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已久的學校里真的是人山人海，而且早已經被一群西裝革履、時尚OL裝扮的男女給圍了個水泄不通。李果心里感概，看來找不到工作的人也挺多的。

放眼望去，總共就那么幾個招聘單位，跟應聘的人數來比簡直就是1：200的超差比例。而且招聘單位上都寫著大大的“本科以上學歷”，其實他們那樣寫也完全是多余的，因為這所學校就是大專院校，跑到大專院校來招本科生，這不是張冠李戴又是什么？

李果想了想，轉身就想走。

米可白趕緊拉住她，“又干嘛去呀？”

“你看那上面都寫著本科以上學歷，我這拿不出手啊。”李果猶猶豫豫地掐緊了身上的包，陡然聽見包里發出來的輕悶聲，這才趕緊把包放開了。

米可白伸出食指對著李果的臉一頓猛晃，好像發神經一樣，“NONONO！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門面什么叫做排場？人家公司就是上帝，咱就是一群普通老百姓，人家當然要先給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一個下馬威了，是吧？等你真的應聘上了人家好歹還能說能力比文憑重要唯能力而任用，瞧瞧瞧瞧，人打的算盤你Y一個小土妹能懂么聽話趕緊跟咱應聘去，走走走！”

李果被米可白說得臉白一陣，紅一陣。不過想想她說的話確實是很有道理的。

兩人手拉著手往人群中擠去，想要尋找一個自己中意的職位，但是每個招聘位前都是里四層，外四層，壓根連個面試官的腦袋都望不見。除了最里面的那一層外，外面的這幾層個個伸長了脖子，像是《藥》里被無形的手拎起脖子的鴨子似的，瞧前望著，啥也望不到。

這就叫做什么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李果說：“不如分開找吧，人太多了?！?/p>

“也好，你自己看著點啊講話最好夾幾個洋文顯擺顯擺這叫做fel明白？”米可白一邊往另一邊擠去一邊囑咐她。

“明白?！崩罟辛苏惺?。

養病的那段時間在家里打慣了游戲的她，第一次出來找工作，像無尾魚一樣摸不著頭腦。李果踮著腳，連招聘人員的腦袋都看不到。怎么辦？找什么工作好？她在學校三年學的是非常普通的計算機，結果直到畢業連個計算機等級證書都沒來得及考。

慌亂中，有N個人踩了她的腳，她出門時穿的是白色球鞋，現在鞋面上已經印了N個黑腳印，更甚者，竟然還有一雙高根鞋毫不留情地踩上了她的小腳，根尖陷進她鞋子里的剎那，她發出一聲痛苦地尖叫。所有的求職者都停了下來，莫明奇妙地看著她。

痛，真痛！

早知道她也穿雙高根鞋來，看誰擠她不順眼就往他（她）腳上狠狠一踩?？上КF在被人踩的是她。

小狐躲在包里悶悶地說：“我真同情你們人類，跟搶大便的蒼蠅一個樣，唉，可憐可憐?！?/p>

“拜托你別形容的這么惡心好不好？大便隨處可見，可是工作崗位就那么幾個?！崩罟滩蛔〖m正他。但是想想自己講的好像更惡心，干脆不再做聲了，努力地放亮眼睛，準備找準時機，見縫插針，爭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人群的內部，改善內部空氣。

就在這時，離她不遠的地方傳來一個女子的嚎哭聲。

那女子大概應聘失敗，將自己白花花的簡歷撕個粉碎，一邊撕一邊哭，紙片散落下來，像仙女散花一樣，只可惜散的不是花，而是寂寞和悲痛。

所有人紛紛側目圍觀，人群中也終于露出丁點的小空縫來，但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反正她人瘦，不占地方。

后退幾步，鞋底在地面上蹭了蹭，有如腳下生風，飛快地推開兩旁擋路的人群，迅速地擠進了招聘位的第一層。此時后面傳來嗡嗡的不滿聲和抗議聲，不過管它呢！嘩地松了口氣，然后畢恭畢敬地朝自己的正前方行了個李。負責招聘的是個戴眼睛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托了托眼鏡，“你這是？”

“阿姨，我是來應聘的?！痹囍冻鲆粋€不痛不癢的微笑。

中年女人的臉色稍稍有些轉青，面部輕微地抽了幾抽。

李果顯然沒有看出來，她認為自己應該夠有禮貌了，學韓國人行個見面禮，其他應聘者應該沒有做吧。

“請坐?！敝心昱似ばθ獠恍Φ卣f。

李果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中年女人的鼻子。這是米可白告訴她的，如果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那么就一定要盯著對方的鼻子。

