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皇嫦曦了，她那樣的落魄，看到自己披頭散發的樣子，還以為自己真的早已死了，現在回來，只是為了向她復仇，為新葉，為自己報仇。曾經那樣不可一世的人呵，如今，竟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謂世事無常，便是如此吧，這命里，有著太多太多的不確定，而任何一個，都不是誰能輕易改變的清瑤心里有些痛。

后來，司馬軒來了。

時光荏苒，當年的玉面公子已有君王霸氣，舉手投足間已現帝王風范，一言一行已有王者氣勢，但他越靠近，心里便有隱隱的不甘，便越想逃離。

當他進來，自己看著他安慰皇后嫦曦，雖然不耐煩，卻也溫柔。她便知道，司馬擎蒼定是拿皇后與司馬軒做了交易，他要保住這個女人，這個在他身邊最長久的女人。那么，需要犧牲的那個便是她清瑤，那么，她的仇便無從去報，那么，她要手刃皇后嫦曦的可能便是零。

不是說殺不了嫦曦，她只是想正大光明的給自己的創始一個終結，一個了解，一個結束。

司馬軒的猶豫讓她證實自己的猜測，心在那一瞬間開始泣血。

從一開始，便是他對不住自己，后來，她幫他奪了權利，就算做為交易，他也沒有權利讓自己如此失望，憑什么一次又一次，受傷害，被拋棄，要犧牲的那個總是她？！

她也是人，心也是肉長的，也能體會喜怒哀愁，也會失望，也會死心，也會累，也會放棄，也會逃離，也會膽小懦弱，也會瘋狂失常，也會愛恨情仇……好么？這些感覺，她統統都有，她么？

有眼淚流出，睜開眼，是熟悉的高樓大廈，鐵路霓虹，燈紅酒綠，車流人流……

難道我回來了？清瑤有些震撼，可下一刻，看著穿過自己身軀的高樓一角，便垂首苦笑，原來，還是靈魂。

“你可要看仔細了，下次可沒這樣的好機會了！”有孩童冰冷的聲音傳來，很不耐心。

扭頭去看，頭上梳著兩個小鬏鬏的瓷娃娃跟著一個白衣白袍的人飄在旁邊，眨眨眼，“你們是……”說到這里，突然手捂嘴，好像說錯了什么一樣，“你們不會也是已經死了吧？”

“你才死了呢！我們可是神仙！神仙，你懂不懂啊？”小娃娃一臉的鄙夷，很是瞧不起她的無知，竟然不知道自己是神仙？切！

小娃娃就是嫩啊，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轉了頭，清瑤暗笑，神仙么？也沒什么可懷疑的了，自己不就是，這就算是死了兩回了吧？

“看看自己曾經的愛人吧。因果循環，總有報應的，放開才會過得好一些。”年長的神仙說，眼里滿是慈悲，像一里大師，雪白的發絲無聲的飄起，撫過清瑤的臉，有憂傷的味道，卻讓人感覺心安。

“好，謝謝！”清瑤愉快的道謝，心里卻在想，這個神仙可真帥呵。又想，這個小娃娃可真有福氣，每天一睜眼，便能看到如此賞心悅目的帥哥。

男子收回發絲，臉上羞赧一紅，輕輕的嘆息幾不可聞。

倒是那個小娃娃，腆起臉問：“師傅，什么是帥哥？是指師傅么？”

“對啊，是指你師傅啊，你師傅就叫帥哥！”清瑤回過身，低下身，瞥了眼還紅著臉的帥哥，對小娃娃如是說。

“哦，原來師傅有名字啊，徒兒還以為師傅沒有名字呢！等徒兒長大了，便喊師傅帥哥好不好？”奶聲奶氣的說，一點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過，這肉麻的情話從這么個小娃娃嘴里說出來也是純潔得很。

“徒兒乖，那不是師傅的名字，徒兒要一直喊我師傅才對。”聲音溫柔，如沐入心靈的春風，足以安撫暴躁的人與心。

清瑤撇撇嘴，剛有點好玩的事，就被攪和沒了，真掃興！

“時間不多了，有人已經在叫你了，要是想看一眼，就抓緊時間了。”男子的發絲再次飛揚。

許久以后，清瑤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當時對逗這個小娃娃有如此大的興趣。原來，不愛了，便不會再關心，不會再時刻盼著他的消息。

原來，她已不愛，不愛鄒小寒了。

低下頭，入眼的是，狼狽的男人和辛酸的老婦人。是鄒小寒和他媽，一直咒清瑤死的那個女人。現在知道把她咒死的結果了吧？

兩人結伴走在街頭，衣著邋遢，面色疲憊，手里拖個大包，鼓鼓囊囊的，不時被穿制服的人呼來喝去，很是可憐……

不知這個時候，他們，可有想起她半點好處？

也罷！這原本就是他們應該有的生活，應該不會感覺不適應吧？

白發男子皺了眉頭，實在想不通這個女人還能笑得出來！

笑，當然笑，為什么不笑？不好笑么？

當初費盡心思咒她死，這就是她死的結果！

不讓她好過，命運也不會放過害她的人！

男子柔軟的發絲狠狠得顫抖。

“我的兒子呢？”清瑤突然問。

男子伸出手，在面前劃個半圓，語氣輕松，像是卸下某種重負，“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沒忘，只是不愿想起。不過，現在也沒什么了。”面色平靜，沒有波瀾。

