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的生父是誰?你可以告訴我么?”喬雪問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女孩小臉上突然涌上一絲酡紅,目光卻蕭瑟了下去,半晌輕輕嘆道:“左右不過是我癡心妄想罷了。他,他是玉郎,是我求不得,也得不到的人啊。”
“那你告訴我他是什么身份?”喬雪追問。
女孩搖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當年我身份低賤,他也不受教主寵愛,受盡了別的公子的白眼。他可憐我,所以教我武功。我感激他,所以才會把自己給他。我一點都不怪他??墒俏覜]想到會惹到魔尊的嫉妒。她甚至將我打的半死,扔進青樓下水道。我如今已經快要轉世投胎,在此之前,我真的很想為自己報仇,更想為公子留下點什么。小姐,請您,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啊?!?/p>
女孩說著哭著,便在喬雪身前跪了下來:“他就是東鎮教右護法凌空公子。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凌空公子?
喬雪的震驚是非常巨大的。凌空公子不就是她的大boss,老板?
想到他到青樓贖出她時的復雜樣子,再想到他在她手受傷后給她送金瘡藥,那似有似無的關懷,似有似無的利用,喬雪只覺得,那公子對她的想法,是那么地復雜!
現在,喬雪好想看到公子,向他問個清楚!喬雪本能地想拒絕替她生下這個孩子。這個提議一點都不好。
可是她又見不得同胞在自己身前下跪。
“先起來再說!”伸手把女孩扶起來,然而女孩是鬼魂,身子輕飄飄的,抓都抓不住。喬雪空空伸了一會兒手,索性放棄了。
“小姐不答應,我便不起來,只要雄雞唱曉,我就會魂飛魄散。喬雪小姐,您掂量著辦吧!”那丫頭低著頭說道。
哇塞!
赤1裸1裸的威脅呀。為了給愛的男人留下孩子,竟然這么奮不顧身?!
怎么能讓她魂飛魄散,沒得投胎轉世為人呢?
喬雪長嘆一口氣,認命似地說道:“罷了罷了,我一定替你保住這條血脈好不好?”
女孩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謝謝喬雪小姐,好人一定會有好命!”
喬雪心中又是長嘆。半晌才道:“你快去投胎吧。見到刑冥判官,替我向他問聲好,你來世一定要做一個幸福的女人!”
那女孩兒答應著,流著淚,嘴角微笑著,千恩萬謝地走開了。
喬雪對她的背影擺了擺手,遙望了許久,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說了一聲:“拜拜!”
不一會兒,懷孕的消息傳到了玄青霖的耳朵里。玄青霖人沒回來,但是吩咐家臣將喬雪再次關到了柴房里。
在古代,良家婦女偷情,一定會被浸豬籠,現下玄青霖進宮服侍太后沒空修理她,他一旦回府,一定會好好處置她。一定要在他回來之前,逃出去。
喬雪下定決心,閉目養神,只待尋到機會便逃出王府。
夜已經很深了,忽然窗外傳來一聲簫聲,喬雪迅速來到窗下,向外望去。門外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絕代美男,月光在他身上淡灑光輝,白衣如同輕柔飄逸的云氣一樣,在風中輕輕翻卷漂浮,愈發顯得俊逸傲然。半邊臉上一個銅面具,不是公子是誰?
“公子,公子!”喬雪一手撫摸著腹部,一手對他招手:“打開門放我出去,幫個忙先!”
公子視線透過窗子往喬雪這里一瞥,又撇回去。
啪嗒!
門卻開了。
公子難道有什么法術不成,竟然把門打開了?
喬雪決定先去收拾報復細軟,等會兒再與公子會合?!肮由缘?。”
喬雪踩著雪沿著園中小徑,走到自己的冶春閣。只見枕頭下露出一截木釵。抽出來一看竟然瀚海碧沙。
原來那個女孩真的在夢里把這木釵給自己了呢。
喬雪把木柴插在頭發上,把金銀首飾細軟收拾進包裹,推門出去。
喬雪腳步一頓,又折了回來,拿出火折子,把那些書本都燒了,看到大火蔓延了整棟房屋,熱辣辣的火苗向整個王府竄去,喬雪惡狠狠地笑了。臨走也要燒了玄青霖的破王府。
其實,燒了王府,那就必須走了。否則玄青霖不僅浸她豬籠了,一定先掐死她,然后把她尸體剁了稀巴爛才解恨。
逃,逃,我要逃……
冬天夜晚的燕王府靜謐極了,鋪滿了白雪的小路在月光映襯下靜悄悄地向遠處延伸,像是一條蜿蜒爬行的白蛇。
遠處,公子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放火燒鎮南王府,只站在路的盡頭等待著她。
衣袂在夜色中輕柔翻卷。一張銅面具在月下冷冷泛著寒光。
“公子!快帶我走。不然被玄青霖逮到,我們就完了?!眴萄┳哌^去,心想著該怎么告訴他,她腹中其實有著他的骨肉,看在她是他代孕媽媽的份上,請他快點解她身上的蠱毒,然后帶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呢。
公子長久地不說話,視線一瞥,身后,冶春閣大伙蔓延整棟房屋,火龍呼嘯著向遠處的房舍奔去。這個女人何時竟然變得這么有破壞力了?
