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習玨面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見習玨問她，忙叩首拜道：“奴婢是玉妃身旁服侍的丫頭，名喚玲瓏。”

“玲瓏？你便是玲瓏？”從軒轅辰逸回來，習玨的心思都集中在玉薇留下的信上，對這個被辰逸扛回來的女子并未留意。此刻，聽她自稱玲瓏，便令她將頭抬起，細細打量：

這女子，鵝蛋小臉，頰上有些微雀斑，平和的遠山眉下，一雙杏眼透著機靈，薄薄的唇微抿著，顯得堅毅果敢。

“玲瓏？”習玨自語道，又轉向軒轅辰逸問道：“義兄，這是怎么回事？”

軒轅辰逸見習玨問他，便將在玉妃寢殿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聽完辰逸的講述，習玨看向玲瓏道：“這夜半之時，你悄悄潛入玉妃的寢殿，是為何故？”

玲瓏叩首道：“回皇上，奴婢以為，玉妃的死有蹊蹺。夜半潛入，是記得玉妃曾在投水的當日晌午寫過一首五絕，奴婢想找到它，怕日后會用得著。奴婢跟隨玉妃這些年，不想玉妃死得不明不白。請皇上明鑒。”

“哦？”習玨注視著玲瓏，盯著她的眼睛道：“玉薇果然沒有看錯你。你說說看，你憑何認為玉妃的死有蹊蹺？”

“回皇上，玉妃在五日前的晚上，晚膳之后，說要去花園子里逛逛，是奴婢隨著同去的。行至花園時，玉妃想起要看那池中的紅魚，因嫌天色暗了看不真切，命奴婢去拿那年皇上賞的八角琉璃嵌寶彩燈。奴婢去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回到園子里時，已尋不到了玉妃。奴婢忙返回寢殿，卻見玉妃已回來了。只是當時玉妃的神色很難看，臉色蒼白，有些驚慌害怕。奴婢問玉妃可是撞到了什么，玉妃只是搖頭。玉妃不說，奴婢自然不能再問。可是，第二日，玉妃在用了早膳不到半個時辰，便突然開始心悸，直說口干，要喝水，奴婢看玉妃臉色潮紅，一摸竟有些發熱。奴婢嚇壞了，忙報了王爺。王爺命人請了御醫，自己也親來看視。御醫診后說玉妃并無大礙，只是略感了些風寒。可奴婢看著不像，玉妃并無風寒的其它癥狀，只是發熱、心悸、要喝水。奴婢問那御醫，御醫卻咬定是風寒，還說發熱正是因為寒癥沒有表出來，吃幾劑散寒的藥將寒氣表出來便會好。那御醫給開了副表寒的藥方子，說吃幾日就好了。當日，玉妃吃了御醫開的藥，似乎是好些了。可迎新節前一日午膳后，玉妃的病癥似又重了，開始是心悸、口唇發干、身上發熱，之后連喝水都困難了起來。奴婢命人去請王爺，可王爺進宮了，王妃也隨王爺進宮了。奴婢無法，只得給玉妃服了些前日御醫給開得藥，便守著玉妃。可不想，晚膳之后，玉妃似有了幻覺，說看見您來瞧她了，情緒也煩躁得很。奴婢心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就交代了小丫頭看著玉妃，自己去前院找管家，讓他想辦法通知王爺快回來。可是……”說到此處，玲瓏哭了起來，緩了緩情緒，才又接著說：“可是，奴婢才跑到前院，還沒找到管家，就聽后院里人們喊起來，說是玉妃發了狂癥，沖到花園子里的池子里去了。因夜黑，奴婢跑到花園里時，府里的侍衛還沒有找到玉妃。待他們找到時，玉妃已然、已然……”

習玨聽完玲瓏的講述，一雙劍眉已緊緊地鎖了起來，陰沉著臉默不作聲。

“皇上。”軒轅辰逸趕忙跪下，“臣問過玉妃的隨侍，也僅說玉妃近日微感風寒，玲瓏姑娘當時也在，并沒有……”

“義兄快請起。”習玨無力地說道：“義兄，你認為梁王與你一同問話，那些隨侍敢說實話嗎？”

“辰逸慚愧，竟沒想到此處。”軒轅辰逸自責地說。

習玨擺擺手，命玲瓏起身，又見魏雨陽似在沉思，便問道：“魏雨陽，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若是，便盡管說來。”

魏雨陽見習玨問她，并未即刻回答，仍是微皺著眉，似在極力思索著，半晌方才答道：“如果玲瓏說的是實情，那么，我懷疑玉妃可能是中了毒。”

