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騎馬
BJ的冬天很冷,來自蒙古高壓氣流直驅(qū)南下,讓BJ以及南方地區(qū)籠罩在一片深沉的寂靜中。對于這樣的冬天我是極度不愿意起床的,外面實在是太冷了,只要稍微把腳向床外伸出一點點就已經(jīng)凍得直顫抖了,因此我寧愿一整天呆在床上,要是餓了就吃點餅干,就這樣撐過一整天。可我也不覺得無聊,在床上我可以肆無忌憚的放縱,抱著心愛的筆記本電腦,查看微博留言、寫博客是我每天的必備工作。
但,這天卻有些異樣。
盡管父母對我溺愛,事事遷就我,允許我整天不出房門,只呆在自己的小窩里,可今天卻出奇的怪,非得要我出門。因為,他,回來了!
一聽到他從美國回來后,我的腦海“嗡”的一片空白。他是父親好友的兒子,只比我大一歲,從小就非常聰明,人人都說他可以成為新一代的愛因斯坦(我每聽到都直想吐),所以他的父母就在他十歲那年把他送到了美國留學。
我和他算不上是青梅竹馬,因此也沒有兩小無猜。但是雙方父母都在潛移默化中給我們“私定終身”,在我們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有這樣的兆頭了。其實,我們倆都明白他們的用意,但是誰也不敢先揭發(fā)他們。或許是因為那時年齡還小,沒有膽量吧,又或者是怕被別人取笑。因此,他們就以為我們是默認了,便任由他們擺布。
母親從服裝店里買來了一條白色雪絨裙,她拿著它走到我房里來,看到我還在床上悠哉悠哉地躺著,她瞬間火冒三丈,“你這丫頭,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中午要出去吃飯嗎?怎么還在這兒磨蹭?”
“媽,你著急什么?不就是給海歸的良好青年接風洗塵嘛,需要那么隆重嗎?還要盛裝出席?不就是一只‘海龜’嘛?”我還是沒有要起床的意愿,依舊躺在床上啃著我的蘋果。
“你這死丫頭,怎么這么說話的?那是對別人的尊重,聽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博士,在國內(nèi)是非常搶手的,國內(nèi)外企業(yè)都爭著要他,可是他愛國情懷強烈,非得要回國工作。你看看你小時候和他一起玩,就沒有沾上人家的一丁點優(yōu)點……”母親開始喋喋不休了,關于贊美他的話我已經(jīng)聽了N加N遍了。他因此成了我從小到大無形的競爭對手,俗稱“別人家的孩子”。
母親的嘮叨讓我無比厭煩,我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就順了她的意。但是,這裙子也太短了吧,還沒過膝蓋!這大冷的天,即便穿著長靴冷風也會千方百計從裙內(nèi)鉆入。
“媽媽,這裙子太短了,我不穿!”
“哪里短了,你看外面的姑娘都是穿這樣的裙子,多好看,更淑女了。乖,只穿一天而已,回家了就馬上換下來,好嗎?”母親總是像勸孩子一樣勸我,誰叫我天生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呢,只好乖乖的接受,顧好她的面子。
還好裙子有暖暖的毛衣相稱才讓我避免成為冰雕,可是下身還是會冷,白馬靴里面雖然是棉的,可是面對這大冷天根本就不管用。“文迪,你這家伙,早不回來晚不回來,竟然選這樣的大冷天回來,還要本小姐來為你接風洗塵,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啊,可別因為一頓飯,我讓我從此香消玉殞啊!”我一邊換衣一邊埋怨,兩邊眼眉皺得中間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隨后,婧希姐姐就幫我化妝。她是我們家女傭,來了五年了,比我年長十歲。她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做事情也很有擔當,全家人都挺喜歡她。婧希很了解我的生活習慣,簡單大方即可。她幫我化了一個淡妝,看著鏡中的我,竟然比我還要興奮,“小姐化什么妝都非常好看,現(xiàn)在簡直是仙女下凡一樣了,我想文迪少爺肯定會被你迷倒的。”
當我還在一邊洋洋得意自己天生麗質(zhì)的時候,聽到她這句話,我立刻命令她把我的妝卸掉,要化丑一點,我可不想讓文迪被我迷倒呢!難道我就那么容易中了母親的計?可是父母那時候正來到我的房里,不許我卸妝,婧希不敢違抗父母,而我面對父母那嚴厲的眼神也有些害怕。
一出門就有一股寒風襲來,冷颼颼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后也噴嚏不斷。婧希把我可愛的綠豆蛙手套拿給我,可卻遭到母親的反對:“這手套多幼稚,和這衣服一點兒都不搭,別戴了!”她正想要奪過我的手套,卻被身手敏捷的我躲開了。
我立刻把手套戴上,哀求道:“就讓我戴上吧,到了飯店我一定把它脫下來。”看到我那么誠懇的樣子,他們也就答應了。從小我的品味就一直被母親批評,總說為什么我就不能和她一樣高品位。我喜歡簡單大方的,她卻喜歡繁復華麗的。我和她的風格如此截然不同,如果別人不知道,還真的不覺得我們是母女呢。
路上的景物飛快從我眼前閃過,而我途徑的那些美麗,卻已經(jīng)變成了別人眼中不起眼的風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欣賞那些美麗,已經(jīng)十三年了,不知道文迪變成什么模樣,還是像以前一樣書呆子嗎?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總是嘲笑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讀書。頂著一副厚重的眼鏡,雖然多了些文藝氣息,但卻是呆頭呆腦的,很難想象他居然這么年輕就考上博士了。這些年來,關于他的消息,我沒有興趣知道,可是即便我不想聽,它也會從我的耳朵里鉆進去。
BJ凱悅酒店。
我簡直不敢相信在我眼前的人居然是文迪!
