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邀月宮,顧傾城面色發白的坐在椅子上,連喝了好幾口熱茶,才慢慢地緩過了勁。抬起眼,看著空蕩蕩的偏殿,顧傾城眼光一閃,問道:“小桃紅,怎么今兒個不見云公子?”
小桃紅也仿佛是現在才注意到云流火不在殿內,有些詫異的回道:“奴婢方才還見著云公子在那園子里頭,怎的才一會子工夫,就不見了人影?”隨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憤憤的說道,“人都不見了,還好意思說是娘娘的貼身護衛呢!”
相較于小桃紅的忿忿不平,顧傾城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像是從方才的激動中平復了一般,她淡淡一笑,道:“云公子本就是如風般自幼的人,讓他留在本宮身邊也算是屈了才。況且這深宮內院的,身旁還有你在,倒也不會遇著什么危險。”
云流火能夠得到燕空烈那樣的信任,其身份自然是尊貴無比的。她與他不過是合作關系,自然也不能將他成天束縛在自個兒的身旁。
“娘娘,陛下喚您去上書房,可是有什么要事?”小桃紅似乎依舊是與云流火對不上眼,撇了撇嘴,便是轉了個話題。
顧傾城面色一滯,露出了些許不自然,“沒什么……就是舞了一曲,替陛下解解悶兒罷了。”
解悶?
小桃紅狐疑的看向顧傾城,她方才回宮的模樣,看著可不單單像是跳舞解悶那么簡單。
主仆倆在這說著話,便是有一宮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在門邊站定,彎著身子恭敬的說道:“城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請御花園。”
顧傾城略一挑眉,紅唇揚起了一抹略冷的弧度,這皇后,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她這邊才從上書房回來,便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一見她。
“小桃紅,為本宮更衣。”優雅的站起身子,因著方才上書房那一舞,原先的衣裳早已汗濕,顧傾城也未轉首,只是淡淡的對著門外的宮人吩咐道,“替本宮轉告皇后娘娘,這衣裳換好了,便會即刻趕去。”
這話說得,便是有了幾分持寵而嬌、不將皇后放在眼里的意味了。那宮人忍不住在心里搖了搖頭,這皇上向來對皇后敬重有佳,哪怕是圣寵正隆又誰知道能夠持續到何時呢?這紅顏未老恩先斷的例子,在這后宮之中屢見不鮮,到頭來不還得仰仗著皇后娘娘的照拂,才能安穩的度過這輩子。這如今竟是要得罪了皇后,這往后的日子,怕是……
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殿內的顧傾城,宮人回了一聲“是”便如來時一般恭敬的退了。
罷了,這也不是他一個小小宮人能夠管得了的。
……
御花園中,聽聞顧傾城要遲些再來的皇后朱氏,面色波瀾不驚,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揮手讓那來報信的宮人退了下去。倒是那些個一同端坐在涼亭之中,品著茶賞著花的嬪妃們,一個個面露不虞之色,便是紛紛開了口。
“喲,這才進宮沒幾天呢,就仗著陛下的寵愛,竟然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就是,這后宮之中,誰敢讓皇后娘娘等著呀,這也太沒規矩了。”
“依臣妾愚見,這城妃就該送回嬤嬤那里,好好教教規矩,以免唐突了陛下,觸怒了龍顏才是。”
……
朱氏那張臉上,當真是看不出一丁點兒的情緒。她平靜的眸子緩緩掃了一眼涼亭之內,視線所及之處,那些個嬪妃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后均住了嘴。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起,吹落了枝頭的花瓣,卷著沁人的馨香滑進了涼亭。遠遠地,看著一女子婀娜的身段,一身柳芳綠的廣袖紗裙,抹胸處繡了幾棵挺拔的綠竹,纖白的手輕輕捂著飛揚的墨發,當真如天女墜凡,硬生生的將這一亭子里的天香國色給比了下去。
“城妃娘娘到——”
隨著宮人拔高的聲音,顧傾城緩步走到了涼亭之中,正對著首座的朱氏,儀態萬方的福了福身子,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朱氏將要責問她的姍姍來遲,卻不想朱氏只是淡淡的一點頭,指著一個靠下首的座位,說道:“今兒個剛好荷花開了,本宮便是邀了宮中的姐們們一同來欣賞。城妃妹妹來得有些遲,便是只剩下這個座位了,還望莫要嫌棄才好。”
“娘娘哪兒的話,能得邀請與諸位姐妹一同賞花,可是臣妾修來的福氣。”顧傾城抬袖掩唇,輕輕笑道,“早就聽聞這御花園內的荷花最是美麗,今日一見,卻是覺著眾位姐妹們的花容月貌更勝幾分呢。”
“再是花容月貌,那陛下的心,不也都懸在了妹妹身上嗎?”朱氏右手邊,一個妝容艷麗的女子冷冷一笑,一雙美目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嫉妒,直直瞪向了顧傾城。
顧傾城循聲抬眼看去,便是認出了此人就是云良妃,云左相的嫡親妹妹,果真是如云流火所說一般,性格沖動,善妒易怒。
“妹妹此言差矣,這陛下寵著誰不寵著誰,那都是天子的心思,哪是我們這些婦道人家可以妄加議論的。這城妃妹妹一看就是極其乖巧的,這看慣了艷麗的牡丹,突然見到那小雛菊,自然是新鮮無比。”坐在朱氏左手便的女子動作優雅的自斟了一杯清茶,輕抿了一口,繼續道,“這時間長了,內里究竟如何,陛下終能看得出來。妹妹又何必針對城妃妹妹不放呢?”
說話的是貞賢妃,也是四大妃中唯一的皇貴妃,云良妃善妒,堇淑妃瘋了,李德妃性格孱弱,只有這貞賢妃,似是一進宮便不出挑卻也不易被忽略。燕空烈曾經稱贊貞賢妃,有容乃大,母儀天下之風范,特地賜了皇貴妃之位,與皇后朱氏共同管理這后宮。
顧傾城冷冷一笑,這貞賢妃明著替她解圍,卻暗地里諷刺她以色事人,恩寵不會長久,更是壓了云良妃一頭,當真是能言善辯,巧舌如簧。
“好了,賞個花而已,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朱氏終于開了口,她淡淡的掃了一眼云良妃和貞賢妃,前者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后者則是一副云淡風輕,仿佛朱氏說的根本就不是她一般,“本宮給你們吵得頭都疼了,這以往都好好的,怎么今兒個一個個都吃了槍藥了?”
“還不是因為今兒個有人仗著圣寵,都不將人放在眼里了……”云良妃不甘的小聲說道。
朱氏不悅的瞪向了她,剛準備開口說些什么,顧傾城卻是站起身子,眼眶有些微紅的福了福身子,聲音里有著些許的哽咽。
“一切都是臣妾的錯,擾了娘娘和諸位姐妹的興致。”說到此,顧傾城話語微微頓了一下,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圈這滿亭的人,忽而見著遠方那假山處有個熟悉的人影閃過,眸光微閃,低下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臣妾此番還是先回宮里吧,這荷花花期也長,另外尋個日子來看也是一樣的。只是辜負了娘娘的好意邀請,可臣妾,也確實是沒臉再在這里惹得諸位姐妹們不高興了……”
“這是惹了誰的不高興啊?”
還不待皇后說什么,一道陰沉的男聲便插了進來,如同數九寒冬的冷風,讓這涼亭內的溫度,霎時降到了冰點。
……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