“中毒？”習玨、軒轅辰逸、玲瓏異口同聲道。

“聽玲瓏描述的癥狀，玉妃很可能是中了一種叫做曼陀羅的毒。”魏雨陽點點頭道。

“曼陀羅是何物？”習玨問道。

“曼陀羅是一種植物，有些人也稱其為洋金花、大喇叭花、楓茄花、野麻子、醉心花、萬桃花，其花呈喇叭狀，花朵碩大而美麗，有紅、白、紫等不同的顏色。但其葉、花、籽均有大毒，其中以籽的毒性最強。中了這種花毒的人，一般在食后半個時辰就會出現癥狀，其癥狀反應就是口咽發干、吞咽困難、脈快心悸、皮膚潮紅、發熱，玉妃第一次發病的癥狀于此非常相似。而那個御醫，我想定已被下毒的人買通，他開給玉妃的藥也并不是祛風散寒的藥，而是解毒之藥。因為一次置玉妃于死地，定會使人懷疑，倒不若如此，第二次下毒，加大藥量，使得玉妃在第一次毒尚未解盡之時，再次中毒，就使得玉妃出現了幻覺、躁動等癥狀，而這也正是中了曼陀羅毒的人一個很明顯的表現，一般會再中毒一到三個時辰之間發作，這個時間也與玉妃的病情突然加重的時間想吻合。我想，玉妃本就有心事，又在曼陀羅毒的控制下，這才產生了輕生求死的幻覺，以致發狂奔出，投水自盡。”魏雨陽不緊不慢地分析著，腦中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看大家都注視著她，略頓了頓又說：“這個用毒的人非常聰明，是個熟悉曼陀羅毒性的人，他知道把握藥的劑量，第一次只讓玉妃出現初步的癥狀，加上御醫的引導，讓人們認為玉妃生病了。第二次將藥加到能引起幻覺的量，令玉妃在幻覺下自盡，使得人們不會那么輕易懷疑到玉妃是被人所謀。這個人，不簡單啊！”

習玨仔細地聽著魏雨陽的分析，臉色越來越陰郁，當他聽完魏雨陽的話時，雙手不由得握緊了。他盯著魏雨陽的眼睛，目中是說不出的憤怒，咬牙道：“能否證明玉妃的死如你所想？”

“這個……”魏雨陽思索了片刻道：“恐怕已難以證明。”

“為何？”習玨一雙劍眉緊皺，盯著魏雨陽道：“銀釵不是可以試毒嗎？”

魏雨陽無奈地笑笑，暗自琢磨該如何解釋，想了片刻，只得盡量簡單明了地解釋道：“這個銀子嘛，遇毒會變黑，這是你們驗毒的方法，是吧？”她見習玨認真地點點頭，軒轅辰逸與玲瓏也眼中滿是疑惑地看著自己，便接著說道：“這個方法，是因為在你們遇到的毒物中有一種成分，這種成分遇到銀時，可以使銀發生變化，變黑。但是，這種成分不是在每種毒物中都有，而且，在有些無毒的食物中也會存在。曼陀羅毒中就不含有這種可以使銀變黑的成分，而我們常吃的雞蛋的蛋黃中卻含有這種成分。所以，別說此刻要通過玉妃的尸身去驗毒，隔了這許久，就是現把一碗用曼陀羅提煉的毒汁放在眼前用銀去驗，也是驗不出的。因此，用銀驗毒不太靠譜。”

習玨凝眉看著魏雨陽，對這番話一時難以消化。

看習玨那副不知是該信還是不該信的神情，魏雨陽無奈地撇撇嘴，對軒轅辰逸說：“徒兒，去給為師找只生雞蛋來。”

“呃，好。”軒轅辰逸見魏雨陽如此稱呼自己，心中好笑，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出了怡性殿。

不一時，軒轅辰逸不知從哪尋來了一只生雞蛋，魏雨陽滿意地笑笑說：“我這徒弟本事確實不小，這大半夜的，你還真能找來雞蛋。”說罷，小心翼翼地磕開蛋皮，掀去一塊，從玲瓏頭上拔下一支銀釵，插進了雞蛋中，說道：“列位，上眼，銀釵馬上就黑。”說完，又少待了片刻，將銀釵取出，只見那插入蛋液中的一端確實變黑了。

在習玨等人驚詫的目光中，魏雨陽一揚脖子將那生蛋液倒入了口中，因味道實不怎樣，魏雨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軒轅辰逸見魏雨陽皺著眉，似十分痛苦，忙道：“雨陽，可是哪里不妥？”關切之下，軒轅辰逸已不知不覺對魏雨陽改了稱呼。

魏雨陽吞下口中的蛋液，道：“呃，這味道實在太不怎么樣了。”說罷，嘿嘿一笑，看著習玨道：“皇上，這只生蛋是無毒的，但也使這銀釵變了黑色。那么，同樣，有些有毒的東西，也可以使銀釵不變色，而曼陀羅毒就是其中一種。這回您信了吧？”

習玨見魏雨陽吞下那只使銀釵變黑的生蛋卻無絲毫不妥，只得點頭道：“朕信你所言。那么，玉薇的死該如何查清？”

魏雨陽輕輕一笑道：“我倒認為，目前，玉妃的死因并不是最重要的。”