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看著琉璃,目光里滿是憐惜和心疼。
悠悠嘆了一口氣,她開口:“璃兒,青姨知道你心里的哭,這些年,你雖然從未提起,但青姨也明白,誰不希望自己的父母伴在身邊?青姨對你再好,那也是不同的……。”
琉璃一聽這話,慌地搖頭:“青姨,不是的,青姨待我,宛若親生,便是我親生母親在此,也不一定能做到。璃兒心底,早就把青姨當母親一般看待了,在這世上,青姨便是璃兒唯一的親人!”
“璃兒,怎么又說這般的話?”青瑤心里雖甚感安慰,卻也不忍琉璃有這樣的想法:“青姨不是說了,他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忍痛和璃兒分開的。主……。你母親去了哪里,日后,你自然會知道的。璃兒,青姨不求其他,只盼你能平安成人,有朝一日,青姨能把你交給他們,這一生,便了無遺憾了。”
琉璃咬了下唇,誰對自己的父母沒有期待?在知曉這些真相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可如今確認了自己的確是被他們拋棄的,她倒情愿,自己就是孑身一人,除了青姨,無牽無掛。
現在想想,那沐家之人尋上門來,找那勞什子的玉佩,想必也和她的父母脫不了關系。
她唇邊勾起一抹近似苦澀的笑容,垂了眸子掩去目光里的諸多情緒,開口道:“青姨,便是他們有苦衷,不說了罷。璃兒只想知道,五歲之前,青姨帶著璃兒東躲西藏,每日奔波,可是為何?璃兒那時還小,卻也知道,若是無人逼迫,青姨又怎舍得璃兒受那顛沛流離之苦?”
青瑤本不想說,可想起今日前院里為了爭搶翡翠的李治遇到沐華一事,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把此事說與琉璃知曉。
一來,讓琉璃心里有個底,日后若遇到那沐家之人,必是要躲了去的。
再者,也給琉璃提個醒,無事,萬萬不可出這后院。
“璃兒,青姨并非想瞞你什么,只是覺得你年紀尚幼,說了這些,唯恐你擔憂罷了。既然今日你問起了,青姨便告訴你。”她拉了琉璃坐了,伸手細細梳理琉璃臉頰旁垂下的發絲:“璃兒,你非那沐世林骨肉,此事千真萬確。但知曉此事的,不過沐世林一人而已。沐家家大業大,稱得上是帝都第一名門望族。沐世林為人小心謹慎,心思縝密,他趕了你母女出門,休書一封,不認你為沐家子嗣,此事本就作罷了。豈料,沐世林之妻夏氏,不知與你母親結了何冤何愁,竟是不肯如此善罷甘休,幾次三番想要尋了你母女蹤跡——雖不知她想作甚,但料來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嘆口氣,又道:“那夏氏心狠手辣,沐世林身邊妾侍成群,卻都被她管制的服服帖帖,無人敢惹是生非,她看不順眼的妾侍,甚至是沐世林的親生子嗣,只要拂了她的意,她都能想法子把人活活害死。這樣的女人,我自是不能讓你落在她的手里。如此,才整日地奔波逃亡,不敢大意。”
她輕輕把琉璃攬在懷里,撫著她的背:“青姨沒本事,最后只能屈居在這勾欄青樓,才能安穩度日。那夏氏自然是想不到,我們并沒離了這帝都,反而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一晃,十年過去了。”
她眼睛潤濕,閉了眸子:“受苦的,卻是我的璃兒。”
這些,琉璃前世便已知曉了幾分,如今再次聽青瑤婉婉道來,又憶起那滔天火光里醉紅樓的慘狀,不由暗暗咬牙——沐府夏氏,早晚有一日,我會讓你也嘗嘗生離死別痛不欲生的滋味!
至于那拋棄了她的父母,琉璃不想多說什么。
若是沒經歷那場浩劫,或許,她對父母還有些許的期盼憧憬,可自從那場大火,她的心底便再也沒有了那樣的念頭。
有苦衷?
什么樣的苦衷能讓他們舍棄剛出生,嗷嗷待哺的嬰孩,狠心離去?
四歲之前,她和青姨東躲西藏,狼狽不堪,他們在哪里?
快五歲時,她落腳醉紅樓,之后的生活才趨于平靜,可誰家父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勾欄妓院而不聞不問?
十六歲,沐家人凌辱青姨,逼死珍珠,殺了琥珀,一把火,一百多條人命灰飛煙滅——若不是重生,她只怕早已化作孤魂野鬼。
這些,他們知道么?
“璃兒,很多事,青姨也不知道,但青姨敢保證一點。你母親,一定會回來接你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這醉紅樓雖雜亂不堪,卻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青姨一再囑咐璃兒,不得駐足前院,不得踏出這醉紅樓,怕的,就是你遇見那沐家之人。”
璃兒點點頭,笑笑開口:“璃兒知道了。青姨,還有一事,想問青姨。”
“璃兒還想知道什么?”
“青姨,今日安管事問起的那塊玉佩……。”
果不其然,琉璃話未說完,便覺得青瑤身子輕輕一震。
琉璃的下巴擱在青瑤肩上,緩緩把話說完:“……。小時候,我也有那么一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