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拉著謝雨香的手,說著一些娘倆的閨房密話。謝雨香嬌羞的紅著一張小臉,螓首微垂,似是害羞的不敢直視。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害怕娘親看出她如今的苦澀,所以才無法正視。
“……香兒,你要記住,顧將軍以后就是你的天,一定要好好的順著,知道嗎?”謝夫人輕輕拍著謝雨香的小手,語重心長的說道。這個女兒她從小到大捧在手心,生怕受了一點委屈,如今嫁做他人婦,誰還能夠一直忍受著她的任性呢。
謝雨香點了點頭,扯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娘,女兒省得的。”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謝夫人笑瞇了雙眼,雖然她一個內(nèi)宅婦人只見過顧落寥寥數(shù)次,卻是覺得他敢作敢當(dāng),將來是一個很好的依靠。
謝夫人并不喜歡江清月,盡管江府與謝府有著表親的關(guān)系,江清月又幾乎是在謝府長大的。但是他為人太過懦弱,又容易沖動,有時候做事根本不管周圍。就像是今天,女兒和女婿回門,他差人給女兒送禮這算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這里,謝夫人微微皺了皺眉心,她定定的看向謝雨香,語氣頗有些嚴(yán)肅,“香兒,娘知道你和江清月從小在一起長大,情分非同一般。可你如今已經(jīng)是顧府的夫人了,有些事該回避的就要回避。”
謝雨香乖順的點了點頭,柔柔的應(yīng)道:“娘,女兒知道的。”
謝夫人滿意的“嗯”了一聲,轉(zhuǎn)念想想還是不放心,便又拉著謝雨香細(xì)說了好一會兒。
這一說,便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天邊夕陽西斜,淡紫色的霞光將整個謝府都鍍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門外已經(jīng)有人在催促,謝夫人才牽著謝雨香的手,依依不舍的送了出來。
“香兒,娘說的那些,可都記住了?”謝夫人緊緊地握著謝雨香的手,舍不得松開。
“娘,女兒都記在心里了。女兒以后都不能侍奉在爹娘膝下孝敬二老,還請爹娘莫怪。”謝雨香反握住了謝夫人的手,眼圈有些紅。再次由謝府去顧府,卻是沒有了出閣之日的欣喜,更多的是依依離別的惆悵。
謝夫人見狀,也哽咽了聲音,最后竟然從袖中取出了絲帕,擦拭著眼角那些不聽話滑落的淚水。
“好了好了,女兒嫁了個好人家是好事,你哭什么。”謝老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謝夫人的身邊,他一手摟過了謝夫人的肩膀,一手覆上了謝夫人與謝雨香交握的雙手,目光似是有著別樣的深意,語重心長的說道,“香兒,若是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記得,爹永遠都在這里。不要一個人獨自承擔(dān),知道嗎?”
那語氣中有著不可忽視的凝重,謝雨香微微詫異,下意識的看向顧落,見到顧落依舊笑得那樣溫文儒雅,卻總覺得有些什么和之前不太一樣。
“爹,女兒知道了。”
盈盈一拜,謝雨香跟在顧落身后半步,身后是虛夢以及顧府的一些奴仆。走到大門口,寬大的馬車早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謝雨香最后回頭看了一眼相攜站在門口的雙親,突然覺得那住了那么多年的謝府是那樣的令人不舍,夕陽下的雙親,不知不覺間竟是已經(jīng)兩鬢生華發(fā),一時間有些感慨。
“娘子,怎么了?”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謝雨香依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便走了上前去,輕輕地喚著。
謝雨香一瞬間回神,連忙轉(zhuǎn)頭有些歉意的看向顧落,“妾身方才只是有些失神了。”
顧落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加追問。他待謝雨香上了馬車后,便也跟了進去,對著謝府二老點頭行了一禮,便放下了車簾。
“回府。”
馬鞭揚起,車軸轉(zhuǎn)動的聲音開始規(guī)律的響起。顧落閉上了眼,腦中想著的卻是方才與謝老爺在書房中說的那些。
那個東西已經(jīng)不在謝府了……嗎?
