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農歷三月初三,墨家尹家皆是一番喜氣派頭,回到徽州不過一月,便這樣匆匆忙忙把自己嫁了,全是姑姑說著往后到下半年日子可都不如這天。
女人挽發髻便彰顯已有了夫婿,鏡子里的墨月錦少了平日里的清冷,比翼雙飛的大紅色喜服很是扎眼,嘴唇也是飽滿的紅色,就連平日里常穿的蓮花布鞋竟然也給做成了紅色的,沒曾想到泣血蓮花最是嬌艷。而令墨月錦更加無所適從的是臉頰間大紅色的胭脂。
“春鳳,可不可以不要撲上這么多胭脂,我看了自己都后怕。”
“小姐,女人一生就這么一次,當然要喜氣一些。”
墨月錦阻止了她再一次放上來的粉撲,“好了,你去看看同心鎖在哪,怎么找不到了?”墨月錦偷偷將同心鎖放在袖子里。
“哎呀,小姐,我說差了什么,就是同心鎖呢。”夏燕叫叫呼呼地出去,春鳳也跟著去找同心鎖,墨月錦松了一口氣,細細端詳鏡子里的女人,再過一時,便要經歷一場大風暴,希望父親和姑姑不要被氣死才好。
杜聿一行人直接到了尹家,今兒尹家高朋滿座,一派喜氣,連著城里來吃席的人都面帶喜色。
“這位公子是……”老管家迎上前來問候。
“我家公子是你們老爺的舊識,聽聞府上今日喜事,前來探望故人。”羅飛虎上前回道。
正巧尹知翔從里屋出來,看見來人的時候,手里的東西應聲而落。
杜聿笑笑,“尹伯父,我常聽家父提起你,今日登門拜訪,還望伯父莫怪聿不請自來。”
“你……”尹知翔吞吞吐吐,正值墨言君出來。“老爺,怎么站在這里,那邊還有客人呢。”墨言君抬眼看看門口的一行人。
“這位是?”
“伯母,您好,我姓杜,家父是尹伯父的至交,不過多年不曾聯系,今日小侄碰巧經過徽州城,特此前來拜訪。”
尹知翔仍舊不發一言,似乎是默認了什么。墨言君倒是爽快人,“那敢情好,今日我家正辦著喜事倒是巧了,不如留下喝杯喜酒。”
“叨擾了。”淡淡的三個字,“尹伯父,家父還有話帶給你,不知可否書房詳談。”
尹知翔思忖片刻,臉色好了一些,笑道“賢侄,這邊請。”
“老萬。”杜聿喚了一聲,老萬捧上了一盒東西。“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尹知翔示意墨言君拿下收好,便引了杜聿向書房而去。
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墨言君隱隱覺得這個杜聿大有來頭,丈夫似乎總是對他恭恭敬敬,唯恐半分怠慢。
急忙打開那份禮盒,盒中靜靜躺著一枚玉佩,成色極佳,恐怕找遍這徽州恐怕也淘不出有此成色的玉石。墨言君雖然疑惑,卻只當是尹知翔認識的什么生意上的朋友,出手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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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鞭炮聲不絕于耳,墨月錦拉下自己的蓋頭,只覺得上面的比翼鳥有些扎眼,自己一會兒要與眾人抗爭,她倒是淡然得很,無外乎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在成親之時跑了。
倏地想起了那日在人上居尹卓楓所說的一番話。
“你當真是要把自己的命交給我?”尹卓楓一飲而盡,又倒上了一杯酒。
墨月錦一愣,“你不會真要我為你們兩肋插刀吧?”
“我的父親在城內開了一家私塾,他留過學,參加過辛亥革命,思想很是進步,但是經此一役卻是怕了,終是和母親回到了徽州城。”他靜靜地喝著酒,而墨月錦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以為回來便是安寧,可是卻還是躲不過風暴,硬生生做了當地官員的替死鬼,知道你姑姑為何會選上我嗎?”
月錦搖頭。
“因為我夠狠,那年你姑姑去城外的寺廟還愿,我和一個乞丐去搶貢品,把他打得暈了過去,你姑姑上前問我為何要下這么狠的手,我笑笑說‘如果不把他打暈,還是會和我搶,所以我便要永絕后患。’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恐怕在她心里有一個你們都不知道的大秘密,多年來雖然她沒說,但是我知道肯定不簡單。”
“你對我說這些,為了什么?”
“沒什么,只是這些話這些年來你是第二個聽的人,我想告訴你,至少要讓你知道,你進尹家不過只是成了你姑姑的另一顆棋子。”
墨月錦默默喝下一杯酒,“那我又能怎么樣,你多年在尹家的抗爭有用嗎,你這么拼命換回來的一切有用嗎?”
“我想逃,就在你我成親那日。”
“你選的當真不是個好日子,若你們神不知鬼不覺的逃了,那便是天邊他們也找不回來,可是偏偏要大張旗鼓地逃。”看他盯著自己的眼神不對勁,月錦狐疑著“你們兩個不會是想犧牲我吧?”
“當然不是,姑姑為了尹家和墨家的面子,定不會當眾說破,也許會以我臨時抱病而亡之類的借口,而那肯定是在成親之后。”
“我就空擔著尹家少奶奶的虛名嗎?”
“沒同我洞房,誕不下子嗣,我想娘定會想辦法將你嫁給好人家,再讓這筆買賣更加劃算。”
“難為你怪會為我考慮的,算了既然應下,我也不愿意為難了,如今就這樣做吧。”
尹卓楓是性情中人,半月的相交,月錦自認對他算是有了些了解,不過如若知道稍后發生的那些事情源于此,恐怕便不會做得這般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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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月錦感覺到轎子落地了,今日迎親之時早就不見了尹卓楓,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借口讓姑姑不讓他跟去,恐怕此時他們早已逃之夭夭,她那位姑姑又在耍什么花樣,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養子早已背叛了她。
“新人下轎,福氣來到。”喜娘拉著月錦下了花轎。
“新人進門,財氣臨門。”
“新人過堂,子孫滿堂。”
走了好長的路,墨月錦才感覺到面前人來人往的氣息。
站在大堂之上,卻久久沒有感覺到身旁有人,墨月錦終究是有那么些許慌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等著她的是什么,尹卓楓由始自終都沒說過自己的計劃,只是告訴了她,他會逃。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老管家越過人潮,進入大堂,聲音有些急切。
“老爺呢?”墨言君方才便奇怪,上下找不到知翔,老管家在墨言君耳邊說了什么,她霎時變了臉。“大哥他……”
聽聞父親的消息,墨月錦一把拉下紅蓋頭,也揭示了這場婚姻到此為止,突生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