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短短的幾個月里我竟對一個本不熟識的男子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感情。見到他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不見他時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他。難不成我對他的好感超越了喜歡上升到愛的高度，我憧憬的愛戀會開花結果嗎？

這日一覺醒來眉眼彎彎，眼底里壓抑不住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想必睡覺前有個好心情是第二天心情的保障。

憶起他約我明天傾顏節在賞景園門口見面，出乎意料的我居然哼起了小調。寫滿情意的小調是我對孤單生活有個伴的幸福夙愿。

“小姐，小姐。”木琊一疊聲的叫喊終于把我的魂給喚了回來。

“木琊，做什么！”我一板臉，掩去眉眼間暗藏的笑意。

“小姐，在想什么呢？奴婢喊您，您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木琊嘟起嘴，似是有些孩子氣。我才發現她的精神不太好，似是有些發困。

“木琊，我這不是有反應了。”我放下手中的書對木琊笑言道。

“小姐，奴婢看您的魂早已丟在賞景園了。”木琊露出俏皮的笑意，打趣我的心思。說完，往后退了一步猜出我欲要打她的心思。

“木琊！”我佯裝生氣，沒想到她變戲法拿出一件華裳，煙色的衣衫讓人眼前一亮。

“小姐，奴婢知道您想什么所以這件衣服奴婢連夜給您改出來了，好看嗎？”木琊清澈的眼眸里帶了絲血色，眼眶泛黑顯出她連夜趕工的疲憊。

“木琊。”我看著由木琊精心趕制而成的衣裳，哽咽地抱住她，我知道在這個世上她是對我最好的人之一。

“好了，好了。哭花了眼可不好看。”木琊抹去我眼角的淚光，安慰我。

木琊說今天先讓我適應一番別樣的妝容，好讓明天的見面更自然一點不然會無所適從。我板正身姿穿好，這件流蘇溢彩的衣衫把我身體勾勒得凹凸有致，露出女兒家的嬌媚。檀木梳挽起我的三千青絲，在眉心點上桃花。施些脂粉，用蕊帖蓋住我眼角的疤痕不細瞧是看不出來的。想來那句話沒錯：這個世上沒有丑陋的女孩只有不會打扮的女孩。這番裝扮下來將我清麗的一面展露無疑將我眼角的瑕疵遮去，如此一來瑕不掩瑜。

木琊驚嘆的目光一直流連在我的身上，詫異不已：“小姐，你真美！”我帶了抹盈盈的笑意，俏生生地望向木琊。“小姐，你一打扮真的讓人艷羨。”木琊十指交叉，眼眸中透露出些許艷羨。

走到院子里，抬高頭昂揚的形態將我驕傲于這一刻迸發。其實，第一次打扮成這一副模樣內心頗為忐忑。可我是姚惜年，無論什么事都要學著去適應。忽而發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擺出傲視眾人的姿態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沒有了開頭興致勃勃，多絲黯然。我還是做回原來的自己，憑著心而走。

我重新走回房間，擦去臉上的妝容，解下繁復的頭飾。

“小姐，您這是做什么？”木琊看我打扮得好好的，竟突然在一旁卸妝。

“木琊，頂著這樣的頭型好累。”我把頭上的珠翠通通摘下，三千青絲披下轉動酸疼的脖子。

“小姐，您不那樣做怎么把你的美展現給別人看，怎么博得南公子愛慕。不是有句話說‘女為悅己者容’？”木琊仍是勸慰我梳那樣的頭型。

我搖搖頭：“木琊，若是一個人真的喜歡你是不會在乎這些外在東西的。”我也想打扮得傾國傾城，讓他能以我的美貌為傲。可是假使這份美麗是要限制我的自由為代價，我寧可不要。

“小姐，您的小孩子脾性應該改改了。不能總是讓其他人遷就您，您難道不懂嗎？”木琊知道我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但依舊止不住地相勸于我。

抱腿蜷縮在一旁的榻上，任由發絲飛舞凌亂視線。到了一定的路口，我居然開始恐慌。這份恐慌來自哪里，我不明白。仿佛只有這樣，我才能把心里的怯意給完完全全地除去。

“年兒，可以進來嗎？”娘親在門口敲門。

“恩！”我淡淡地吐出一個字，打不起精神。

“這是怎么了？”娘親自然地在榻上坐下，撫摸我柔順的墨發。

“娘！”我懶懶地靠在娘的身上，像小時候習慣性地依偎。

“你呀！”娘點點我的鼻頭，無限寵溺地喚我一聲。攬過我，蹭蹭我的臉。即使我快十八了，但是做這些動作還是一如往昔沒有任何的改變。

“年兒，跟娘說說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娘的語調溫暖讓人聽了舒服。

“娘，女兒哪有。”嬌羞的樣子自是逃不過娘的眼睛。

“還說沒有，為娘能不懂女兒家的心思嗎？”娘的手指穿過我的發絲，穿出繾綣。

依稀回到小時候，娘親亦是這般攬過我，煩躁的夜里柔聲地哄我入睡。我何其有幸，能夠有娘照顧我。讓我這個如浮萍一樣的人找到了歸心的地方。

“是哪家的公子？”娘的口吻很開心，她是最期盼我能有一個良人。

“娘，喜歡是什么樣的感覺？您和爹的愛到了什么地步呢？”我直起身子認真地問娘，秀發遮住我臉頰的緋紅。

“年兒，喜歡讓人不由自主的相戀。娘雖不知那位公子如何？但是為娘相信你的眼光。”娘的眸子里忽而閃現淚光，她偏過頭不想讓我瞧見她眼底的高興和不舍。

“娘，女兒到了哪都是您的女兒。”從背后抱住娘，我永遠都是她的女兒，她是我唯一的娘親。

“年兒，來！娘很久都不曾為你梳妝了。”娘拉過我，讓我坐在梳妝臺前拿起檀木梳一下一下地為我梳去煩惱。恍若回到若干年前，我睜開眼視線里出現娘溫柔的臉龐就注定我們這輩子緊緊相擁，母女親密無間。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避風港。我一下子安心，沒有煩憂。

娘親給我梳了個清爽的發式，鏡子中的我們奇異的有種相像。

“年兒，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要記得娘親在你身旁陪伴你。”娘緊咬唇瓣，有些話我知道她還未說出口。我總感到娘定是有什么事埋著我，可她不愿意說我自是不會問。

一些事一些話他人不說，我永遠不會問，給彼此空間給彼此保留秘密的權利。

斂回心神，我再拿起剛才看的書。“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云鬢，對鏡帖花黃。出門看火伴，火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木蘭詩》里的這一段深深勾起我對一個人的記憶。木蘭經過多年的軍旅生活終于換來自己的女兒身，尋到她的美麗。而今我要與木蘭一樣去尋找我想要的，十六哥要是你知道了你會不會說我歪曲木蘭的意思。

十六哥，這次真的要把你放下，找尋我的良人。如果可以，同樣祈盼你有自己的生活。

蒼茫中，留下我一個人的身影影印在窗子上。搖擺既而平靜，一如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