“應聘什么職位？”中年女人有點不耐煩地問道，同時被她目不轉睛直瞪著的表情搞得有點不爽。

職位？

糟糕，剛剛來得太急，還沒注意到這里在招什么職位。她只好干笑了笑，然后偷偷地向上面招聘布告望去，呃，一大通什么總監啊、銷售啊、公關啊、經理什么的，好不容易被她瞧見了一個文秘，文秘這個職業一不用高材生，二不用很厲害的才能，說白了，跟花瓶差不多，那么就選這個吧。

她學米可白教她的笑法，嘴巴只露出前排八顆牙齒，“我想應聘文秘。”

中年女人瞄了瞄她，繼續面無表情地說：“有過工作經驗嗎？”

“啊，嚴格來講，也算有的，因為我曾經給人玩游戲代練，這個，應該也算工作經驗吧？”李果話剛說完，旁邊就傳來一陣哄笑聲，她心里有點忐忑不安起來。

中年女臉部繼續抽了幾抽，壓著性子繼續問：“英文過幾級？”

李果心里一咯噔，完了，在學校的那三年時間她都用來跟米可白學習打扮做時尚OL了，每天只要有空閑時間，不是被米可白拉去逛時裝店了，只可惜李果連皮毛都沒有學到。再有就是被她拉去見網友，按米可白的說法來講，李果長得安全點，如果網友是個帥哥，那就米可白自己上，如果對方是個丑男，那就李果上，因此還命名為“約會兵法”。

她略一思考，然后答道：“八級，沒有過，六級，也沒過，三級，差不多?！迸赃叺暮逍β曈猪懥似饋?。

李果緊張地搓了搓手心，想，這回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中年女人立刻抬起頭來瞪了她一眼，表情似乎已經對她不抱任何希望了，但嘴上仍然給她一個臺階，“那么，你知道什么是文秘嗎？以及文秘，又需要做什么？”

李果摸了摸嘴巴，然后想起電視上，小說上，那些統統美麗妖嬈的文秘，自信滿滿地回答：“這個我知道，文秘就是小蜜嘛，小蜜要做的事情就是陪老總到處吃喝玩樂，或給他倒倒茶，理理衣裳，不過那些小蜜都很漂亮，您看，我這個樣子合格么？”

中年女人臉部抽搐的動作越來越頻繁了，李果真懷疑她這樣抽下去會不會抽瘋了？但顯然，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然中年女人也不會是這種表情。

“抱歉，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小心翼翼地問。

“沒，沒事，很好?！敝心昱瞬亮瞬令~角，李果的道歉讓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這孩子看來也不是沒有的救的，只是腦子缺根筋，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吧。當做是鍛煉自己的忍耐力?！昂茫涯愕暮啔v拿給我過目一下?！?/p>

簡歷~！

李果差點把簡歷的事情給忘記了。她朝中年女人笑了笑，然后把包放到大腿中間她看不到的位置，把手伸進去找簡歷，小狐毛絨絨的身子被她的蹭得一鼓一鼓的，忍不住發火，“你的手不要亂摸，那天晚上給你摸你不摸，現在又來吵我睡覺?！?/p>

李果沒理他，眼下這情形她不可能跟他頂嘴，只是用力地將小狐的頭按到包底，終于抓到了那堆簡歷，嘩地一聲掏了出來。

真的是嘩~……啦一聲……手中的簡歷化作一堆碎紙屑，風一吹，遂如雪花一般紛紛揚揚地散落一桌子。

李果張大嘴巴，原來，她才是仙女散花。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中年女人，她的臉遂青一陣，白一陣，這孩子，沒得救了。

旁邊看熱鬧的人愣過之后哄地笑了出來。

只覺得，有一道冷汗從背上滾落下來。頭頂上也充滿了烏鴨叫。不用說，這肯定是小狐干的，除了他誰會吃飽了沒事咬碎她的紙？她心中惱火地抓住包里的小狐，使勁地扯著他的小耳朵，使勁地扯也無法發泄她心中的仇恨。

小狐被她扯得痛極了，忍不住叫起來：“住手！你這瘋女人！吃你一堆破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想謀殺我嗎？”

“閉嘴——”終于忍無可忍地吼出聲來。

中年女臉上明顯一震，她以為李果吼的是她。已經忍到極限了，她猛地站起來，把李果落了一桌的碎紙屑使勁一揮，然后在眾人的哄笑聲里吼道：“你——立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