幫她的，她媽死后她沒地兒去住他家半年，他怎么照顧她的，后來見他落魄了，就不理他了，說什么幾年不見，原來是吊到了金龜婿了，說什么她沒良心之類的話，只知一個人享受不知知恩圖報，聽說岳倩茜找不到了居然幸災樂禍的說那是報應，誰叫她有錢不養親叔叔呢？

嚴成浩看他這樣也問不出什么來，就告辭出來了。

她叔叔還在后面使勁喊：“侄女婿，你是好人，千萬不要學那壞丫頭啊，記得叔叔啊，下次來幫叔叔帶幾條煙啊￣￣￣￣￣￣”

嚴成浩從來沒見過岳倩茜的這位叔叔，只知道他賭博，輸了家產，又騙岳倩茜去他家住，偷偷賣掉了她家的房子。今天一見，他愈發心疼起岳倩茜了。之后去了趟公墓，祭奠了岳倩茜的父母，他實在是愧對他們，他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女兒，只希望他們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好好愛她。

從云城回來的路上，看見一起車禍，嚴成浩的心猛烈地震動，他不是沒想過，只是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受不了，可是，除了這點，他都找過了，他越來越明白，也越來越怕。怪不得媽一直不說岳倩茜出什么事兒了，就只說是回來了。

回來已是凌晨七點。　

現在，這個消息就像晴天的一聲霹靂，在嚴成浩的頭頂找出個響雷。快速的洗漱了一下，還是難掩一身的疲憊，直奔岳倩茜家。

嚴成浩到岳倩茜家門口，伸出手剛要敲門，門開了，還沒明白怎么回事，見李銘修出來，正尷尬著，思慎思恬叫道：“爸爸。”

李銘修解釋道：“嚴先生，我正要送他們去上學，倩茜腿傷了。”

“哦哦，我去送吧。”嚴成浩有點口吃，不知說什么，本來是要來看岳倩茜的，居然就帶著兩個孩子走了。看見李銘修返回岳倩茜家又懊悔的要死，想回去吧，孩子們上學要遲到，只好硬著頭皮先去送孩子。

送完孩子，買了束香水百合去看岳倩茜。

敲門，開門的又是李銘修，尷尬的笑笑，李銘修倒比他大方，客氣的請他進去。

岳倩茜坐在沙發上，腳下墊了一個軟凳。

李銘修接過嚴成浩的花，取來花瓶插好，又從廚房端來一杯茶放在嚴成浩面前說：“嚴先生，請喝茶。”嚴成浩道了謝，默默不語。

李銘修把剛才整理出來的衣物拿到衛生間，放進洗衣機里，開動洗衣機后才出來，說：“你們聊，我出去買點菜。”又對岳倩茜說：“倩茜，你有沒有什么需要的，我幫你帶回來？”岳倩茜搖搖頭。李銘修又囑咐了幾句。

買菜？嚴成浩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時候他們已經儼然像一家人了？他準備的很多要向岳倩茜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默默的看著桌上的茶杯里散發出的裊裊的水霧。

“你······”

“你······”

兩人同時想打破沉默，“呃，你先說”，“你先說”。又一次同時謙讓。

岳倩茜臉通紅，眼睛看著地下，明明沒什么事，但是還是覺得尷尬極了，好像被捉奸了一樣。

嚴成浩也好不到哪兒去，似乎自己是突然闖入的第三者，破壞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你先說吧。”

“嗯，媽最近怎么樣？上次說右臂的肩周炎又發作了，不知好沒好？”

“呃￣￣￣￣￣”嚴成浩實在不知道母親身體不適，母親性格強從不對人示弱，包括身體不舒服，只要能忍住，她不會開口的。岳倩茜這么一問嚴成浩真是答不上來了，只好應承，“還好了，你不用擔心。嗯，你怎么樣？”

“那就好，我放心多了，我沒事了，就是不能動而已。”岳倩茜答道，“你有時間多陪陪媽，人老了怕寂寞。”

從岳倩茜家出來，嚴成浩連把自己掐死的想法都有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現在就是。

自己連話都沒出口，岳倩茜就已經說了，讓他正經找個女人把家照顧起來，不要沒事老往這邊跑，她不想讓人誤會。

什么叫“讓人誤會”？只怕是讓那個男人誤會吧！

“小茜，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地對你和孩子。”

“你走吧！”岳倩茜突然冷冷地說，她已經受夠了！

開車去公司，一進門就看見一位保潔員拿著拖布拖大廳，皺了皺眉吼道：“你眼里還有沒有公司的形象？馬上走人。”那位大姐低頭眼里噙著淚，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辦公室看著文件，秘書照例端來一杯咖啡，不知怎么的手一抖，咖啡溢出來，全灑到嚴成浩看的文件上了。

嚴成浩忍無可忍，怒道：“越發的不會干活了，連個杯子都端不穩了，要退休嗎？”

女秘書不顧手上燙傷的疼痛，連忙幫他收拾桌子。嚴成浩看著心煩，拿起西裝出去了。

在公司周圍溜達，沒地可去，看見一個大排檔便走了進去，通常嚴成浩是不會來這種地方吃飯的，看看人還挺多，跟過來招呼的服務員叫了飯，獨自找了個角落坐下，剛坐下，對面來了兩個農民工模樣的人也坐下了。看著這張狹窄的桌子，嚴成浩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

等了幾分鐘，飯端上來，是對方的。嚴成浩瞪大眼睛，看著兩個人吃一碗面，四碗湯，六個餅。

再等一下，他的也端上來了，“兄弟，一起吃。”嚴成浩客氣的讓他們。

兩位頓時羞愧的低下了頭。嚴成浩不好意思的笑笑，說：“別誤會啊，其實我是想向兄弟討點大餅吃而已，兄弟不方便就算了。”

“沒有，沒有。你盡管吃好了，這饃是俺家婆娘自己做的，你要不嫌棄想吃就拿去。”年齡大一點兒的說道。

嚴成浩拿了一塊餅狠狠地咬了一口，很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手工饃了。“你們也吃啊，你看我光想事，叫多了吃不完，兄弟幫幫忙啊。”嚴成浩說著夾了菜放到對面兩位的碗里。

那兩人看嚴成浩為人豪爽也有些羞澀的吃起來。

哎呦喂，這個糖醋里脊怎么這么酸啊！嚴成浩有些倒牙，看著對面兩位吃的津津有味不好意思吐出來，強忍著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