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梵問:“怎么說?”
冷寶兒緩緩道:“怎么好像她們都不怎么見到你的樣子,你一出來都變得很驚訝。哎話說回來,這柳依依是怎么回事……我一提她,紅姨好像很驚訝?”
月無殤在旁插了一句嘴:“但凡長了腦子的就能看出來,是柳依依仰慕絕公子。”
冷寶兒想了想,說:“你這話說的不對。我也長了腦子,我就沒看出來——哎不對啊,你這話莫非是在說我不長腦子?”
月無殤笑著給冷寶兒添了碗茶:“這次倒是反應快。”
絕梵說:“柳依依是我四年前偶然在南方遇到的,當時她家道中落,險些淪落成乞丐。我見她是個材料就帶回來栽培,她很感激我,仰慕談不上。”
月無殤搖著玉折扇,溫笑著接口:“女兒家的心思,絕公子恐怕不了解。感激之情化成以身相許的,這世間也不計其數。我倒覺得這柳依依相貌很好,一手琵琶也彈的出神入化,瞧著性子也溫軟,很是一朵解語花。絕公子不如成全了她,便是做不了側室,收成侍妾,想必她也是愿意的。”
冷寶兒心說,這女兒家的心思,絕梵作為一個大男人所以不了解,你月無殤難不成是個女人么?你是怎么了解的?!想著眼角就不由的瞟了瞟月無殤的大腿根。
月無殤顯然瞬間領悟了冷寶兒那一瞟的含義,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敲門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十來個女子魚貫而入,齊齊站成一排,那叫一個姹紫嫣紅芳芳菲菲,全都低著頭行禮,齊聲說:“見過三位公子。”
冷寶兒被嚇了一跳,“噗……”的一聲就把嘴里的茶噴了。絕梵抹了一把臉,月無殤倒是眼疾手快,拿扇子擋住了,此時也甩了甩扇子上的水珠。
紅姨在下首賠笑道:“驚擾了姑……公子,實在對不住。”說完遞上來一塊手帕。
冷寶兒還沒來得及去接,月無殤已經笑著從懷里掏出手帕來幫冷寶兒擦了擦嘴,帶著幽幽的清香煞是好聞,然后隨便擦了擦自己的臉。絕梵跟紅姨說:“不用這么多,留兩個彈唱的好的,其他人下去招待客人吧。”
紅姨低聲說:“是。”
然后房間里面簡直就炸開了鍋了。
美女甲說:“奴家不才,彈得幾首箏曲,愿為公子助興。”
美女乙說:“公子曾說奴家唱歌好聽的,公子許久不來了,今次好不容易來一趟,讓奴家留下給公子唱幾曲吧。”
美女丙說:“才不是呢,公子曾說奴家的歌喉像夜鶯,夜鶯唱起歌來最是動聽了。你昨日不是還染了風寒么?聲音都還啞著,怎么能入公子的耳朵。”
美女丁說:“你們兩個爭什么?兩個都是只會唱歌的,比的了我可以自彈自唱么?公子說奴家是琴歌雙絕的,你們兩個比得了么?”
冷寶兒心想這是個什么世道,被人比做只飛禽有什么好得瑟的么?這是個什么情況啊,青樓女子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啊,爭起客人來竟然如此的當仁不讓,也不知道絕梵一般點姑娘的時候打賞多少,能讓她們爭的如此頭破血流?真是讓她這個據說“好教養”的“大家閨秀”開眼啊。
冷寶兒眼角抽搐的目瞪口呆,月無殤別有深意的看了絕梵一眼,然后別有深意的眼里含笑。紅姨也很是尷尬,正要出聲喝罵,只聽得外面幽幽傳來一聲冷冽的女聲,說:“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們胡亂吵鬧?”
十來個原本都快打起來了的姑娘頓時靜的鴉雀無聲,齊齊的低了頭,囁嚅的說:“依依姐。”
然后柳青色的衣擺一閃,一個瘦高的女子懷抱琵琶而入,臉上薄施粉黛,遠山眉彎彎。大大的杏眼微闔,并不行禮,只是微微低頭,欠身說:“公子。”
絕梵笑了笑:“依依來了。”
冷寶兒在心里偷笑了一聲,哎喲,依依。這稱呼,好不親密啊。
卻沒想到正促狹的笑著,一抬頭正好撞上月無殤的視線。我笑容一頓,月無殤見了,卻突然笑起來,笑的那叫一個讓人膽戰心驚,那叫一個貌似無害,那叫一個讓我想跪下說一句:哥!有啥事兒您說,您能別笑了不?