兒子很像她，小小年紀，摔倒了都不哭，很堅強，像她。清瑤笑得溫暖，卻笑出一臉婆娑的淚水。

是荷衣！

是荷衣領養了自己的兒子！

終于，在這個時空從此了無牽掛，與這個時空再無交集。心，從此安然。

男子的發絲飄搖，柔軟，如水草。

“就這樣了嗎？”男子問，“你就不想知道他以后會怎樣？”

“不了，這樣就足夠了，我知道荷衣會好好照顧好他，他在荷衣身邊很好，很安全，很溫暖。”清瑤說，很滿足的樣子。

“那走吧？”男子收回發絲，回歸，一切便如初見，卻還是不忍再問，此去便是一生，再無緣與這個時空交錯。

“走吧”豁然轉身，離去，不復留戀。

小娃娃很是不解，上前牽住男子的手，兩人緊跟其后。

清瑤轉身，“你們跟著我做什么？”

“笨蛋，自然是送你回去！”小娃娃白眼猛翻，不明白，師傅對這個笨女人為何會如此特殊優待，還從沒見過師傅對任何一個游魂如此過呢。

清瑤定身回頭，說：“你看你，小小年紀就這么彪悍，一點都不文明，還這么小的個子，哪里有半點神仙的樣子啊？”指指身邊的男子說，“神仙都是這樣的，你懂不？你那個樣子怕只能做魔鬼！”你個小屁孩兒啊，不罵你兩句，還一個勁的得瑟，是不是姐姐不發威，你真當姐姐是HelloKitty啊，一口一個笨蛋，哪有這樣不尊敬長輩的呢小孩子呢？

小娃娃聽了愣了半天，嘴一撇一撇的，眼睛一眨，睫毛一扇，眼淚便像擰天自來水籠頭一樣流下來，一邊流淚，一邊抽泣，小胖手堵在眼睛上，怎么扯都扯不下來。

看到這，清瑤算是傻眼了，這怎么還哭起來沒完沒了了呢，“哎呀你別哭了，是我不好，都是我胡說，別哭了啊。你看，寶寶最乖了，將來肯定是個最好的神仙，比你師傅還厲害！”

小屁孩一聽這個，小拳頭一抹眼淚，一抽一答的說，“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會成為比師傅還厲害的神仙？”

“嗯，你肯定能行。”清瑤這會兒只有狠命點頭的份，就怕他一不順心又哭開了。這人家都說最怕女人的淚，這小孩子的眼淚功力也是很強滴啊。

“好了，徒兒不要再鬧了，她該回去了。”男子以手撫摸娃娃的頭。

清瑤站起身，“搞了半天了，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可否告訴小女子兩位神仙的大名？這也方便清瑤在人間給你們立個牌位，逢年過節，定會給你們燒上三注高香，希望佛祖保佑你們平步青云！”

“我叫徒兒，這是師傅！”小屁孩的眼睛還是紅的，這會兒倒跟她熟絡起來了，便搶著答話。

可這叫什么話呢？你當然是他徒兒，他也肯定是你師傅，可這叫什么名字啊，清瑤有些要抓狂了。

“我是師傅，他是徒兒。”白發男子滿眼含笑，很貼心得重復一遍，白發在無風的夜里張揚成美麗的模樣。

小娃娃緊跟著挺了挺小胸脯，做出頂你的表情，顯然對他師傅說得話很是贊同。

頂你個肺啊！清瑤在心里罵了一句，滿臉黑線，終于忍不住凌亂了，徹底凌亂了。

狗血啊！清瑤在心里大嘆，這比她發現自己穿越了更狗血。

“那個大哥，不帶這么玩的。我曉得你們的關系是師徒，可這名字得有吧？”清瑤循循善誘的問。

“好了不要鬧了，你該回去了，有人在叫你了。”男子彎了唇角。

側耳傾聽，是有人在虛無里喊她的名字，清瑤皺皺眉，不知新葉現在如何了？還有白蝴蝶，門朗月是不是還是很淡定的藏在暗處，等她放信號命他再來見駕。

好吧，回去就回去好了。

“我回去之后，會做兩個牌位，就寫上師傅和徒兒的字樣，不時會給你們上個香，也會給你們供個水果什么的，既然不告訴你們的名字，你們可要記得自己來領供品，別被不知情的神仙們給冒領了。”清瑤說著，聲音漸小。

“哎呀，快走啦，沒聽見人家在喚你喚得急么？”小屁孩又在亂放撅詞了，剛好一點，就忘記被訓哭的事了。你說，他到底屬什么的啊，怎么撂爪就忘呢？

被小屁孩一推，清瑤的身子便突然有了重量，一個沒站穩，便直直掉了下去，啊字功魔音穿耳，功力非凡，余音繚繞。

“師傅，你怎么會親自來送她？”徒兒有些不明白，之前，這些事可都是他一個人來做的。

“回去吧。”師傅散一口嘆息于夜里，他該怎么說？

他能說，這個女子因為承受了這么多的不幸而讓他心疼么？

他能說，這個女子因為還要承受更多的痛苦而讓他不忍么？

他能說，這個女子的心傷自己也感同身受么？

“那她說要給我們立牌位的事，我們要接受么？”這可是好事，有了這個牌位，他們便可以潛心修煉，不會再有后顧之憂了。

“要，干嗎不要？”一句話說得理直氣壯，把徒兒嚇了一跳。

有供品享用，還能順便知道她的消息，干嗎不用？只是徒兒不知道師傅的想法，要不，又有一大堆問題要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