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文迪的那篇專訪讀者的回應很強烈,都是一些溢美之詞。其實在寫文迪的時候,我真的挺糾結的。對于他,我真的無法正常對待,只是煜瑭在一旁督促著我,我也只能強迫自己一定要用平常心對待。因為這幾期雜志的專訪很受歡迎,我們雜志社的名聲也越來越大了,很多社會名人都紛紛接受我們的采訪。
午休時間,我在網上看到了關于葉傾城的新聞。她接拍了一部好萊塢的電影,正準備向國外市場進攻。葉傾城依舊如此,沒有過多的粉飾,她都會是最璀璨奪目的一個。在中國人眼中,她是天使,在外國人眼中,她更是天使中的天使。聽說很多外國名導演多紛紛要和葉傾城合作,不過她還是堅持一貫的作風,不驕不躁。
下班時,嚴勵給我發來短信說要來接我。我收拾了一下東西便離開了雜志社。
坐在車上一股暖氣吹來,我只覺得全身都輕松起來了。他還是喜歡古龍水的味道,之前我曾經問過他是否喜歡茉莉的香味,他說他不喜歡那種淡淡的香味,不夠刺激。我知道,他生來就是那種愛刺激的人,否則怎么會連槍炮彈火都不怕呢?有一次我看到他換衣服時后背有一處傷痕,那時候我問他是怎么弄的,他笑了笑說,那是在美伊戰爭中不小心被美國一個軍人的手槍打到的。那時候,他幾乎快沒命了,可是他還是緊緊的拽著手里的相機,一刻也不放松。他喜歡流連于世界各國,只是現在為了我,他居然半年都沒有離開過BJ。
把我送到家門口,他緊緊的握住我的手,不讓我下車,“后天,我可能要去美國一趟。”
這太突然了,我頓時沒了反應,可是心里卻暗暗擔心著,因為葉傾城也在美國。他去美國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工作,還是兩者都有,這個我不敢去問他,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太小氣了。后來他說他要去華盛頓參加一個前輩的攝影展,順便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攝影大師交流一下。再過三天就是除夕了,那就代表他不可能和我過我們的第一個除夕。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雙手捧著我的臉,吻了吻,說:“抱歉,今年除夕我不能陪你了?!彼碾p手不斷在我的臉頰里搓揉,溫柔而細膩。
我也握住他的手背,說:“沒關系,工作要緊,不能因為我而耽誤了你的工作。只要到時候你給我一個電話就夠了。”
他捏了捏我的手背,笑笑說:“豈止一個,我每天都要打電話給你,你不能關機,一定要接哦!”
“嗯?!蔽椅⑿χc頭。
我再一次緊緊的握住我的手,狠狠地吻下去……
我和嚴勵一起來到了首都機場,這次他只帶了他的助理小劉一起去。小劉的年齡和我們相當,但他是一個非常謙遜的人,非常熱愛攝影,老是把嚴勵當做老師來尊敬。待小劉去辦登記手續,嚴勵便肆無忌憚地拖著我的手,說起了依依不舍的話來。來之前我就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讓他擔心自己,我要快樂地看著他離開??墒乾F在被他這么一鬧,我也開始不舍得他離開了。我上前緊緊的抱著他,在他后背輕輕得拍了拍,“記得,要按時吃飯,別忘了休息?!?/p>
“嗯,我知道。你也是,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忘了,每天都要準時聽我的電話。”
“遵命!”我孩子一樣做起了警察叔叔服從命令的動作,引得他哈哈大笑起來。
臨登機前,他吻了吻我的額頭,說:“記得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
“想我。”
“我知道,我會想你的?!?/p>
他滿意的點點頭,然后就離開了我的視線。在沒有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居然哭了。他在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哭過,只是現在他不在了,我居然就哭了出來。方云姍,你這是哭給誰看,他都不在了,你哭什么?。烤湍敲礇]有用嗎?他只不過是去一個月而已,用得著這么依依不舍嗎?我不斷的怨罵自己,可是那眼淚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快、越滾越大。
除夕之夜,父母帶著我和文家的人聚餐。每年都如此,我們兩家人就像真的家人一樣,逢年過節都會聚在一起,只不過現在多了文迪,就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我穿著母親特意為我挑選的黑色短裙,配上一套小馬褂和一雙白馬靴子。
凱悅酒店。
記得一個月前,文迪那憔悴的摸樣,想想也讓人心疼。他被母親特意安排坐在我旁邊,雖然我對母親使了使眼色,可是她完全把我當做透明人。
一坐下,文伯母就夸贊我,“姍姍,你那篇關于文迪的專訪我看過了,寫得很好呢!我到處都在跟鄰居說你是我的世侄女,他們都羨慕得不得了!”
