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眸望到冷宮上空冒出滾滾濃煙，跟濃霧一般讓我看不到未來歸所。我傻傻瞧見冷漠的背影，沉著的面容冷靜指揮他人加大火力。

“木琊！”我的手顫抖地升起指向遙不可及的人影，我何時害怕居然有一天這般走不下去。我以為她是唯一不會背叛我的人，傷痕累累處依舊有她安慰的聲音。其實世間的人情本就涼薄，虛幻縹緲難以確定。

冷冷的雨盡情下著澆滅我心中忽明忽暗閃爍的火苗，她靜默無言地走到我身邊為我撐起傘。往事歷歷在目，若是謊話為何我從未察覺。

地上的雨水慢慢形成水洼，濺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弄得我鞋面盡濕。刺骨的寒冷由腳底板直打人心，我不想開口說話。如果時光這樣靜止，我至少能夠幻想自己猜測的東西僅僅是過眼云煙。真相卻是假象，心疼卻是憐惜。

“小姐，雨大了。您不妨先回宮再說！”冷宮的沖天火光漸漸被撲滅，只余留青煙裊裊。瞧這光景倒真好看得緊，雨霧青煙恰如畫者手中的潑墨山水。

木琊牽過我早已冰涼的指尖，在我耳畔勸道：“小姐，雨大了。您先回宮，小少爺還在宮中等著您呢！”

“木琊，你跟在我身邊幾年了？”我感受不到她掌心的溫度，雖然她的年紀比我小但我向來把她當作姐姐。十六哥已經徹底傷害了我，難道這個姐姐也同樣殘忍？

“自小姐進姚家們的第一天起，奴婢便是小姐身邊的丫鬟。如此算來約莫十五年，你我姐妹的情意永遠都在。”木琊下意識握緊我的指尖，緊鎖的疼痛感令我仰望天空笑出聲。

不管我身處何地，木琊像極我的影子總是形影不離。曾經親密的人到了如今跟我說：姐妹的情意永遠都在。我癡問蒼天：“你說是我的姐妹，然而你剛才做了什么？”

“小姐！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對于您，我從沒有想到背叛。”木琊手中的傘逐漸朝我這邊兒傾斜，哈出來的氣流吹散在我面上勾起惆悵。

我直視于她，從容地問：“奉命行事？你奉誰的命？”

“我的命！”楚向堯蒼茫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他搶過木琊手掌心的傘目光清冷凝視于我。他對我應聲的答案令我措手不及，我只能傻傻地呆在原地。

我第一次正視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桃花眼，柳葉眉。不像男孩可偏偏豐神俊朗。

“這是你做的事情？”我想聽到他說不，于是微揚起頭直直對上他的視線。齒間溢出血腥的味道，我開始惶惶他給我的回答。

朦朧的視線只見他義無反顧地點頭，深邃的眉眼找不出往日諳熟于心的笑意。“錚”的聲，我聽到心中的某根弦斷裂。我收起殘有的幻想閉眼沉聲：“楚向堯，我要自由。”我不想再去為別的事費心，男人的世界確實不該由女人來摻和。

“我能給你全天下，唯獨不能給你自由。”楚向堯攔腰抱起我，大步流星向前走去。他的衣衫蓋在我頭上，混沌的視野真無法捕捉到曙光。

鋪滿花瓣的白色大床繡滿飛騰的龍，鳳凰盤旋其上仿佛兩者相依相偎。并不濃重皇家氣息在點燃的龍涎香處由內到外散發開來，輕曼地吹拂到我鼻尖。

我躲在床上的角落，濕透的衣衫似乎把我不甘平庸的心牢牢禁錮。我沖不出逼仄的空洞，多少年欠下的皇宮債要到今日償還。

“你想跟我僵持多久？”楚向堯就在我的身前不遠的地方，我瑟瑟發抖的模樣刺激他某根神經。他口吻里的不耐煩愈發明顯，原來全是一樣的人

他看我不愿意出聲，幾步上前輕巧地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從頭發遮住眼睛的黑暗中拉拽出來。他二話不說欲要扯掉我的衣物，我沒有掙扎依然死寂。

“你會生病，我求你下去換件衣服好嗎？”裸露在空氣的肌膚敏感地立起小小疙瘩，從寒毛灌進來的冷風大喇喇刺到骨子里。有點兒疼，有點兒酸。

“王爺，讓我來幫小姐換衣服吧！要不您先出去？”木琊小心翼翼詢問楚向堯，不是主仆間的謙卑而是夫妻間的恭順。

我猛地抬頭明亮的眸光望進楚向堯的心里：“什么時候開始？既然要了我身邊的人怎么不跟我說一聲？好歹我是個主子總得為底下人籌劃！”

“小姐，奴婢……”木琊手里原先捧著我的衣服，聽聞我略帶嘲諷的話語不知不覺將衣服褶皺在一起。

我無所謂地笑笑：“這是好事，木琊你不必驚慌。我作為你的姐姐，自然是要為你大操大辦一番。你說要是淳堯王爺做了天下的皇上，他會給你什么樣的名分？”

“你真是瘋了！”楚向堯忽而打掉木琊手上的衣服，陰沉面容呵斥，“你一個下人，還不快出去！”

“王爺，我……”木琊素凈的面頰因羞憤而緋紅，她不敢置信地將視線投到我的身上。她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我的心不自覺抽搐。她轉身跑開的瞬間，我明白我們的感情到此為止。姐妹的感情永遠比不上刻骨銘心的愛情，我還是低估一個人的嫉妒之心。

我眨眨眼睛：“王爺你忘記回答我的問題了。”

“你真是瘋了。”楚向堯蠱惑的眼睛全是撕碎的悲傷。所有的真相揭露，悲哀瞬步產生。

我撕裂身上僅有的衣物指著手臂上依稀殘有的傷疤吼道：“我是瘋了！我瘋是因為自我出生起就沒有享受過真正的感情，心底上承受的壓力遠比身體上的折磨。謊言欺騙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我引以為傲的親情再三傷害我。我曾經那么想要一份屬于我的愛情，但你們用盡各種理由搪塞我。我以為木琊是我僅有的信賴，可事實呢？你碰木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對我到底是利用，還是傷害？”咆哮的聲音帶不走深種的苦悶。

“我知道現在說什么你也聽不進去，將來終會有一天能讓你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楚向堯拿過一條被子蓋在我的身上，“別在讓自己疼好嗎？”

“我真的痛了，給我自由。”我沒有哭，心中擁簇的火苗撲滅眼淚停止繼而干涸。

“我不能給你自由，對不起。”楚向堯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我的心尖。有人上前給我擦拭身體，我回眸望去竟是大丫。

“小姐，奴婢是不是擦重了？”大丫忽而停下手上的動作，我才發覺這丫頭的臉全長開。果然女大十八變，一年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