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簡語纖的請柬是月錦意料之中的事情，那天晚上，奪魁的是簡語纖，也可說是月錦，因為那一曲是月錦所作。

簡語纖攀附上的人是先施百貨的少公子馬皖川，雖不是相貌堂堂，但至少家世不錯。

彼時月錦已經(jīng)可以自由出入了，想著要送簡語纖一件禮物，便出門逛街去了，吃住在桐園，她卻是不花杜聿一分錢，因著現(xiàn)下她沒有什么名分不是。

和夏燕來的是上海灘上尋常人家逛的小弄堂，一排過去，胭脂水粉，一應(yīng)俱全。

“小姐，這塊絲巾如何？”

“顏色太俗。”紫紅色的紗巾上面繡著紅艷艷的花兒，可不是俗氣。

“那去那邊看看。”那老板看了月錦他們一眼，夏燕扯著月錦周到其他攤子。

“小姐，不好呢也別這么直接說出來，你看看那老板的眼色。”

那老板可不是還用眼神盯著月錦她們嗎，晃過那攤子，突然發(fā)現(xiàn)什么一般，月錦幾步又回去了，拿起一塊絲絹，“這塊倒是不錯。”月錦拿起一塊乳白色的絲絹，上面繡著兩朵并蒂蓮，做工細(xì)致。

“那塊不賣。”那老板沒好氣地說著。

“若是為我方才的言語，那我賠不是便是，倒不是你的東西不好，只覺得不適合。”

“那這塊也不怎么適合。”老板陰沉著臉，看向另外一個方向，突然喜笑顏開，“萬爺。”

“嫂子。”老萬帶著人尋街，正好到這邊，居然會碰上月錦。

嫂子，那老板如今臉上的表情可豐富極了。

老萬拍拍自己的腦袋，杜聿吩咐過別給月錦惹麻煩，這聲嫂子叫得算不算惹麻煩，“瞧我這腦子，不是嫂子，不是嫂子。”

月錦強忍著笑，一旁的夏燕著實不行了，捂著肚子。

“墨小姐，你怎么在這兒？”

“買些東西。”

老萬將一沓錢丟在那攤兒上，“這位小姐看上的，包好送到桐園。”

那老板畢恭畢敬，“小姐，對不住，方才一場誤會，誤會。”又將錢雙手奉給老萬，“萬爺，小姐看上的，盡管拿就是，這是我們這的榮幸不是。”

青幫，在上海果真一手遮天。

“我只要這塊絲絹。”抽了兩塊大洋放在攤子上，這絲絹哪里值得上這么多錢，只是，月錦想著這擺攤的日子都不好過，故而多給了一些。

“墨小姐，我送您回去。”

“萬大哥，不用客氣的，你就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那可不成，咱五少叫的，咱叫不得。”老萬平日里多隨意的人，“老萬只怕嫂子這稱呼影響墨小姐，五少說了凡是給您帶來麻煩的事情，一律不準(zhǔn)做啊。”

遠(yuǎn)處一個小家伙跑來，急急忙忙撞到好多人，低聲對老萬說了什么，月錦只見老萬變了臉，然后又假裝無所謂地笑笑。

“小賈，你陪嫂子逛逛，一會兒送嫂子回去。”而后又對那小賈低聲交代了幾句。“嫂子，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啊。”

老萬這性格，一貫風(fēng)風(fēng)火火，才沒引起月錦的懷疑。

那小賈約莫十一二，樣子看上去著實小。

直到傍晚的時候，月錦和夏燕回了桐園，天還是那般陰沉，未曾見雨點打下。

“真好，沒落雨，我們快進(jìn)去吧。”

端菜的時候，月錦手一滑，那盤糖醋魚打翻在地上。

“小姐，沒燙著吧。”戚奶奶和幾個丫鬟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

方才那陣心悸是怎么回事，月錦捂著胸口。

“小姐。”夏燕喚她。

“燕子，我突然覺得心里悶得慌。”

“是不是出去著涼了。”

月錦搖搖頭，就是突然一下。

“那，我去乘碗湯，不知五少什么時候回來，您快坐著休息一會兒吧。”

小賈一直陪著，“五少他去哪里了？”

“這個，不清楚。”

月錦看到他腰間的槍，“你年紀(jì)這么小，就要帶這些東西？”

“殺人對于我們來說不過是混飯吃的工具。”小賈如是說道。

“可是你不應(yīng)當(dāng)過上這樣的日子。”她雖天真，不過是可憐小家伙而已，“要不我教你讀書認(rèn)字好了，雖不見得精通，倒也可以學(xué)上一些東西。”

小賈笑道，“那只能等你輪回之時再教了。”說罷，他拿出一支槍對準(zhǔn)了月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