現(xiàn)在的他可以說得上是高大威武、玉樹臨風,那笨重的黑框眼鏡已經(jīng)被隱形眼鏡所取代,看著他西裝筆挺的樣子我才知道為什么上天要讓我和他認識,因為有對比才有真相!我的存在就是要襯托他的完美!
母親每次和文家父母聊天的時候總愛帶上我,每次都在對比兩家的孩子,把文迪吹捧上了天,而把我呢,就被打壓下了地,拜托都快到十八層地獄啦,你還要再壓!
而文家父母每次都很尷尬的回應,雖然知道自己的孩子比我好很多,但是他們還是會顧忌我的感受。有時候我真的恨不得他們才是我的父母呢,說不定我還能和文迪一樣優(yōu)秀。這文迪上輩子是積了什么德,居然能夠投胎到這么好的家庭,而且還被賦予高智商。
文迪就坐在我對面,有意無意地打量我。是他長得太帥還是因為我的定力不夠呢,我居然有些尷尬,好幾次都躲開了與他對視。
母親和文家父母說得得意忘形了,也不知道那是她兒子,還是別人家的兒子,居然有這樣夸張的吹捧,“文迪,等會兒吃完飯后就讓云姍帶你去逛逛,你這么久沒有回來了,肯定對這里不太熟悉,BJ變化可大呢!”
“好,謝謝阿姨。”他還真老實不客氣,微笑點頭道謝。
我瞪了瞪他,可是他完全當作沒看見,繼續(xù)吃香的喝辣的。
“下午我約了朋友……”我在一旁小聲的告訴母親。
“取消!你看看人家文迪這么久才回來一次,你就不能陪陪他?你們小時候不是很要好嗎?”母親立刻大聲嚷嚷,害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切,誰和他要好了?要不是因為你,我才懶得理他呢!”我小聲自言自語。
小時候母親就經(jīng)常帶我到他家玩,還不是被她強迫的,我才不得已和他一起玩。但那時候我總愛欺負他,因為他長得瘦小,面對強大的我,他是不敢違抗的,只能乖乖做我的小跟班。那時候,我還挺享受當老大的,可是他走后,我這種優(yōu)越感就消失了。因為我的身邊,再也沒有讓我可以欺負的對象……
文伯母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胳膊,微笑道:“姍姍要是沒有空下次在去也可以啊,孩子嘛總要和朋友聯(lián)絡聯(lián)絡感情。”文伯母的語氣很溫和,一看就知道是善良的女人。
文伯父接著說:“向薇說得對,林媚你就別勉強孩子了,她愛去哪就去哪,反正BJ那么大,一天也不可能看完啊!”
這么善解人意的父母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呢?我對文迪是徹底的“羨慕嫉妒恨”了!
我看了看父親,他的臉色柔和,什么話也沒說,我知道他是想讓我自己拿主意,反正在這個家里他也不需要多說些什么,所有的話都讓母親說了,根本就沒有他開口的余地。
“好吧,今天下午我就帶文迪到處逛逛。”終于,我還是受不了軟硬夾攻,被迫妥協(xié)了。我看了看文迪,他卻在一邊偷笑。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還是沒反應,氣死我了!
飯后,兩家父母都各自回家了。我一出門就不停的打噴嚏,鼻水都快流出來了。“你還好嗎?要不就別去了?”文迪一副假惺惺的樣子,看著就想要扁過去。
“別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要是我今天不去,回家后我媽媽還不罵死我!”他那些演戲的功夫在我這兒完全不管用,一眼就被我識穿了。
他聳了聳肩,像是無奈,拜托,你有比我無奈嗎?
“那我把這個給你吧?”說罷,他居然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脫了下來,然后圍在我的脖子上。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就已經(jīng)動手了。他的動作很小心,生怕弄疼了我。圍巾上還有他的體溫,暖暖的。他的臉與我的臉靠得很近,這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離的觀察他。他的皮膚很光滑,完美的讓所有女生都嫉妒,難道美國的飯和中國的飯就如此不同?他不去做明星還真是娛的樂界損失呢?
有了圍巾的確暖和許多,上了車,他立刻開了暖氣。他開的是黑色奔馳跑車,車內(nèi)挺整潔的,還彌漫著淡淡的茉莉清香。那是我最喜歡的香味,“你也喜歡茉莉花香嗎?”我好奇問道。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還不是你,小時候我就在你身上聞到這種香味了,可能是習慣了吧,去了美國我還是在家里安放這種味道的香薰。”
原來是我的緣故,如果他不解釋我還以為他暗戀我呢?如果是這樣心里還是有些小竊喜的,可惜不是。我在胡思亂想些什么東西,肯定是冷糊涂了!
