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挑著眼皮,“馬車出了事故海琴被撞,這和五丫頭有什么關系?就算要問,當時在馬車上的,不是還有伶俐么?問她不就一清二楚了?”在她看來,問話事假,找茬是真吧。
一聽這話,祝源溪一下子就跟炸了毛一樣又跳了起來,“以為我們沒問?就是因為存有諸多疑點才要問那小娼婦……”
“你這種話是個長輩說得出口的?”老夫人臉一沉,朝向祝老太爺道:“難道這就是你家的家教?若是這樣,可不要把我國公府里的人給污濁了?!?/p>
祝老太爺狠狠瞪了祝源溪一眼,賠著笑臉道:“我們祝家的家教豈是這樣?是這混小子今天不知吃錯了什么藥在這里胡言亂語,老妹子就當他放了個屁?!?/p>
他此言一出,屋里的下人卻是掩嘴偷笑了起來,祝老太爺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了粗話,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頭,其實每次面對花老夫人,他就覺得自己低了她一籌,無非就是因為他這一張控制不住隨時會暴粗口的嘴。
祝氏實在無法茍同自己的父兄,可是她也沒有辦法,只能皺了皺眉道:“是這樣的,昨天馬車無故失控,我們回來后檢查,卻發現是馬身上被射了三根銀針,如果不是馬兒遭人暗算,海琴也不會出那樣的事故?!?/p>
老夫人不悅道:“馬兒身上有三根銀針和五丫頭有什么關系?”
祝氏冷漠地望著花祝雨,“不管有沒有關系,我們只想問,她為什么就那么巧在馬車出事之前跌下了馬車?而且在那么多車行人往的街道上,居然可以全身而退?”
老夫人這下倒不好說什么了,也把目光投向花祝雨。
花祝雨淡淡望著祝氏,以極平靜的語調說道:“和表姐她們上馬車的時候,我就只能坐在車門邊,在馬車出事故之前,兩位表姐外加白蓮三個人說要看窗外景致都擠了過來,恰至有一個小孩橫穿街道,車夫勒馬,我無處著力,就被甩下了馬車。當時我以為就那樣會命喪車輪之下,結果遇到了好人,一把將我從車輪下救起,我才幸免于難。這就是全部過程,夫人還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但問無妨。”
她語調雖然平淡,但是當時那種險境卻叫聽者為之捏了一把冷汗。而老夫人也是人精,怎么會聽不出這是祝家姐妹故意要讓她家孫女命喪車底?她看著花祝雨沒有表情的面容,又看著祝氏面對自己親生女兒遇此大險無動于衷甚至還一臉質疑的神色,心里不由一痛,這孩子,當初生下來的時候,還是為國公府里添了不少榮光的。如果不是后來受那國師之言所累,個個都只望她早死,她不是應該被人捧在手掌心里疼的孩子么?
好歹她也是花家的骨血,也沒做錯什么,這外人,有什么資格要害她性命?再想起日前連花余香這個自家姐妹也要用毒置她于死地,再又還遭了花素素搶走朱熙的事,這孩子遭的難,可是一樁又一樁,誰又來疼過她?
老夫人眼角不由有些濕意,也不知今天是什么事情讓她有如此大的觸動,不由拉過花祝雨冰涼的小手,喉嚨里竟是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此時那祝源溪聽了花祝雨的話,卻是又跳了起來,指著花祝雨的臉惡聲惡氣道:“你別把自己說得很無辜一樣,事情哪有那么巧,你一滾下馬車,立即就有人來救你?分明是你和外人事先勾結,你故意自己摔下去,讓那人拉你的同時,再襲擊馬匹,這樣就可以把你兩個表姐一起害死。好個用心險惡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害人命,看我今天不把你結果了事?!?/p>
他說著就挽了袖子就要上前去揪人,老夫人一個眼芒掃了過去,“今兒在我的屋,看誰敢在這里撒野?”
畢竟是國公府里的老大,祝源溪再囂張,也不敢真去動她老人家。祝源溪鼻孔里呼著氣,一把推著祝氏,罵道:“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居然敢干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你去,把她揪過來,必須要讓她賠海琴一條腿。”
祝氏皺了下眉,不過還是順了他的話看著花祝雨,“這事與你脫不開干系,以為躲著就沒事了么?出來,去向海琴賠禮,海琴向來心軟,說不定會原諒了你。”
花祝雨淡淡一笑,“夫人好有意思,我每天都關在府里,有機會和外人接觸商議那些暗算人的事么?再說,昨日救起我的,可是陳國的成王殿下,那是何等高貴的人,他豈會用他高貴的手去干那等齷齪的事?依我看,那馬兒被人暗算,莫不是平日兩位表姐在外頭與人結了什么怨仇,人家借此機會來報復?”
這樣的祝氏,不知道當初為什么要嫁人生孩子?其實她就應該住在娘家,專事照顧祝家人才對,她的存在,簡直就是侮辱了母親二字。
祝氏幾個有些驚疑不定,陳國的成王殿下?出手救花祝雨的居然是成王?那可是個惹不得的人物。
老夫人聽著心里微寬,面上仍沉著臉道:“那好,你們剛才不是說是出手救人的人暗算了馬車,那你們去找成王吧,或者……黃媽媽,他們恐怕沒那么個面子,你現在就以我的名頭去宣政院把成王殿下叫來,讓我們的親家問問,看是不是他下的手,若是,就讓我們的親家老爺揪了他去海琴床前賠條腿來?!?/p>
黃媽媽應聲欲去,祝老太爺眼珠一轉,立即將她攔住,賠笑道:“這事可以再慢慢商量,我們……”
只是他一句話未完,外面就響起了喝斥聲,“誰敢慢慢商量?今天不給我個交待,誰都別想胡混過去!”
隨著這一聲,就見一個身形同樣高大眉目冷厲的老婦被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和花素素扶著走進來。那老婦進門就直掃祝老太爺,用手里的拐杖狠狠擢地,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老頭子,剛才是叫你過來請那個膽大包天的丫頭,哪里知道你一進了這個屋子,就跟貓見到魚一樣舍不得挪步,你是把我的話當了耳邊風?”
“沒有沒有,夫人請息怒?!弊@咸珷斠灰娔菋D人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幾乎是哀求著連忙作揖道:“我這正在叫她過去了呢,哪敢把夫人的話當耳邊風?”
祝老夫人冷哼一聲,冷目直射花祝雨,“長瑞,讓他們三個來,連這么點事都辦不成,可沒用得很。你去,把那個丫頭給我揪過來,不信我們祝家今天連這么個賤丫頭都懲治不了!”
那位扶著祝老夫人的年青人把眼一翻,二話不說,就徑直朝花祝雨走去。他骨骼粗壯,體魄健碩,又長了一對濃黑的剪刀眉,闊嘴塌鼻,臉上的麻坑一堆堆,一看就是個兇惡之人,正是祝家那個當混混的祝二少祝長瑞。
老夫人看是他來了,也嚇得不敢作聲,這個混混不講道理得很,有他出面,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府里的人,其實最怕的就是他。
所有人包換冬青在內,都以為花祝雨逃不過這一劫了,可能要被這個混混打得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