他又旋開視線,看向喬雪,目光暗沉。
“公子,你倒是說話啊?!?/p>
喬雪見他長久不說話,就拉住他的衣袖,“再不走等王府侍衛趕來,就來不及了?!?/p>
凌空這才如夢驚醒般,攬住喬雪的腰,如同一只飛翔的大鳥,一躍而出了王府。
黑沉沉的街道上,凌空忽而放下喬雪。喬雪又氣又急:“怎么不走了?”凌空背對著喬雪,忽然顫聲道:“雪,你,你是不是什么都想起來了?”
雪?公子從來沒有喊過她雪,而這次喊這個昵稱,一定是喊原來的喬雪吧?! ?/p>
喬雪計上心來,“想起了一點??墒俏蚁胗浧鸶嗟氖??!眴萄┵咳焕∷氖?,“我想知道我當時被人暴打丟進青樓的真相,想知道你憑什么讓一個愛你的女子幫你做臥底。你不愛她,只是利用她,對么?”
公子回身凝視著喬雪,喬雪仰起頭也琢磨地盯著他的眼睛。此刻,她太想了解雪兒跟公子的糾葛了,就強迫自己扮演那個可憐的女孩。
凌空目光染滿了蕭瑟和憂傷,長嘆一聲:“看來你真的什么都想起來了。你怨我對不對?”
“是!我想起來了??晌也欢?,你為什么把我拋在青樓里?打成那樣?”
喬雪剛穿越到這個身體里的時候,是在青樓的下水道里,身體都是傷痕,難道這都是這個戴著面具,隱藏很深男人的杰作?
喬雪倏然想起,她腦中總是回響著的雪兒幽怨的聲音,“玉郎,為了她,你可以叫我死,是不是?”
看來,雪兒的死跟這個男人以及另外一個女人有關,而他想不到的是,雪兒的確死了,而另外有一縷來自異世的魂魄住進了這具本該屬于雪兒的身體里。
公子是個負心人,不僅如此,知道雪兒沒死,竟然繼續利用雪兒代嫁玄青霖,為他偷取天帝寶庫的鑰匙。
喬雪真為雪兒鳴不平。也很想知道公子心里的那個“她”,到底是誰?也是東鎮教的人?
“雪兒……”凌空似乎片刻間做出了什么決定,雙手按住喬雪的肩膀,力氣那么大,他雙目倏然劃過一道寒光,“我這些天,時常想起你被她重傷時那憤怒怨恨的目光。你一定很恨我,也更恨她的,對不對?”
喬雪并是雪兒,并不恨公子和他心中的那個女人,她只是覺得鄙夷。雪兒已經投胎轉世,她無從問起那個“她”是誰了。但是情敵之間,一定是分外惱恨的吧。
喬雪恍然間,點了點頭。
凌空公子忽然話鋒一轉,道:“既然你恨她,我必不能再留你!”
喬雪以為自己聽錯了??诔圆磺澹骸澳阏f什么?”
以為他會對她懺悔,原來,卻是要她死?她招誰惹誰了,竟然一個個地都要她死??磥碇挥谢实酆完庨g那個刑冥判官對她最好。
“你可以恨我,卻不能恨她。我不會允許恨她的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公子輕輕道,聲音不知道為何,溢滿了沉痛,“更何況,你既鐵了心要出鎮南王府,拿不到天帝寶庫鑰匙,對我教再無利用價值?!?/p>
原來,凌空公子的心中,只有“她”和東鎮教最重。喬雪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剛才扮演雪兒良久,此刻再說她不是雪兒,凌空會相信么?
凌空目光沉痛,凝著不舍,可是依舊掏出長劍,抵在喬雪的胸口。
“你不用親手殺死我。”喬雪手捂住自己的小腹,“我身中蠱毒,你只要下個月毒發之時不送解藥,我必死無疑?!?/p>
“你可以站到玄青霖一邊,讓他幫你解毒。鎮南王如果愿意,哪怕五十年一開花的天山雪蓮,恐怕都能為你摘來?!惫永淠卣f道,長劍慢慢地往前送。
為著一個女人,就忍心殺死另外一個愛他的女人。
那個女人在他心中是寶,她只不過是棵隨意蹂躪的草。
喬雪知道自己逃不脫,心底除了對雪兒愛錯人的惋惜,并無太疼痛。嘴角淡笑:“我不會站到他這一邊。他心里最愛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不是我。而他對我討厭至極,不惜拿我做擋箭牌。相信你也有耳聞?!?/p>
喬雪一番苦笑,繼續道:“我之所以這么想活下去。是想保住我腹中的孩子。他如今三個月了。你掰著腳趾頭算算,也該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
喬雪話畢,那把抵在胸前的長劍倏然落下。
公子凝住她的眼眸,顫聲道:“你說什么?”
喬雪回眸一瞟,看到王府守衛向這邊跑來,便也向他們跑去。
身后,公子竟然沒有追來。
等她跑到守衛中間,再往身后看去,凌空已經消失在夜色里。
侍衛們把喬雪團團圍住,“王妃,屬下來遲,請王妃贖罪?!?/p>
大家都以為她被賊人劫持了。
喬雪被侍衛包圍著護送回王府。
人群散盡,淡淡的月光下,一個白衣鐵面的男子從林蔭處走出,目光幽幽地盯在那群人中間,竟然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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