他開車很穩(wěn),車內(nèi)放著班得瑞的音樂,害我開始想睡覺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jīng)停在了一片草地上。
“這是哪里?”我掃視了四周,一片陌生。
“馬場。”他說著便下了車。
“馬場!”我也跟著下車,跟上他的腳步“為什么到馬場來?不是去逛街嗎?”
“逛街多無趣,還不如陪陪我的馬呢?”說著他真的走進馬場了。
沒辦法我又不認識路只好跟著他,從馬場里面出來了一個男人,他穿著一身潔白的襯衫,一條牛仔褲。他走向文迪,高興地與他擁抱,兩人的笑聲在馬場上回蕩,猶如草原上的高陽。
“云姍,這是馬場的經(jīng)理叫皮特。”文迪把我介紹給他。
皮特的笑容很燦爛,潔白的牙齒讓他分外爽朗,“你好,皮特,我叫方云姍。”
他熱情地伸出手和我相握,“你好,方小姐。”
皮特帶領我們走向馬場,這里的每一匹馬都有一個名字。這兒的馬有白、栗、青和黑四種顏色,還有些是多種顏色混雜的。皮特說這里是BJ最大的馬場,而且種類也是最多的,有大宛馬、蒙古馬、哈薩克馬、三河馬、山丹馬等等。文迪的腳步停留在一匹青黑色的馬面前,眼里露出我從未看過的溫情,“牠是魅影嗎?”
“是啊,你走的時候牠還很小,現(xiàn)在長大了,而且牠是我們馬場最受歡迎的馬。”皮特說起它時眼里閃著亮光,可以看出他也非常喜歡這匹馬。他拍了拍馬背,馬兒似乎也得意,跟著搖晃了一下尾巴。
“你會騎馬嗎?”他突然轉(zhuǎn)身問我。
騎馬?自從十二歲時,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后,我再也不敢騎馬了。現(xiàn)在連騎馬的技巧都快忘記了,可是我又是個好勝的人,不想在他面前認輸,所以便立刻點頭。
“那就好,你今天就陪我騎馬吧?你自己選一匹。”
廢話,難道我要和你坐同一匹馬嗎?你想我還不愿意呢?
隨后,皮特就帶著我去選馬。而文迪正和他的魅影聯(lián)絡感情呢,一眼都沒有看過我。我選擇了一匹白色的馬,牠看起來很溫順,應該不會那么容易耍性子。
文迪一上馬就興奮,完全不記得身后的我了。我上了馬拼命抓緊韁繩,撫摸了一下馬背,“馬兒啊馬兒,等會兒千萬別耍脾氣哦,不能輸給文迪看,知道嗎?你一定要乖,要幫我,回去后我一定給你吃好的,穿好的。”馬兒似乎聽懂人話,點了點頭,這讓我安心了很多。
我的馬跟在魅影后面,該死的,一路上的顛簸讓我的下身疼痛不已,可是我不能這樣就認輸啊,因此只好抓緊韁繩,祈求別讓我摔下來。可惡的文迪居然只顧自己享樂,把我全然拋在腦后。我一生氣不自覺地蹬了蹬馬,牠居然立刻發(fā)了瘋地快跑起來。我一下子沒抓穩(wěn)韁繩,只能信馬由韁了。我的身子不斷的左右擺動,有種墜落的趨勢。我看到文迪回過頭來看我,隨后他立刻騎著馬向我這里奔來。馬兒真的瘋狂了,怎么都不停。
文迪向我伸手,讓我快點跳到他的馬上,可是我害怕啊,萬一他接不住我,我摔下來了怎么辦?萬一我殘廢了,癱瘓了,這不是和香消玉殞一樣嗎?媽啊,快來救我啊?我哭著、喊著,連文迪對我說什么都聽不見了。他突然一伸手把我拉了過去,我坐在他的馬的馬背上,算是松了一口氣。而我的馬也被皮特馴服了。
他緊緊抱著我,力度大得驚人,我看他滿臉是汗,眼神兇得想要殺人一樣。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緊張,像是丟失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一樣。有那么幾秒我和他是對視的,可隨后我又躲過了他的視線。他的馬兒很溫馴,也很穩(wěn)。這次我真是服了他了,他選擇的馬兒的確很好。
“你不是說會騎馬嗎?怎么……”他在我耳邊輕聲問道。
“我…只是很久沒有騎了,有點生疏……”我不敢把實情告訴他,怕他嘲笑我。
“原來是這樣……”隨后,他便沉默了。
騎完馬后,他帶我出去吃了一點東西就送了我回家。
回到家,母親不斷“審問”我和他去了哪里,吃了什么東西,買了什么東西……因為騎馬的緣故,我早已筋疲力盡了,懶得理她就上床睡覺。而我自認為閑適的一天竟這樣被我揮霍掉……夢里,我和他依舊在草場上騎馬,笑聲回蕩在整個草場上,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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