旁邊一個小廝搬來紅木圓凳給柳依依,然后所有人魚貫而出。柳依依雙目含情的看向絕梵,問:“公子今日想聽什么?”
絕梵看著冷寶兒:“想聽什么?”。
冷寶兒望了一把天花板,心想,聽什么好呢?這琵琶的名曲,有什么呢?……梅花三弄?這是……琵琶還是古箏呢?
月無殤好笑的看著冷寶兒,對柳依依說:“聽聞柳姑娘當年以一曲《無歡》技驚四座,不知今日我等是否能有這個耳福。”
柳依依一直看著絕梵,聞言,這才轉眸看了月無殤幾眼,然后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冷寶兒覺得很不像笑容的笑容,說:“原來是月教主駕到,真是有失遠迎。那這位小姐是您的夫人?還是紫云門圣女?”早在冷寶兒成為圣女的那一刻起,紫云門就已經將消息公布了出去!
冷寶兒心里一驚,心想這人是個當妃子的材料啊!當個青樓女子,真是太屈就你了不知你有沒有意愿加入后宮的大團體?親,加入包郵哦親!
月無殤喝了口茶,伸手把我發髻上落下的一縷頭發束上去。絕梵跟柳依依說:“月教主愿意聽什么,你彈什么就是。”
柳依依欠了欠身子道了聲“是。”然后手腕一轉,一片叮咚,已經奏了起來。
冷寶兒原以為柳依依只是會奏琵琶,卻沒想到她原來是邊彈邊唱,而且那歌聲琴聲,她只能說,怪不得柳依依的名聲如此大,也怪不得那群美女甲乙丙丁那么怕她。
青樓,果然是一個用實力說話的地方。
“風輕雨淺意難籌,簫聲嗚咽笛聲悠。
君且對酌飲杯酒,妾自撫琴舒鳴后。
纖手觥籌互對眸,怎知彼心映誰秀。
曾言相攜共白頭,舊景已失無處求。
傾顏以顧無歡樓,琴歌斷腸幾時休。
漓嫣樓上曰無憂,卻道天涼好個秋。”
冷寶兒聽得瞇起眼睛,月無殤見了,笑了一聲,給她添了碗茶。
一曲唱罷,房間鴉雀無聲。冷寶兒心想你們這兩個人怎么這么不解風情,人家唱完,就算不打賞也得捧個場不是?
便聽得月無殤在一旁突然逸來一聲清冷如碎玉般的笑,道:“漓嫣樓上曰無憂,我早該想到,絕公子既承了這漓嫣樓,自然也該是舒無憂的高徒才是。”
冷寶兒和絕梵對視了一眼,絕梵笑道:“沒想到月教主也聽過家師的名字。”
月無殤清冷依舊說:“舒無憂的名字,這世上沒聽過的人少。”
月無殤幫冷寶兒擦了擦袖口上蹭到的茶水。
絕梵轉頭跟柳依依說:“幾月未見,你倒是進步了不少。這首曲子也練的純熟很多。”
柳依依低著頭說:“公子喜歡的曲,依依一刻也不敢懈怠。”
冷寶兒眼神在她和絕梵只見逡巡了幾圈,她瞧著柳依依那清冷的性格,好像只有對著絕梵的時候才會露出小女兒的嬌羞來。
這時一雙手在眼前晃了晃,冷寶兒升調的“啊”了一聲,只聽絕梵笑道:“想什么呢,叫你好幾聲也沒聽見。”
冷寶兒說:“啊?什么?”
絕梵說:“我適才在問你,這首曲子曾教過你,你練的如何?”
我練的如何,自然是不如何!過了這么長時間,這么多的事情要忙,譜子早忘了。于是咳了咳,含糊的說:“嗯……還好吧。”
絕梵聞言樂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叫還好‘吧’?彈一下我聽聽。”
冷寶兒哭喪著臉,“啊”了一聲,說:“這不好吧?再說了,我給你彈曲,客官你給錢不?”
絕梵“噗……”的一下就把茶噴了,一邊狼狽的擦嘴一邊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來,好笑的看著冷寶兒說:“給,給。你要多少,一百銀葉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