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余香聽她說這些肉麻的話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只覺又惡心又氣憤。因為這袁老夫人今日來,是承了老夫人的邀請。袁老夫人的嫡次女嫁給了如今的右相吳鵬為妾,如今已有一子十七歲,過兩年就要參加科考。但是吳右相妻妾子嗣極多,雖是當今太后的兄弟,子嗣多仍是顧不過來。于是袁老夫人受女兒所托,不得不親自出門為這個不起眼的外孫提前張羅,想在武國公府為外孫物色一個女兒嫁過去,也好讓外孫搭上武國公這樣的貴家,將來圖個出息,不被埋沒在吳家眾多兄弟之中,碌碌無為。
雖然明知這家有個煞星女,但是如今皇上并未計較,認為若不趁這個時候來提親,恐怕等某個轉機一到,國公府的女兒早就叫人全挑跑了,哪里會輪得到她的外孫?
于是算是頂風來花家提親的,而老夫人的意思,自然是緊大的也就是她花余香先議親。
花余香以前偶爾見過袁老夫人的外孫吳連城一次,模樣周正,也算是青年才俊,而且能嫁入吳家,雖是庶子,別人不知道,她認為對她來說,那也是天大的殊榮。好說歹說,也是當今皇上外家人,算得上是皇親國戚了,又有何不可?
可是想不到花祝雨這個煞星故意闖進來巴結袁老夫人,難道她是想壞了自己的好事?
“原來是雨姐兒啊。”誰不愛聽好聽的話?袁老夫人明知花祝雨的話言過其實,也不知所謂的雨姐兒是哪方圣神,仍是樂呵得不得了,拉著她在身旁坐下,“快過來讓我仔細瞧瞧,究竟長得啥模樣,怎的一張小嘴兒甜得膩死人呢?”
花祝雨也不推辭,一屁股就坐在了她身邊。袁老夫人看到她額上裹著的紗布,一臉心疼道:“哎喲,好好的人兒,怎的包了這么個東西?難道是受了傷?”
花祝雨摸著額頭若無其事道:“前兩天乘涼的時候不小心讓一只蚊蟲咬了一下,起了個包,怕嚇了人,才用紗布包起遮遮丑。”她說完臉不變色心不跳,好像果真是那么個事兒一般。
“原來是這樣,不過像雨姐兒這么青蔥似的人兒,就算包了紗布,也照樣好看得緊。”袁老夫人嘴也巧,繼續對花祝雨一陣猛夸。
于是花祝雨也來了興致,鼓起三寸不爛之舌,什么話討喜,她就說什么話。
只是袁老夫人聽著越發歡喜,屋里的人就臉色越發難看一分,但是誰也不敢把花祝雨的身份給點明,如果袁老夫人知道傳說中的煞星就坐在她旁邊,怕一下子就把人給嚇退了,再也不進花家的大門,花余香的親事也就算黃了。
花余香暗地絞著手帕,恨不得把花祝雨那張臉抓爛。她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祝氏,祝氏掃了她一眼,緊跟著咳了一聲道:“不知道袁老夫人對于公主菜有什么看法?”
袁老夫人這才轉過頭來有些得意地道:“能有什么看法?當年把女兒嫁到吳家的時候,那一手菜藝全是我自個教的,好在吳老夫人吃著合意,這些年來對我家女兒也還客氣。”
言下之意,她對公主菜也算是相當有研究的。因為吳家是皇親,自然吃過不少手藝超好的公主菜,那嘴肯定是刁得很,能讓他們滿意,自是說她的菜藝不低于宮廷。
“袁老夫人好才氣。”祝氏點頭大贊,花老夫人亦接口道:“我們兩個是老姐妹了,也就不說見外的話。日前我們就準備從宮里請一個有名氣的嬤嬤教我們二丫頭,到時候啊,可要請老姐姐過來先嘗嘗,給評評到底那樣的手藝拿不拿得上吳相家的臺面。”
她這言下之意,就是定了花余香與吳連城的婚事,袁老夫人哪有不懂的意思,別人是在找她要一個確信呢。她一笑道:“那是自然,不說現在還未結成親家,單以我們兩人的交情,也該多多照看啊。”
如此心照不宣的應承,總算是落了花余香的心。
袁老夫人接著笑道;“不過還別說,前些年的時候,有一次有幸去吳家拜訪,正好能吃到當時還未被封為皇后的先皇后辦的一桌公主菜,嘖嘖嘖,怪不得皇上這些年對先皇后專心一意,那味道啊,到如今我都回味著呢。我敢說,先皇后的一手公主菜,已經達至極顛,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了。”
花憐在旁邊應和道:“先皇后來自北冥族,當年和平公主和親在那邊,想當然先皇后得了和平公主真傳,誰又能把公主菜比過先皇后不是?”
大家都稱有理,又各自對仁孝皇后的早逝慨嘆不已,這樣一來,總算是把袁老夫人的注意力從花祝雨的身上轉移了,花余香掩唇斜睨著花祝雨,分明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花祝雨兀自挑著冰鎮葡萄慢慢剝皮了吃,強自按著袁老夫人的回憶不去想以前的事,只是看到花余香的神色,她反而回以她一個極其詭異的笑,那笑意頓時讓花余香身子骨一寒,像有一根針在心里刺了一下般,讓她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眾人正談論著公主菜,外面忽然傳來喧嘩聲,還夾雜著痛哭聲,屋子里的人先是沒理會,過得一會,那哭聲更是高了,讓屋里的人話也說不下去,老夫人才皺眉問道:“福全家的,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怎的這般吵鬧?”
趙媽媽應聲,“待奴婢出去問問。”
她才出去打個轉,立即就腳下匆忙地走了進來,祝氏問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趙媽媽臉色有些發青,“回夫人,是平兒死了,胡管事拖著傷體在哭。”
“平兒死了?好端端地,怎的突然就死了呢?”祝氏皺眉問道。畢竟平兒是胡媽媽的侄女,而且平兒的爹娘都在祝家的莊子上辦差,如果真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恐怕父兄那邊會要來問責。
趙媽媽迅速看了一眼花祝雨,“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剛才聽旁邊的石婆子說,平兒一早到過五小姐院子,然后就回去了,等人再去找她,平兒已經死在了床上。胡管事現在正跪在正善堂門口,希望夫人能為她冤死的侄女主持公道。”
眾人注意力頓時轉向花祝雨,當事人卻悠哉道:“趙媽媽,沒有任何證據的事,可別往我頭上隨便栽啊。”
趙媽媽本來在外面聽胡管事哭訴了,說平兒去了一趟靜婷苑,還被五小姐打了一巴掌,然后回去就死了,就知道這事與五小姐脫不開干系。但是她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城府深得很,豈會輕易為別人的事去開罪人?雖然是個不受寵的,但也是個主子,萬事為自己留一條后路,沒必要自己出頭。于是立即賠禮道:“五小姐多心了,奴婢沒那么個意思,不過是按石婆子說話的次序把事實回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