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摸上自己柔軟的小腹。那里有生命的跳動，是我和泠意的孩子心跳聲音。彌漫作為母親的喜悅，看待任何事變得清明。
“小姐，您想吃點兒說什么？”木琊滿臉含笑，她是在為我高興。我搖搖頭，暗自感受上天賜予我的溫暖。
“娘娘，拿這個墊子靠上會比較舒服。”大丫趕忙拿來一個柔軟靠墊墊在我的背后，整個眷陽殿都洋溢一種喜慶的氣氛。進出的宮人個個笑得合不攏嘴，得意不已。
我將他們的神色收入眼底，冷靜地對木琊吩咐道：“木琊，告訴他們一切照舊，不要落他人口實。”
“是，小姐。”木琊知道我的心思，連忙輕手輕腳地跑下去對宮人千叮嚀萬囑咐。
我略微瞇上眼睛，愜意的享受初懷有孕的感動。
“太子爺吉祥。”我扭頭瞧去，看到泠意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來。他的臉上有焦慮有擔憂，唯獨不見欣喜。我的心一沉，莫不是他不喜歡我肚子里的孩子，還是說有其它的原因？
他坐在我的床邊，握住我稍顯冰冷的雙手。急切的聲音透露出他莫名的恐慌：“惜兒，你懷孕了是嗎？楚向堯告訴我你懷孕了，我不相信！”
“泠意，你不喜歡嗎？”我喃喃地問出聲，他應該是很喜歡孩子的一個父親。雖然嫻兒的悲劇不了了事，可是他對嫻兒的那份愛誰都可以感受得出。
泠意低垂著頭，久久地沉默不知道該拿什么話問我。過了許久，聽到他無力地勸我：“惜兒，你要是喜歡孩子我們過繼一個便是。”
“我想要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孩子。”我掙脫開泠意的大手，堅決地回答。這是我盼了多久的事情，一個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從別人那里領養來的。
“惜兒，其實沒有關系。我們能夠領養一個可愛的孩子也不錯，不是嗎？”泠意努力地勸說我接受他的想法，像是要趕走我腦海里根深蒂固的念頭。
我咬緊嘴唇，不服氣地問道：“為什么，你能告訴我原因嗎？為什么我不可以生下屬于我們的孩子。”我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錯過重要的信息。
“惜兒，別問那么多。咱們把孩子拿掉好嗎？”泠意的大手撫上我的頭發，落下一個溫柔的吻，勾勒出一個溫馨的畫面。
我狠狠地推開他的身體，不敢置信地凝望他：“那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權利把他拿掉？”我不理解他為何非要逼我拿掉屬于我們兩人的孩子，難不成是我不配？
“惜兒，你別偏激。相信我，我不會害你。”泠意將我重新擁入他的懷中，寬厚踏實地懷抱仿佛回到那段平靜的生活，可我明白現在早已物是人非。不同的事情不同的結局。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告訴我原因！”我不會再退讓任何一步，小腹里的跳躍會讓我產生奇異的感覺。我是一個母親，我首先要對自己的孩子負責。
“惜兒，你的體質不允許。”泠意意味深長的聲音里透出難言落寞，晦暗雙眸里流瀉無限悲哀。
我頓時無言以對，我的體質不允許是否意味我再難擁有自己的孩子。怪不得楚向堯會這般不可思議，原來你們一直明白只是不肯告訴我。我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大概這是我唯一能夠懷上的一個。既然如此，我更不可以放手。
我吐出一口濁氣，揚起燦爛的笑臉：“泠意，我們嘗試一下好嗎？”
“我不會拿你的生命來堵！”泠意不容商榷的神情令我失魂落魄，我不要這樣的結果：“我是一個廢人，若是你不允許我生下這個孩子。我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思？”
“惜兒，你瘋了。”泠意用手堵住我的嘴巴，不讓我后面的字眼說出口。他難以承受的傷痛清晰地浮在他的眼里，我想我傷害了他。
“泠意，你懂我的！”我抱住他，我是真的不想輕易地放棄。可能，這會傷害我的身體但確實我努力的方向。
泠意抱著我，苦澀不堪地開口：“你明明知道我會有多舍不得，你明明知道我會有多傷不起，你明明知道我會有多心酸不易……然而你一次次挑戰我的耐性，惜年你真的不一樣。”
“不一樣”很多人跟我說過不一樣，只是他們到底把我和誰在比。我忽然心悸，我不喜歡這個無謂的比較。我只是我自己，不一樣也只能對于自己來說。
“泠意，你是同意了嗎？”我靠在泠意的肩膀上，悄聲問道。拋開那些沉重的氣氛，我的神情開心自然。
“不同意，還能怎樣？我不想欺騙你，因此才會跟你說實話。誰想到，自己竟然同意你的觀點。”泠意無可奈何地嘆口氣，繼而神情嚴肅地囑咐道，“要仔細調養身體，我真是對你放心不下。”
我將唇湊到他的耳邊，嬌笑道：“太子爺，臣妾知道了。弄得著婆婆媽媽跟個娘們似的嗎？”
“還不是你害的，你準備怎么補償我？”他小心地咯吱我癢癢，暖暖的一室歡樂。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零碎的小雨，雨聲“滴答”極緩慢地從樹葉上滴落，敲打在小水洼里泛起花樣漣漪，一圈一圈暈開積存的笑意。煙色的江南雨霧，看不透朦朧人影逐漸縮為遠方一個個點子。我趴在窗臺前裹緊自己身上的衣服，伸出手接住從屋檐上打下來的雨珠。絲絲的涼意從我的手里醞釀開來，湊到鼻翼聞到清新氣味。我慢慢將視線抬到遠處，突然有些喜歡這樣飄著細雨的季節。
“小姐，別讓風寒吹了身子。您現在可不是您一個人啊！”木琊把我從窗臺前來回，趕緊關上窗子又對別人呵斥道，“你們這些人，不會攔著娘娘嗎？出了事，饒不了你們。”
“木琊，越來越有風范了。”我喝口暖肚的湯，笑著打趣。
秋季的寂寞卻在室內的其樂融融里化為幸福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