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峰破天荒地在不干活、不讀書的前提下，出門去轉悠了一圈回來。

一進門，大峰就歡喜地笑道：“娘！后園里的柑子和柚子可以摘了！柑子很甜呢！”說著，手里拿著一個剝開的柑子走近來，撕成幾瓣，遞給岳娘、珈珈、玲玲、小五和毛毛。（阿亮因為在外面放牛，所以總是不在家。）

其他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只有毛毛吃不習慣，把小臉難受地皺了起來，張著小嘴呻吟道：“酸－－”眼淚都快要酸出來了！

大峰忍不住哈哈大笑，珈珈、玲玲和小五也對著毛毛笑得幸災樂禍，岳娘微笑著接過毛毛手里剩下的果肉，溫柔道：“毛毛，待會兒，娘用糖給你拌著吃，就不會酸了！”

小五立馬喊道：“娘！我也要用糖拌著吃！”

玲玲不以為意地繼續啃著酸甜的果肉，笑著道：“這已經算是甜的了！柑子都是這樣，哪能像橘子那樣甜甜的??？”

珈珈一邊吃，一邊附和道：“就是、就是！這已經算甜的了！”

岳娘起身去了一趟廚房，把手里剩下的果肉放在一個小碗里，用兩勺白糖腌制著，然后回到屋里，對幾個孩子道：“今天這天氣不錯，趁著今天不刮風，去后園里把柑子和柚子都摘了吧！”

“喔－－好?。　睅讉€孩子興奮地歡呼，積極地去拿剪刀、提籮筐、找長竹竿，風風火火地朝后園跑去了！

毛毛家的后園其實是在圍墻的外面，是一個果樹很繁茂的小樹林子。

毛毛這還是第一次去后園。岳娘牽著她出了院門，拿一把鎖把院門鎖了，然后帶著她慢慢地沿著墻腳往院子的后面走去。

現在雖然是冬天，但是眼前一大片果樹的葉子都還是翠綠的，散發出濃濃的生命氣息。

小五正在樹下面蹦蹦跳跳，大峰、珈珈和玲玲都爬上了樹，或是站在樹丫間，或是坐在粗壯而橫斜的樹枝上，拿著大剪刀，喀嚓喀擦地剪了黃橙橙的大柑子，就順手往樹下的籮筐里扔，要是眼色不準，扔在了地上的話，小五就會立馬屁顛屁顛地彎著腰去撿回來。

岳娘讓毛毛站在遠遠的地方，不準她靠近樹下面，因為害怕柑子會砸到她頭上。

毛毛就蹲在墻腳處，津津有味地看著大家忙活，氣氛是熱火朝天，以及歡天喜地。

岳娘拿著一根長竹竿，站在高大而筆直的柚子樹下，用竹竿捅著那長在高處的大柚子，她捅了半天，都沒有捅下來。

小五就站在遠處，跳著腳，握著小拳頭為岳娘加油，喊道：“娘！快點！快點！吃柚子！吃柚子！”

毛毛看得很開心，彎著眉毛和眼睛，“咯咯”地笑！

到了傍晚，岳娘總算是把樹上結的那七個大柚子都捅下來了，大峰、珈珈和玲玲也把樹上的柑子都剪光了！大家齊心協力，一趟趟地抬著籮筐，滿載而歸！

第二天上午，珈珈和玲玲在圍觀岳娘給衣裳繡花和做七彩的蝙蝠扣子，而毛毛和小五兩個就在一旁挨著腦袋，用兩個勺子在分吃同一個碗里的糖拌柑子肉，酸酸甜甜的，又帶著幾分清爽，十分美味！他們倆吃得津津有味！

玲玲忽然驚嘆道：“娘！這個扣子真好看，像蝴蝶一樣！像是能飛起來！”

珈珈立馬點頭，表情為難地道：“我也喜歡！可就是很難弄！”

岳娘輕松地道：“慢慢學就是了！多做幾次就會了！”

珈珈問：“娘，是不是給外公外婆做完衣裳，就輪到我們的了？”

岳娘拿起剪刀剪斷一個線頭，微笑著答道：“是??！大概要做到臘月十五日，才做得完！”

