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一樣的天,云還是一樣的云。相國府昨夜歡騰了一夜,清早還是寂靜的。剛到了辰時,府里的角角落落里又有了生命的活力。新來的丫鬟們私下里都在討論這位少奶奶是個什么主。老一輩的仆人知道,這位少奶奶從小就不是個好惹的,小小年紀,架子卻是十足的大。長大以后就很少來府里了,無怪新來的丫鬟們會不知道少奶奶的來頭。
丫鬟們談得正歡,就見長工大虎神色匆匆地跑來,口里小喘著氣:“你們還在這兒聊什么呢?新少奶奶叫全府的家丁丫鬟到大廳集合!”
丫鬟們連忙放下手里的活,跟著大虎去了大廳。一路上,丫鬟們議論紛紛,看這少奶奶的架勢,定是個不好惹的主。嫁入府中的第一天就召集所有家丁丫鬟,不是給我們立威是什么?
大廳里,康洪德及萬鳳欣座在主座上,康楓澈和慕之眉坐在一旁。幾乎所有的人都到齊了,大家都一排一排站得十分整齊。慕之眉這一打扮,簡直與以前的千金大小姐判若兩人。頭發盤起,青絲里插著幾支閃閃發光的發簪,滿身都是珠光寶氣,這個分量著實不輕。活脫脫一個貴婦。慕之眉看了主座上的萬鳳欣,只見萬鳳欣朝她笑著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慕之眉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著路,搖搖晃晃,許是身上的珠寶太重了。走到正前方,一派威嚴地看著前面這幾十個人,閃爍的眼眸中不顯絲毫懼色。
清了清嗓子道:
“從今天開始,我便是你們的少奶奶,你們的主子。除了老爺夫人和少爺外,這府里便是我最大,所以,如果有人不想服從我,現在可以站出來,我絕不為難他。”
此言一出。底下是靜悄悄的,大家都低著頭,沒有一個人說話。是的,誰會自不量力地去得罪新主子,而且這位主子還是夫人的親外甥女,夫人自然歡喜的不得了,地位當然非同凡響。
就在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俏皮悅耳的歌聲:“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里拿著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嘩拉拉拉拉我摔了一身泥。”
慕之眉疑心,哪個丫鬟這么大膽,不但不來集合,還大搖大擺地在這里唱歌。白皙的臉上略顯怒色,準備破口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鬟,正好可以在眾人面前立立威。
只見雨璇嘴里哼著歌,粉腮紅潤,秀眸發光,滿面春風,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旁若無人地走過了正廳的大門。
是她,她怎么會在這里?她不是昨天參加婚禮的賓客嗎?難道她只是個婢女?
慕之眉簡直火冒三丈,搖搖晃晃地沖了出去,手插著腰,憤然作色地指著前面的人兒:“大膽婢女,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雨璇嚇了一跳,停下腳步,嘴里沒聲音了,雙眸中盡顯疑惑,這聲音是……回頭一看,她那掛名三姐正金光閃閃,雙手插著楊柳細腰,對著她怒目而視,臉陰沉著。
雨璇半蹦著走到慕之眉面前,嬉皮笑臉地說:“大少奶奶,恭喜恭喜啊,看你面色紅潤,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
慕之眉最痛恨別人不把她當成一回事,最愛出風頭,大概因為在家中是頭一個女兒,從小被家人當成中心的緣故。她咬著牙,頭發與臉成一個顏色,身上的蕾絲裙被風吹得一擺一擺的。樹上的小鳥喳喳叫著,仿佛在相邀朋友看免費的好戲。
慕之眉二話沒說,一上前就聽見“啪”的一聲,雨璇防不勝防,臉上完完整整五個紅紅的手指印,沒想到這個女人這么兇悍。
屋里的人都聞聲趕了出來,包括康楓澈。
“你!”雨璇攥緊拳頭,中心的眉毛擠在一起,肚子里的火噌噌的往上冒,真想一拳頭揮過去,最好打她個狗吃屎,鼻血成河。可是她不能,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能因為一時之氣而破壞她的計劃。萬一因為打了這個千金大小姐而被趕出來,甚至變成慕府的眼中釘,以后還怎么混進慕府查她的身世?而且逞一時之快是最沒有腦子的做法,要報仇也應該采取不流血的精神摧殘。
慕之眉還不解氣:昨天害我出了個這么大的丑,今天我集合所有人開會,居然敢不來,她一個小婢女還敢這么目中無人,反了她了!
繼續罵道:“你算個什么身份,竟然敢這么跟我說話!”
旁邊一個瘦小的丫頭湊近慕之眉的耳朵,小聲講了點什么。這個丫頭是萬鳳欣派給慕之眉的貼身婢女,臉尖尖的,眼睛賊賊的,看起來很聰明機靈,是個會來事兒的人。
慕之眉瞇著眼睛,盯著雨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心情平靜了不少:“原來你是表哥的救命恩人,難怪這么猖狂。你爹爹是個賭鬼,沒把你教好也不能怪你。呵呵!”這話諷刺意味深重。
雨璇不緊不慢,直視著慕之眉,慢慢向她靠近,目光如炬,使人害怕。一會兒才開口:“我爹是賭鬼,你爹是什么?”
慕之眉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她在說什么:“你什么意思?”
雨璇看都不看她,徑直地向康楓澈走去,一把抱起他的手臂,拋出迷死人不償命的媚眼,撒嬌地說:“親愛的肯德基,你上次不是說要買珠寶給人家嗎?我看中了一件首飾,五百兩,你快去陪人家買下來嘛!快點快點!”聽著讓人起雞皮疙瘩,康楓澈腳都軟了。立馬被雨璇拉走了,沒有一秒鐘回頭的機會。
慕之眉氣急敗壞,直跺腳。她恨,她嫉妒,師雨璇是個什么身份,竟然跟康楓澈這么親熱,簡直可惡!
雨璇拉著康楓澈繼續往前走,任后面的那位暴跳如雷。就是要氣死她才好。
一到府外,雨璇就松開了手。
康楓澈不高興了,嘟著個嘴,苦著個臉:“怎么?你不是讓我給你買首飾嗎?”
雨璇縷了縷頭發,奸笑道:“那件首飾我又不想要了,你給我折合成赫連國國幣吧。”說完,就伸出纖纖玉掌:“一千兩。”
康楓澈瞪大了眼睛,著實嚇了一跳:“什么?你方才不是說五百兩的么?怎么一下子就翻倍了?”
雨璇清了清嗓子,理直氣壯地說道:“一只手鐲五百兩,一對手鐲自然是一千兩咯!這筆帳還算不過來嗎?”
康楓澈無奈地從懷里掏出一千兩銀票,放在了雨璇的手掌上。
雨璇的眼睛直直的發亮,打開銀票舉到頭頂,對著光照,只見上面印著個防偽標記——赫連國幣。滿心歡喜,把銀票放到嘴邊親了一口又一口,愛不釋手。果然這個世界上只有錢的樣子長得最漂亮,最迷人。
雨璇像孩子從大人那兒得到了一顆糖一樣,滿心歡喜地走了。
康楓澈在后面實在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