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聽過徽州城內有戚家這個家族。”月錦出生之始便不知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月錦,你娘名叫戚珞寒,是這徽州城內遠近聞名的才女,她同你爹是自小定了親事的,老爺對她一直都很好,而你娘親則是將老爺當做是兄長一般,現在的尹家老爺當時是戚家工坊里的一個掌柜,你娘性子好,所以這尹知翔愛慕她無可厚非。奈何你娘親也動了心,當你的外祖父外祖母知曉事情,便急著將你娘嫁過來,怕多生端倪,而老爺則一直被瞞在鼓里。”
“娘嫁進了墨家?”
老洛搖搖頭,“如果真嫁進來便不會有以后的事情了,尹家老爺偷偷帶走了你娘,而那個時候是二小姐帶他從戚家后門進來的。”
“等等,是姑姑讓他進了戚家,姑姑不呆在墨家,怎么會跑到戚家去?”月錦聽得一頭霧水。
“自然也是尹知翔事先安排的,二小姐說主宅不缺她一個,她要去幫未來嫂子,為何會助尹知翔我不得而知,本來是丑事,卻讓戚家和墨家合力瞞了過去,說是你娘染病,老爺帶著她去求醫去了。老太爺是個傲骨的人,哪里能受得了這等侮辱,便設計害了戚家老爺,并斷了戚家的財路,吞了戚家的財產,你的外祖父心火攻心便去了,戚家自此便敗落了,徽州城內再無戚家,那時也是一時之氣,后來我偶然聽老太爺提起過,說他最后悔的莫過于此。”
月錦怔怔地坐下,月錦讓洛叔坐下,自己為他倒上一杯茶。讓春鳳退到門邊守著,她怕此時會有人偷偷監視他們,也奇怪,出了事情之后,她開始對周圍的一切心生懷疑,自己的身世,姑父的假意,就連尹卓楓,她如今想起,也是像在迷霧中一般。
“老爺便假意去了上海,因為上海的醫療比較發達,這個謊言的可信度也就高了,可是誰知道你娘親和尹知翔也去了上海,他們在那里發生了什么沒有人知道,再見到你娘的時候她已經大了肚子,老爺領著她回來,告訴老太爺她懷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有一日我聽到老太爺大怒,呵斥著老爺是多么沒用,聽著夫人在里面哭,而后老太爺打了你娘一巴掌,可憐當時你在娘胎只有七個月大,你是早產兒,而你娘落下了病根,撐到你滿一歲就去了,從此之后老爺再不理墨家的產業了,我知道他一直恨著老太爺,直至老太爺去世。”
墨月錦想起了在自己八歲的時候死去的祖父,他對自己一直很好,沒有緣由,甚至是沒大沒小的事情也是一笑而過,從未責罰,不過只是贖罪,只是怕自己的兒子恨自己。
“洛叔,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我不能走,我要救他,父親沒有生我,卻將我養大,這是我欠他的,墨家欠戚家的已經付出了代價,可是我欠父親的卻還不完。”
“哎呀,小姐啊,其實……其實老爺他。”洛叔有口難言,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老爺他已經去了,尹知翔不過一直瞞著消息。”
聽著這句話,月錦只覺得腦后一酸,便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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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炮肆無忌憚地放著,尹家在四天之內辦了兩場喜宴,墨言君由人攙扶著出來坐在上位,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尹知翔看著那抹紅色向自己靠近。這么多年了,他心心念念的寒兒又回來了,終于他還是她的,終究他沒有失去她。
嘴角噙著笑,卻是等一滴淚落在唇角,墨言君才有了知覺,那一年她見到尹知翔時他就是這么笑著的,會有哪個女人為了一個笑容出賣自己一生,嘴角微咸,慌忙拭去淚水,她還是尹家的女主人。而且,她要讓尹知翔這輩子都不能瞑目。
春鳳走得如履薄冰,尹公子的那番話她熟記于心,該怎么做,該怎么說她都記得,握緊了胸前的那項鏈,她沒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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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月錦正安靜地躺在去上海的火車上。
“怎么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許梅若笑道。
“或許吧。”尹卓楓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這個丫頭是發著高燒卻什么也不說,還是執意要去救她父親,只可惜……
“嘖嘖,尹卓楓,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未來的,帶著個丫頭不方便。”
“吃醋了,呵……不過覺得她和我們同病相憐罷了,如今沒了她父親,留在徽州終是悲苦。”
許梅若挪到包廂的另一端,看著窗外的風景不說一句話,尹卓楓給月錦掖好被子,坐到她身邊。
“真的吃醋了,說起來,對她我也有些責任,這半月來她真心相交,我對朋友之情也不行嗎?”
許梅若看他認真的模樣,笑了一聲,“唉……可此去上海又能如何,她無親無故的。”
“梅若,你曾說過無論上天入地你都跟著我,這話可還算數?”
“嗯,反正啊,這輩子我都要跟著你的,你可不準嫌我煩,上海的美女那么多,你敢多看一眼,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尹卓楓沉首,“我還有一個身份,恐怕他日會連累你的。”
許梅若將手覆在他的手上,“不管以后變成什么樣,我會陪著你的,生死無悔。”
尹卓楓攬過這個女子,心下一暖,雖不知等著他們的是怎樣的境界,卻安心了很多,因為他喜歡的女子這樣堅強。
火車車輪和軌道強烈摩擦,相隔的兩個包廂中,墨月錦安安靜靜地睡著。
而杜聿則是獨自對著那幅圖發呆,手指摩擦的地方是自己模糊的身影,沒曾想到自己第一次被畫下來還是看不清楚樣貌的。
可是那雙眼睛畫得很像,似有還無的帶著惆悵,他的人生比之一般人要好太多,可眼底那抹凄涼是什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雖然看著兄弟們的舉動,覺得可笑,但他自己何嘗不想有一人可與他分擔,喜怒哀樂,如今都是他自己的情緒。死后,他都不能上天堂吧,手上沾了這么多人的血,那日墨問生提及女兒的時候,他想自己手上又多了一抹血跡,雖不是他親手為之。
靠向枕頭,緊盯著自己的眼神,竟然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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