珈珈兩眼放光，驚喜道：“外婆十九日過生日，那中間還剩了四天！”接著，撒嬌道：“娘，你幫我繡桃花，好不好？還有這樣的蝙蝠扣子，我也要！”

岳娘輕笑著，直截了當地拒絕道：“不行，沒有空呢！”

珈珈嘟起嘴巴，不依不饒地“嗯嗯”起來。

岳娘笑著道：“當真沒空！那幾天要和章大娘家一起做豆腐，還要釀一缸米酒！”

珈珈無可奈何，只得又哼哼兩聲，然后認真地跟著岳娘學起來。

到了臘月一十五這天，岳娘帶著孩子們一起，從早上開始忙活，先是磨豆子，然后煮豆漿、做豆腐塊，再又蒸糯米飯、往蒸好的糯米里拌酒曲！毛毛跟在岳娘身后當小尾巴，全程都在認真地看著、學著、記著！在大開眼界的同時，她覺得自己今天過得真是幸福！既吃到了香甜細嫩的豆腐腦，又吃到了香香的蒸糯米飯！

岳娘摸著毛毛的頭，微笑道：“毛毛，好吃不？一年到頭，家里也就只有今天才吃得到糯米飯了！”

毛毛一手端著小飯碗，一手拿勺子，仰起小臉，順口問道：“為、什么、啊？”她心里猜測：難道這是習俗？

岳娘伸手拿掉毛毛臉上粘著的一個飯粒，微笑道：“家里的糯米少，除了磨作糯米粉，余下的這點兒就都用來釀米酒了！以后啊，想吃也沒得吃了！”

毛毛立馬彎著眼睛笑，在心里美滋滋地想著：糯米粉可以做湯圓，比蒸糯米飯更好吃！

因為磨豆腐的事是和章大娘家搭伙一起做，所以毛毛還又多認識了三個人，一個是章大娘的丈夫——向大爺，一個是章大娘的兒子——向大郎，一個是章大娘的兒媳婦——席娘子！毛毛又一次默默地感嘆：村里的姓氏真是多種多樣！同時，毛毛覺得，向大爺人很憨厚，干活非常老練；向大郎很像他爹，但是比他爹更愛笑；席娘子干活很勤快，她和珈珈很有話說，兩個人因為都愛管閑事而投緣！最重要的是，章大娘一家和毛毛一家人相處得很融洽！

做完豆腐、忙完了釀米酒的事，這一天還沒有過完，岳娘又拿起了針線，特意給毛毛的新棉襖繡上幾朵粉紅的小桃花！此時，珈珈也坐在旁邊，她正拿著針，在她自己的新棉襖上，笨拙地戳來戳去，把衣裳上的花朵繡得歪歪扭扭，完全喪失了美感。她癟著嘴巴，小聲抱怨道：“娘！你不是說你沒空嗎？為什么毛毛的棉襖上面，你要親自繡花啊？就是不肯給我繡?！?/p>

岳娘但笑不語，仍舊堅持著讓珈珈自己繡花。

－－

很快，時間如流水一般流到了臘月一十九，岳娘給毛毛穿上了繡著粉紅桃花、有著七彩蝙蝠形狀扣子的花衣裳，帶著六個孩子以及一條大狗－－阿黃，高高興興地去給毛毛的外婆慶生！

其他人都急匆匆地走在路上，而毛毛卻由岳娘抱著，她趴在岳娘的肩膀上，很自在地欣賞著田野的風光。

小五因為一路奔跑，而累得臉紅紅的，滿臉喜色地問：“娘！外婆今天幾歲啦？”

岳娘笑著答道：“你外婆今天過五十五歲生日！”

小五突然又伸著小手，指著毛毛，嫉妒道：“毛毛的棉襖比我的好看！娘偏心！”

岳娘笑道：“只有女孩子才穿花衣裳，你是男孩子，不能穿一樣的！”

走到一半路的時候，小五就走不動了。然后岳娘把大峰、阿亮、珈珈手里抬著的籮筐接過來，又接過玲玲手里的扁擔，把小五和毛毛抱進籮筐里，一邊一個，用扁擔挑起來，繼續趕路。

毛毛坐在籮筐里，感覺身子晃晃悠悠的，搖著搖著，就搖得腦袋暈乎乎的，不知不覺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