“是啊,我也看了,想不到這丫頭做這行也還行。”母親也在一邊附和道,雖然她總是不滿意我現在的工作,但是過了這么久,她似乎看到了我的堅持和執著,也不再那么反對了。
飯后,父親和文伯父商量公事,母親和文伯母也在小小聲的說八卦,現在只剩下我和文迪這兩個閑人沒事兒做了。文迪一整晚都沒說什么話,只是別人問一句他就答一句,沒有一點兒拓展。
母親聊著聊著突然就看向我和文迪,“文迪,現在還很早,你就帶著姍姍出去玩唄,你們年輕人要多出去走走,別每天只是工作?!?/p>
之后,文伯母也跟著起哄。而我們兩人的父親明明知道他們的意圖,可是都不敢違抗妻子的命令,只能呆呆坐在一旁聽著。無奈之下,文迪只能把我帶離那么“不歡迎”我們的地方。我穿上了白色的大外套,把自己的綁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剛一下樓就下起了小雪,這么冷的天我才不愿意出去呢,只是,母命難違!
我們快步走到停車場,他一上車便打開了暖氣,我脫下了外套把上面的雪拍打下來。文迪看著我的動作,露出抱歉的表情,“對不起,真應該帶一把傘出來的?!?/p>
“沒關系,雪很小?!蔽液退g似乎越來越陌生了,連說話之間,也帶著這種陌生的詞語。
我看到他眼里又露出了那天晚上的那種悲傷,他突然把頭轉向窗外,“別這樣看著我。”
“為什么我在你的眼里讀出了你有心事?”
忽然,我看到了他的眼角有些淚光,他哭了?
“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傷心的事嗎?”我安慰他,盡量讓他好受一點。
他突然二話不說把車子迅速開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開離停車場。路上,他問我要去哪兒玩。除夕之夜,街上肯定人滿為患,我可不想去湊這熱鬧,只告訴他想要去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
他把我載到了那個馬場,因為是除夕,馬場里只有皮特一個人。一年多沒看到他了,他似乎發胖了不少,但還是很爽朗的樣子。他叮囑了文迪幾句便把馬場的鑰匙遞給他,隨后他就回去和妻子孩子一起共進晚餐了。
文迪把我領到了馬場的一個偏僻的角落里,那里長滿了小樹,地上卻佇立著許多小石碑。因為天色太暗了,我根本看不清楚小石碑上寫的文字。文迪走到最后一排,撫摸著最小的那塊石碑。
“你怎么了?”我走近他問道。
“它是魅影?!彼穆曇艉艿统粒腋杏X得到,他在哭泣。
它是魅影?雖然只見過那匹馬一次,但我知道文迪非常喜歡那匹馬。這樣的小石碑不會就是給死去的馬立下的吧?
“上個月,也就是我去見你的那天晚上,魅影死了……”他的聲音顫抖,連放在石碑上的手也無力的放下了。
我怔了怔,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難怪那天我看到他那么傷心絕望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魅影死了。我知道魅影對他來說很重要,甚至可以說像親人一樣。我記得以前文迪很喜歡騎馬,每到周末就要去馬場。魅影是他出國前親自看著它出世的馬,所以感情深厚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突然失去了理智,走過去攬著他的腰,輕輕撫摸著他的后背,想讓他溫暖一點。他的頭靠在我的肩上,小聲地哭了起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也可以這樣哭泣的,在一個女人的懷里,哭得像個小孩子。我的心突然揪了起來,看著他那傷心的面容,我好像已經打破了佇立在我和他之間的那面心墻,他現在已經可以自由地跨過這面墻,走進我的心里。
文迪說魅影是因為生病而死的,就一天的時間,他還沒來得及去看它最后一眼,它就已經閉上了眼睛了。說到累時,他便靠在馬場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著了。他睡覺的時候是蜷縮著的,我把暖氣打開,還把我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他身上。我輕輕擦拭著他眼角的淚水,居然不禁心疼起他來。那天晚上,他來找我是帶著一種怎樣的心情來的,而后來又是帶著一種怎樣的心情離開的?他想要得到安慰,卻被我冷漠的拒絕了,那時候,他應該比現在還要難過吧。
第二天醒來時,文迪早已買好了早餐,一看到我便微笑道:“新年快樂!”我不知道他那個笑容是不是故意擠出來的,但想起昨晚他傷心的樣子,我又敢肯定,他現在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也給予他淡淡的微笑以作回應。此后,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直至他把我送到家門,才說了句“再見”。
新的一年,本來應該有快樂的氣氛,可是現在我什么心情也沒有。打開手機,看到了嚴勵給我發的短信,但我已經沒有心思回復他。被子一蓋,蒙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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