眉心緊鎖,顧落沒來由的一陣煩悶。如今太子已經(jīng)有了動作,那些原本可有可無的東西就變得至關(guān)重要,他不能不去爭奪,只為了能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為傾城保住一方寧靜。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顧落將頭靠在了身后的車壁上,滿面的疲憊。
謝雨香就坐在顧落的對面,她從上了馬車起,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他看起來是那樣的疲倦,甚至沒有力氣看她一眼。她不明白,不過是回門罷了,為何他竟是如同打了一仗一般的累。
咬了咬紅唇,謝雨香只希望能夠讓顧落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好,她既然已經(jīng)嫁給了他,那么她就是她的天,她未來的的依靠。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顧落回到京都后變化這樣的大,但是她相信,她一定能夠讓他再次喜歡上她。
或許是想通了,謝雨香覺得心中一陣輕松。她愉快的揚起嘴角,甚至對于即將回到顧府有些歡欣雀躍,之前的惆悵就如同夏日的冰塊,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而虛夢自從浮生走后,就變得很沉默,她低垂著頭,長長的劉海在她的臉上投下了陰影,模糊了五官。
“在想浮生?”謝雨香不知何時突然湊到了虛夢的耳邊,悄聲說道。
虛夢一怔,緊接著耳根一紅,有些嬌嗔的看著謝雨香,“小姐,你又取笑奴婢了。”
謝雨香輕掩紅唇,笑得有些得意,“你還想瞞過小姐我的眼睛嗎?說吧,之前在和浮生說什么悄悄話呢。”
“……小姐,這事兒等回了府里,奴婢再和你說吧。”虛夢沉默了一會,臉上那抹嬌俏的紅暈早已褪去。她認(rèn)真的看著謝雨香的雙眼,壓低了聲音說道。
謝雨香看到虛夢那嚴(yán)肅的模樣,也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隱約的,好像是感覺到虛夢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訴她。可是,現(xiàn)在為何不能說呢?這里并沒有外人啊?
一輛馬車,載著南轅北轍的心思,終于回到了顧府。
顧落一下馬車,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就直接去了禁園。謝雨香看著顧落那毫不遲疑的背影,心中一陣失落,就像是有什么突然被抽走,只剩下空蕩蕩的一片。
謝雨香帶著虛夢獨自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那是一座非常雅致的庭院。茂密的湘妃竹搖曳著陣陣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期待起夏日的蔥翠。
虛夢跟著謝雨香回到房內(nèi),將那些隨侍的奴仆都遣了下去,又關(guān)緊了門。那謹(jǐn)慎的模樣惹得謝雨香咯咯直笑。
“你到底要說什么?神神秘秘的。”
虛夢四下環(huán)視了一下,便小步走到了謝雨香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道:“小姐,這是表少爺托浮生帶給您的口信……”虛夢頓了頓,眼中浮現(xiàn)出幾分猶豫,最終,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氣,“姑爺和姑小姐關(guān)系不尋常,讓小姐防著些。還說,若是不信可去禁園一看便知。”
謝雨香先是睜大了眼,之后竟然是噗嗤的笑了出來。她伸出手輕輕敲了敲虛夢的額頭,狀似不悅的說道:“小丫頭,還學(xué)會搬弄是非了,最近皮癢了是不是。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被夫君知道了可不是罰罰你那么簡單了。好了好了,我今天就當(dāng)沒聽過,你以后也少說這些沒根據(jù)的事,知道嗎?”
虛夢見謝雨香不信,頓時急了。她甚至顧不上尊卑,竟是拉住了謝雨香的袖口,飛速的說道:“小姐!奴婢沒有亂說。表少爺也不會隨便告訴小姐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的。這么多年了,難道表少爺?shù)臑槿诵〗隳氵€不知道嗎?”
看著虛夢漲紅的小臉,謝雨香雖然心中仍有些不以為然,卻仍舊想要逗逗虛夢,況且她這幾日也確實是閑來無事,或許找點事情做做也不錯?。
她便裝作有些遲疑的說道:“那,那依你的意思……?”
虛夢見謝雨香有些動搖,心中劃過一抹驚喜,可面上仍舊是沉穩(wěn)的回道:“依奴婢之見,小姐可以如表少爺所說,去禁園看一看,再想對策。”
禁園雖然是府中的禁地,可謝雨香如今已經(jīng)是顧府的主母,況且顧傾城如今也住在禁園,她蘇醒過來,自己也理應(yīng)去看看她,。這樣一想,便也點了頭。
“好,那就今晚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